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还在读书呢。”乔清许客套地说完,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到了那个卷轴上,“这是?” “噢,这是我的拙作。”陶国勇一副难为情的模样,“拿过来就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能不能拿来拍卖?” 乔清许心头一跳,打开了那个卷轴。 只见是一副平平无奇的花鸟画,毫无技法和意境可言,也就老年大学的平均水平。 “你可千万别有什么顾虑,”陶国勇特意叮嘱道,“客观地评价就好。” 乔清许怎么可能客观评价? 他被恐吓的事情,陶国勇帮他打过招呼,加上还有姬文川的那层关系,他也不可能说出不好的话来。 “这鸟活灵活现,花瓣层次分明,水平很高。”乔清许硬着头皮说,“陶局练了几年了?” “过奖了。”陶国勇显然心情不错,“也就是退休之后开始练,有个几年的样子。” 乔清许点了点头,脸上还保持着笑容,却完全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那你看,”陶国勇又说,“我这画估价多少?” 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送到拍卖行拍卖的。 就算属于“艺术品”的范畴,估价太低的东西也不会上拍。 陶国勇的画就跟姬文川的字一样,乔清许顶多友情出价一百块,如果不是认识,送他都不会要。 “陶局您心里有个大概的范围吗?”乔清许问。 “我哪儿知道啊。”陶国勇笑着说,“你随便说个价,多少都行,我就是来凑凑热闹。” 乔清许只得昧着良心说下去:“书画的估价跟尺寸还有内容都有关系,您这画尺寸不错,但毕竟年份太新,可能只值个几千块钱。” ——老年大学国画老师的画都不见得能值几千块钱。 “那挺好啊。”陶国勇说,“我就把画放你们这儿拍卖吧,手续费是怎么出?” “不用,都是些小钱,就不跟您收了。” 把陶国勇送走后,乔清许看着那幅画简直头疼。 张慧琴负责书画组,来办公室后也是为难得不行:“这可怎么卖啊?老板。” ——乔清许身份转变后,她对他的称呼也跟着更新了。 “先联系客户推一推吧。”乔清许无奈地说,“实在没人拍,到时候我们自己拍下。” 忙到下班时间,乔清许准时关上电脑,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正在观望的同事们一见新老板准点下班,都大喜过望,纷纷收拾起了东西准备走人。 拍卖行楼下停着一辆低调的讴歌,看上去毫不起眼,但站在车旁的人却不低调。 姬文川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长袖衬衣,外搭一件黑色刺绣马甲,高挑的身影让冷清的街道瞬间有了焦点。 “你不用来接我下班的。”乔清许走到姬文川面前说。 姬文川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今天刚好有空。” 当下班的大部队从楼上下来时,讴歌已经驶离这条小巷。 街景平稳地后退,姬文川看着乔清许问:“还顺利吗?” “你早上的时候应该来。”乔清许说,“那些人围着我头都大了。” 话虽如此,乔清许也知道姬文川没来是不想喧宾夺主,因为今天福至重新开业是他的主场。 “提早适应。”姬文川说,“以后这样的场合还很多。” “没想到陶局也来了,还让我拍卖他的画。”乔清许头疼地说,“你见过他的画吗?” 姬文川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他来找了你?” “是啊。”乔清许说,“还给我拎了一瓶茅台呢。” 自己做生意就避免不了人情往来,但不得不承认,在这种事上乔清许还是没那么熟练。 “他想拍就给他拍吧。”姬文川淡淡说,“毕竟你的事他也帮忙打过招呼。” “我知道,所以我还是接了下来。”乔清许顿了顿,问,“话说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乔清许只知道陶国勇应是退休的什么局长,但具体是什么职位他从没打听过。 “他就是一个退休老人。”姬文川岔开了话题,“六伯爷想见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见家长这事乔清许还是有些害怕,想了想说:“等这次春拍忙完吧。”
第62章 两颗葡萄很像你的形状 进入四月之后,乔清许彻底忙碌了起来。 这次春拍主题繁多,没有特别重量级的东西,但书画玉器、瓷器杂项、当代艺术等等,每个类别都有精品。 尽管已是拍卖行老板,乔清许还是会亲自主持拍卖,有时一天就会主持三四场,晚上睡觉说梦话都是报价练习。 “接下来是一件清代白玉松鼠葡萄,质地细腻,雕工精细,松鼠惟妙惟肖,葡萄圆润饱满,起拍价两万元。” 乔清许站在拍卖台上,报价落槌越来越娴熟,有条不紊地推动着拍卖会的节奏。 “两万两千,两万五千,两万八千……八万五千,还有更高的出价吗?” 一番激烈的角逐后,举牌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乔清许询问一番后准备落槌,但这时后方的大屏幕上跳转出了新的报价。 习以为常地瞥了一眼那眼熟的号码,乔清许对出价八万五的人说道:“网络出价九万,您这边还要加一点吗?” 那人举了下号牌。 “九万两千,现在是九万两千。”乔清许刚说完报价,后方的大屏幕就出现了新的数字,他又对那人说道,“网络出价十万,您还能再来一点吗?” 这下那人不再回应。 “十万一次,十万两次,十万……成交!恭喜1111网络客户拍得清代白玉松鼠葡萄。”在纸上写下落槌记录,乔清许继续给出了下一件拍品。 和姬文川在一起也有一阵子了,乔清许现在才发现自家老先生不仅是败家子,还是个购物狂。 几万块钱的小物件想买就买,就跟在一元店购物似的。 一般来说,这种相对便宜的拍品并不具备社交属性和金融属性,简而言之,就不是姬文川这种级别的大收藏家该玩的东西。 但他却喜欢来凑热闹,光凭眼缘就决定买下,跟一堆所有身家加起来还没他一个人多的藏家竞拍。 不过他不再刻意拍下流拍的东西,倒是比乔清许出道秀的那次低调了不少。 结束夜场拍卖后,乔清许回了办公室查看成交数据。 这次春拍没有高足杯这样话题性的拍品,业绩相较上次秋拍逊色不少,但比起往年福至的平均水平,还是有大幅的提升。 “老板。”张慧琴敲了敲门,探了半个身子进来,“陶国勇那幅花鸟图明天就要上拍了,还是没客户感兴趣,怎么办?” “找个人在现场举牌吧。”乔清许有些累,用指尖揉了揉眉心,“我询问一番,如果没人报价,就让我们的人举,总之不要流拍。” 张慧琴比了个“OK”的手势,又说:“万一他以后还把画送来怎么办?总不能每次都我们自己接手吧。” “那也没办法。”乔清许无奈地呼出一口气,“他身份比较特殊。” 兴许是看出乔清许的头疼,张慧琴走到办公桌对面,倚着沙发椅背,跟他闲聊道:“当老板是不是很累?” “有点。”乔清许往后一倒,瘫在办公椅上说,“还是躺平最舒服。” 原先以为当老板无非就是手上事情多一些,谁知应酬才是最难的,陶国勇隔三差五就打电话来催,乔清许都说了开拍日期,他还要来问能不能提前。 “钱是赚不完的,”张慧琴说,“还是身体最重要。” 乔清许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张姐。” 听张慧琴这么一说,乔清许才发现他好像从没有认真想过一个问题,他工作是为了赚钱吗? 他没有太多物质需求,现在的收入绰绰有余,心里的目标——把福至打造成一流拍卖行,在有姬文川后,似乎也变成了一个将来会水到渠成的结果。 生活从困难模式转变成了轻松模式,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过好每一天就好。 乔清许有些不确定,这是二十四岁年轻人应该有的状态吗? 回家时夜已经深了,老管家一如既往地在玄关迎接。 乔清许换好拖鞋,问道:“姬先生呢?” 某个老先生已经养成了报备行程的习惯,早在七点多就发消息说他到家了。 “在厨房。”管家说,“心血来潮给您做夜宵呢。” “啊?”乔清许有些意外,随即觉得好笑。 趿拉着拖鞋来到厨房,只见姬文川正站在台面边,一手拿平板,一手拿锅铲,像模像样地翻炒着什么。 乔清许悄悄来到姬文川背后,一把环住他的腰,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问:“在做什么?” 视线越过姬文川往下看去,只见锅里正烧着大块大块的牛肉,香气扑鼻而来。 “牛肉面。”姬文川并没有被吓到,微微侧过头来,问乔清许道,“你吃多少?” “一小碗就好。”乔清许仍旧懒懒地挂在姬文川身上,“怎么突然想到给我做夜宵?” “看你最近很辛苦。”姬文川在旁边烧着沸水的锅里下了两把挂面。 “确实好辛苦。”乔清许就像人形挂件一样,姬文川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有你这样的老婆真好。” “老婆?”姬文川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来托起乔清许的臀部,接着再次转身,把他放到厨房台面上,“你叫谁老婆?” “你。”乔清许抬起胳膊,环住姬文川的脖子,蜻蜓点水地亲了亲他的嘴唇,“叫声老公来听听。” “反了你了。”姬文川只是笑笑,也没生气,回吻住了乔清许的嘴唇。 缠绵的亲吻被水沸腾的声音所打断,姬文川松开乔清许,关了火,盛好了两碗面端到餐桌上。 乔清许咬了一口牛肉,有些不敢相信地问:“这真是你做的?” “嗯。”姬文川道,“不然呢?” 乔清许表示怀疑:“不会是阿姨做好前期工作,你穿上围裙摆拍的吧?” 姬文川挑眉:“我有这么无聊吗?” 乔清许不由想到,心血来潮给他做宵夜,看上去好像是挺无聊的。 吃过宵夜,收拾的部分就不归姬文川管了。 两人倒了两杯清酒,窝在落地窗边的懒人沙发上消食。 晚上九十点钟的锦城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透过落地窗向外看去,一条条马路变成了交织在一起的金线,灯火通明的大厦高矮不同,错落有致,构成了一幅繁华的城市夜景。 但落地窗内却是温馨惬意。 “你今天不忙吗?”乔清许靠在姬文川的肩头问。 “下午空了一会儿。”姬文川也半靠在乔清许身上,浅浅抿了一口清酒。 “空了一会儿你就来拍东西?”乔清许抬头看了看姬文川,继续欣赏窗外的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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