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文川扬了扬下巴,指着对面的乔清许道:“他旺夫。” “我就知道。”大娘接话道,“我找人算了他俩的八字,小乔就是旺夫。” 乔清许:“呃……” 看样子姬文川的迷信也是家族遗传。 晚上的一顿是吃中午的剩菜,不过姬家的厨师功夫了得,用剩菜多加一些食材做成全新的菜肴,让人完全看不出剩菜的影子。 乔清许还是坐在副主位,他也知道不是他地位有多高,而是今天第一次来,姬家人拿他当客人,才把奉为座上宾。 等下次来的话,应该就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是的,姬家的饭菜太好吃,乔清许已经在想下次来的事情了。 用过晚饭后便该告别了。 回程路上,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朵,浅色的天空渐渐变成了暗蓝色。 成排的路灯在同一时间一齐亮起,让整座城市切换成了夜景模式。 “今天感觉怎么样?”姬文川问。 “挺好的。”乔清许说,“你家里人都好好相处。” “因为他们都很喜欢你。” 乔清许已经太久没有家的感觉了,见家长完全没有他想象中可怕,反而让他产生了融入这个家庭的想法。 ——他应该是可以融入的吧?乔清许心想。 好像有姬文川在身边,一切都不是难事了。 “对了,”乔清许想到了一件事,“你的爸妈呢?” “在东南亚。”姬文川说,“他们不管家里的事,平时就在各地旅居。” “这样啊。”乔清许说,“我也想见见他们。” 姬文川笑了起来:“你好像也很喜欢我的家人。” “嗯。”乔清许说道,“因为是你的家人。” 就像姬文川说新爱好是收藏跟乔清许相关的一切,乔清许也想慢慢了解姬文川的一切。 “好。”姬文川温柔地揉了揉乔清许的脑袋,“回头我联系他们。” 晚高峰时期避不开堵车的路段,乔清许有些无聊,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连续震动了好几下,只见是张慧琴发来的消息。 【张慧琴:老板,有个事得跟你说一声】 【张慧琴:陶国勇的那幅画拍出了一百万】 【张慧琴:叫价记录.jpg】 乔清许倏地皱起眉头,点开了张慧琴发来的图片。 只见有两个号牌从三千开始就在不停叫价,一直叫到一百万才停下,最后这幅画被其中一个姓李的人拍了去。 这很不寻常。 如果这幅画真值一百万,不可能只有两个人感兴趣,通常都是好几个人一起叫价,等价格叫高后才剩下两个人进行最后的角逐。 而一开始就只有两个人叫价,就好像是配合演戏,故意把这幅画的价格抬上去一样。 并且最不寻常的是,这幅画压根就不值一百万。 ——有人在给陶国勇行贿。 乔清许几乎是立马得出了这个结论。 但这并不重要。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了身旁的姬文川。 怪不得昨晚会“心血来潮”地给他煮面,还故意找理由把他从今天的拍卖会支开…… 很显然,姬文川知道这事。
第64章 我现在不想进你们家了 拍卖这行当就跟古玩行业一样,存在很多难以监管的灰色地带。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古董和艺术品的性质极为特殊,不适用普遍的定价标准,这就使得在买卖上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乔清许也是没想到,陶国勇竟然会“操作”到他头上来。 汽车驶过了市中心最拥堵的路段,抵达了锦城酒店门口。 门童如往常般上前打开车门,但乔清许下车后却无视了姬文川,自顾自地朝酒店里走去。 大厅里人来人往,不适合说话。 姬文川发现了乔清许的不对劲,但直到走到无人的电梯间,他才问道:“怎么了?乔乔。” “李兴你认识吗?”乔清许转头看向姬文川问。 “谁?”姬文川面露疑惑。 “贿赂陶国勇的人。”乔清许说。 姬文川的表情瞬间淡了下来:“上去再说。” 往常回到家里,乔清许都会跟守在玄关的老管家和佣人打声招呼,但今天他却径直走向客厅,面无表情地转身直视着姬文川:“现在可以说了吗?” 姬文川打发走管家和佣人,不疾不徐地在沙发上坐下,态度还是很淡然:“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但你支开了我。”乔清许说。 “我提醒过陶国勇很多次,让他安享晚年,不要随便插手别人的事,但他就是不听。”姬文川交叠起双腿,胳膊搭在扶手上,手指懒懒地撑着脸颊。 “所以你的意思是,”乔清许皱了皱眉,“他是背着你来找我。” “是,我提前并不知道这事。”姬文川说。 乔清许大概能猜到陶国勇为什么会来找他。 一是之前恐吓的事情,他受过陶国勇关照;二是以他和姬文川的关系,在陶国勇这里是“自己人”。 那样一幅毫无价值的画,若是送去其他拍卖行,多半还得另找关系,又或者直接被婉拒。 但陶国勇非常清楚,送到乔清许这里来就绝不存在这些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乔清许问。 老实说,行贿、洗钱这样的事情在拍卖行业并不少见,但乔清许只知道陶国勇是个还有点影响力的退休老人,压根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提醒你,然后你把画退回去吗?”姬文川收起胳膊,略微坐直了身子,“乔乔,我了解你,你一定会驳了陶局的面子。” “这根本不是面不面子的问题。”乔清许的语气变得急躁起来,“他在犯法啊,姬文川!” “他触犯了哪条法律?”姬文川从容地问,“你说来看看。” 乔清许深吸了一口气,张开了嘴唇,但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单看拍卖这一环节,陶国勇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因为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拍品的成交价不得高于估价的多少倍。 除非有人能证明陶国勇和那个叫李兴的之间存在其他交易,否则就不能说这场拍卖有问题。 “你也不会有法律风险。”姬文川呼出一口气,放轻了语气劝道,“就当还陶局一个人情,可以吗?” “不可以。”乔清许冷冷地说,“我可以用其他方式还他人情,但绝不会帮他做违法的事情。” 话题又绕回了“违法”二字,姬文川说:“你怎么证明他违法?”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难道非要去举证,才能给这件事定性吗?” “可法律就是这样。”姬文川摊手。 “法律是道德最低的底线。”乔清许毫不退让。 原以为已经把人带回家了,看在两人感情的份上,乔清许会做出一些妥协。 但现在看来,小朋友还是那个小朋友,一丁点都没变。 “陶国勇老来得子,为了供陶羽读书,压力很大。”姬文川说,“他以前是公安的人,现在还说得上话,所以会想些办法弄钱。” “所以呢?”乔清许皱眉问,“这就可以成为他收受贿赂的理由吗?” 既然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姬文川索性放弃了劝说:“那你认为现在应该怎么做?” 乔清许抿了抿嘴唇,沉着脸没有接话。 “去检举他吗?”姬文川说,“我想你应该不会。” 乔清许确实不会。 这件事就像当初的高足杯一样,姬文川压根没有给他其他选项。 “既然如此,”姬文川又说,“我们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意义?” 姬文川说得没错,争论确实没有意义。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乔清许认为黑白分明的事情,姬文川却总能搅成灰色。 明知说不过,又何必去争? 乔清许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了下来:“你知道这件事最让我难受的是哪里吗?” 他说的不是生气,是难受。 “我瞒着你。”姬文川说,“但这是因为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你会让陶国勇很难堪。” “不是。”乔清许说,“是你明知陶国勇在利用我,但你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姬文川眉头微挑,语塞了一瞬。 “你们之间真的很有默契。”乔清许语气平平地说,“他没有直接找你,是觉得这点小事犯不上,就算被你知道,你也不会阻止——事实也确实如此;你一听他送画来拍卖,就知道他是缺钱了,还主动帮他瞒着我,把我支开。敢情我是你们联络感情的工具是吗?” “你没必要这样理解。”姬文川皱了皱眉,“我知道你会不高兴,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你真把陶国勇的画退了回去,这会让我很难办。” “但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受。”乔清许说。 “乔乔。”姬文川叹了一口气,“人际关系就是这样复杂,不是所有事都要分个是非对错,你什么时候才能成长起来?” ……成长? 乔清许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这么不舒服了。 他不是不可以理解姬文川这样做的理由,毕竟身处他那个位置,避免不了人情往来。 但说到底,还是姬文川对受贿这件事的态度,他竟然觉得乔清许看不惯违法的事,是因为没有成长起来。 “你所说的成长,”乔清许动了动嘴唇,竭力压抑翻涌的情绪,“就是卖赝品、帮人受贿吗?” “你要扯到哪里去。”姬文川耐着性子说,“高足杯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事论事。” “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有问你。”乔清许看着姬文川说,“如果黎丘行没有把真杯子还回来,你还是会拍卖赝品,对吗?”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姬文川皱起了眉头。 “我想听你的回答。”乔清许说。 “我说了没有意义。”姬文川的眉宇间隐隐透出了不耐烦。 “好。”乔清许也不想问了,“就说陶国勇受贿的事,你这么无所谓,是不是你也贿赂过他?” “乔清许。”姬文川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点?我要说多少遍,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就算不是,”乔清许说,“我也有我的底线。” 姬文川从沙发上了站起来,双手抄在裤兜里,走到了落地窗边。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像是战争终止的信号,但乔清许知道这都是假象。 半晌后,姬文川应是调整了过来,转身看着乔清许,恢复了往常的语气:“我没有贿赂过陶国勇,这件事也跟我没有关系。可以不吵了吗?” “我也不想跟你吵。”乔清许将视线别向一边说。 “贿赂的事情,是我知道没有办法,所以不想去管。”姬文川又说,“他要收人贿赂,那是他的事,我提醒过他,他不听,这事在我这里就结束了。你也不会去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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