“……抱歉。”余晓伸手去拉陶乐的手腕:“……陶乐。” 陶乐甩开余晓的手朝后退了一步:“你离我远一点,你的抱歉我已经听够了!别他妈再跟我说抱歉。” 余晓垂着头,不再言语。 陶乐今晚已经不想待在这个公寓里,本来只是想好好谈谈,但为什么会谈成这样,他推开余晓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会儿才意识到今天刚从医院回来,东西都在包里,根本没什么可收拾的,他将卧室里拿出的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里,说:“我回寝室住,这几天暂时别见面了,我们都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余晓“嗯”了一声,便只看着陶乐把包背到自己的身上,然后将行李箱推到玄关。 陶乐旋开门锁,余晓望着他的背影,道:“生日快乐……虽然,前几天我给你发了信息,但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所以……还是想和你说,生日快乐,陶乐。” “嗯。”陶乐把门关上了。 陶乐走后,余晓一夜没睡,想了很多,先是陶乐那个在家里见到林麦的眼神,然后是和陶乐在傍晚的绵绵细雨中重逢,再然后是陶乐站在夕阳下的台阶上,指着自己手中的字条说:“余晓,看背面。” 字条的背面是:做我男朋友吧。 还有建造节那个模型里的吻、和陶乐共度的第一个生日、盐湖中的牵手、德令哈的夜晚、新年的烟花。 最后他回忆起近半年,他们居然什么美好的回忆都没有。 因为自己就如同陶乐所说,一直围着林麦忙得团团转,连陶乐开发的第一个游戏的比赛现场都没去。 他发觉自己只知道嘴上说爱陶乐,但什么都没为陶乐做过。 陈之航的信息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发来的,余晓拿起来看,陈之航问他:请我吃饭还算数吗?你今早没事的话,我们约9点,学校食堂。 余晓回:好。 余晓起床洗漱后,提前了一些时间到食堂找了个空位坐着,等了大约一刻钟,陈之航在饭厅内找到他,坐在了他对面。 陈之航的脸不肿了,但有小面积淤青,余晓望着他又道了一次歉:“对不住了,兄弟,我不该那么冲动。” “没事。” “烧伤怎么样了?”余晓看向陈之航包裹着纱布的手臂问。 “恢复得还行。” “会留疤?” “或许吧。”陈之航说:“你今早请我喝粥就行。” 余晓应了一声,起身去橱窗买了两份粥,回到桌前把其中一碗放在陈之航面前,把勺子递给陈之航,再坐回位置低头喝了几口粥。 陈之航用勺子在粥里搅了几下:“其实,你不用道歉,昨晚我确实越界了,只是陶乐拒绝了而已。” 闻言,余晓喝粥的动作一滞,抬头注视陈之航,过了好一阵他低头继续喝粥,问道:“你……喜欢他?” 陈之航摇摇头:“我想象不到和陶乐谈恋爱。”即便我凑过去了,但我不想吻他,只是看他不开心的样子,我想……抱抱他。 余晓说:“其实,我们之间一直有你存在啊。” 陈之航道:“你要是这么想,陶乐会难过的。” 余晓压抑着内心澎湃的情绪,是啊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陈之航继续道:“他一直分得很清楚,你是你,我是我,你们是你们。但是你分得清吗?”陈之航看着余晓,“我跟你们,林麦跟你们。” “纵使……林麦生病了,但你怎么能舍得他难过,比赛那天,你知不知道陶乐盯着会场入口看了一下午?” 余晓放下勺,愣愣坐着,他的确不知道。 余晓又一次想起陶乐那天早上失望的眼神,这半年来除了他看到的这次,陶乐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又失望过多少次呢。 很多很多次吧,根本数不清吧。 陈之航说:“如果你做不到爱他,就把他……还给我。” 谈话结束,陈之航一口粥没喝离开得很干脆,余晓就在食堂里坐到中午。 陶乐给了自己爱他的机会,但他没有做好。 只要自己遵守曾经和林麦的诺言,林麦就会像扎在陶乐心头的一颗刺。 或许,我本来就没有爱人的能力。 所以,自然也不该有去爱的资格。 我什么都做不到。 陶乐啊,确实该回到陈之航身边。 余晓吞了吞喉咙,拿出手机给陶乐拨了一个电话,他想陶乐应该不会接。 但陶乐接了,问他:“什么事?” 余晓本想一拨通电话就说陶乐,我们分手吧,但一听到陶乐的声音就有些舍不得:“我以为你不会接。” “不是你让我别冷着你?” “嗯,”余晓说:“你明天去支教吗?” “后天。” “你支教期间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有信号我就接。” “……嗯。”余晓看着在食堂里排队的人群缓缓开口:“陶乐,我觉得我们还是别在一起了,我们不合适。” “什么意思?” “就是……分手的意思。” 陶乐笑了几声:“哎,真他妈逗。所以你昨天刚说完我处理问题的方式,今天就用分手来解决问题?你处理问题的方式就是分手?” “不是的,只是我仔细想了想,我们……不合适了。” “林麦合适?” “……陶乐,和他无关,我真的从没喜欢过他。” “哦,所以还是我的问题,行,你要分就分吧。”陶乐含着几分讥诮的意味。 “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余晓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无耻,但他没想从此不再和陶乐联系。 听筒传来一声轻笑,陶乐直接把电话挂了。 余晓从没觉得生活是黯淡的,以前只觉得生活没劲,但喜欢跑步喜欢骑车喜欢画图搭模型,喜欢建筑的线条,喜欢建筑的沉默。 但遇见陶乐后,他觉得生活真挺有意思的,想念一个人的感觉让他着迷,那些看着月亮的夜晚总暗自庆幸,原来心里装着一个人,是这样的感受。 沉甸甸的,很充盈。 但现在怎么变了,他又一次想着:原来心装着一个人,是这样的感受。 沉甸甸的,很……寂寥。 正值暑假,天气一天比一天还闷热,学校里的学生也越来越少,余晓躺在家里做什么都没精神,像脱了链条的自行车,也像油箱空着的干支着轮子的汽车。 这期间,余晓接过一次林苏的电话,问他能不能陪林麦去做MECT,可他实在太累了,只想一个人待上几天,第一次回绝了林苏的请求。 若要说什么事情他做起来不费劲,那大概还是想念。 只要他静静待着,陶乐现在在干什么?支教顺利吗?住得还习惯吗?这些想法都会不由自主灌进他脑中。 从看见林麦毫无生气地躺在血红的浴缸里开始,他对陶乐的关注越来越少,陶乐比赛那天盯着会场入口的时候,是不是也不由自主地想着他下一秒就会出现? 余晓总想念陶乐,这个客观存在的情况使他有时候意识不到他和陶乐分手了。 寂静的夜里,偶尔晃神余晓才会出现已经分手的实感。 分手意味着不在一起了,分开了。 不再有拥抱,不再有轻吻。
第62章 中篇-第六十一小 那日中午,接到余晓电话的陶乐全然未料到余晓会和他提分手。 他在电话这头先是表情错愕,接着便是几声难以置信的笑声,余晓居然和他提了分手?还是通过电话的方式,就这么轻飘飘地——说了分手。 说完分手还问以后能不能做朋友? 陶乐装作满不在乎似的把电话挂了,然后气得站起来在无人的宿舍里踢了椅子一脚,椅子没有受力翻倒在地而是贴着瓷砖地板移出去一米远的距离,发出尖锐的“刺啦”声。 踢椅子泄了愤还不算完,他在心底不带重复地骂了余晓好几句。 余晓!你个混蛋,脑残,人渣! 接着陶乐一步一顿把自己的椅子搬回桌前,坐下来后按亮手机毫不犹豫地点开通讯录把余晓的联系方式删了,又打开电脑登上QQ将余晓的账号拉黑。 陶乐庆幸自己明天就能离开学校去支教,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找余晓,把余晓揍一顿。 虽然揍不过吧,陶乐心想,但是他妈的他敢还手吗?这个王八蛋,居然敢在电话里说分手! 不合适?他居然敢说不合适! 一周没理他,没告诉他去支教的事,冲他发火大吵一架就是不合适? 陶乐后悔没质问余晓到底哪里不合适,他看着亮着的电脑屏幕,还是气不过,恶狠狠地握着鼠标打开编译工具窝在宿舍里花费了半天时间写了个简易的骂人程序,只要他在框内输入1就能自动使用中、英、日三种语言骂余晓,便捷、简单、直接。陶乐心满意足的盯着写好的那一串代码,第一次发觉代码是这么迷人。 陶乐尝试运行它,键入数字1,接着不同的文字样式在他眼前一条条排列开来,每一条简短的骂人用语前面都是余晓的名字。 余晓,你这个王八蛋! 余晓,you're an asshole!(你这个混蛋!) 余晓,あなたはゴミです!(你是垃圾!) 一开始陶乐感到很解气,甚至觉得自己设定的话不够丰富,但等程序不停歇地骂了几百条后,“余晓”这两个字越来越多地出现在陶乐的电脑屏幕上,它们自上而下排列整齐。 陶乐朝余晓的名字望了许久,直到自己好像突然不认识这两个字了,觉得笔画莫名其妙地架在一起无法和他脑中的读音匹配,变得很陌生,而后他闭上眼将额头搭在桌面上,泪水烫着他的眼皮,他开始没出息地想念余晓。 余晓,你这个王八蛋……你怎么能说我们不合适呢。 你怎么能提分手呢…… 陶乐没有吃晚饭,第二天一醒便赶早去综合楼与支教同学汇合,同行的志愿者总共13人,其中一个是带队老师,陶乐边吃早餐边跟大家闲聊,其中几人不是第一次去支教,陶乐面上认真听着他们分享支教经验,心下却想着等一个月支教结束他就回公寓把自己的东西搬走,然而等乘上火车他又神使鬼差将余晓的手机号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到达昆明后他们换乘大巴,陶乐跟一名叫李凯的学长坐同一排,学长靠窗,他靠过道。大巴行驶得摇摇晃晃,太阳炙烤着车顶棚,车厢内弥漫着一股塑料和汽油混合的臭味,陶乐热出一身汗,T恤黏腻地贴着他的后背,没一会儿就有了晕车的感觉,他仰靠着闭上双眼试图用睡眠做抵抗,但胃里翻江倒海隐隐约约出现呕吐感,他蹙眉偏头朝过道看去,瞧见正中放着个垃圾桶顿时放下心来。 身旁的李凯拍了拍他:“你是不是晕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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