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闭眼滑,别看下面,没问题的!”身后的滑雪教练还在给他灌勇敢鸡汤,于是王耀心一横,滑雪杆在平台上一顶,唰一下从几乎九十度垂直的坡面上降落了四五米,接着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开始声控滑行。 “让——开——!我——不——会——滑!!” “快——让——开!!” 所到之处,未见其人,但闻其声,大家纷纷躲闪避让,为他清出一条无人的道路来。 王耀一路颠簸,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坐湿了,但身体还在随惯性向下快速滑行,手里的滑雪杆更是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滑到一半,他睁开眼睛,发现离自己不远处正有个人在缓慢地向前走,王耀不知道该怎么躲避他,只能再次扯着嗓子大喊。 “快——让——开!” 对方抬起头看向他却没有立刻滑开,甚至在这只从山顶滚下来的“雪球”扑过来的那一刻,张开了自己的臂膀,把他拦在怀里,两人随着强力的惯性一起倒进了旁边的雪堆里。 急促的呼吸声回响在耳畔—— “耀?” ----
第56章 榭寄生下的吻
“耀?” 头脑一片空白的王耀听到头顶传来熟悉的温润的嗓音,打战的身体顿时僵了一秒。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轻声且犹豫地唤出浮上心头的答案—— “……亚、亚瑟?” 他注视着那个被自己压在雪堆里的男人,艰难地用一只手脱掉了罩着半张脸的滑雪镜。 当那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王耀毫无征兆地流下眼泪,起初只是一两滴,后来愈演愈烈,半张脸布满了恐惧的泪水,而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地发抖。 “别害怕,耀。我在这儿,你安全了。” 亚瑟强忍着肩膀两侧的疼痛,伸出自己的手臂,将他紧紧抱在自己怀里,任由他的热泪洒满自己的胸膛。 在他的臂弯里,王耀嗅到了安心的气息,仿佛自己正依偎在世上最安全的港湾里,紧绷的情绪也随之轰然溃散。 “亚、亚蒂——我停不下来,我怎么都停不下来,我差点以为、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亚蒂——” “嘘——听我说,耀,你不会死的,我会守着你,谁都不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他自己发白的嘴唇狂乱地亲吻着挚爱的发顶,呼吸紊乱,身下堆积的冰雪竟然还没有他的身体冰冷——直到这一刻,亚瑟才发现自己这一刻有多么害怕!他怕得忘记了心跳,忘记了呼吸,只是凭借着本能安抚着怀里的人。在看到王耀尖叫着向自己坠落而来的那一刻,他的血液凝固了,思考停止了,只剩一个灵魂留在这副躯体里,回响着一个声音:必须安全地让他在自己怀里降落。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亚瑟颤抖着长呼一口气,抽搐的嘴角牵动着几颗眼泪从滚烫欲裂的眼角坠落。因为心里极度的恐惧,他甚至不敢有一秒去假想如果刚才没接住他或者那时候站在这里的不是自己,王耀会发生什么意外…… ——那样会要了他的命! 亚瑟死死地把这个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人勒在怀里,恨不得再用力一些,揉进自己空洞的心血里。 “没有谁能伤害你。” 这是第一句。 “我会一直守着你。” 这是第二句。 最后落在额头的吻,像是给这镌刻进灵魂深处的承诺盖下章印。亚瑟执拗地相信,期限是永远。
在酒店门口见到阿尔弗雷德背着滑雪板出现的那一刻,亚瑟面无表情却毫不犹豫地朝他的脸上来了一拳。 “你发疯了?!”阿尔弗雷德被揍得发蒙,在第二拳袭来的前一秒,侧身灵巧地躲开了,“他妈的说话啊,干什么一上来就动手?” 刚才还发了疯似的朝阿尔弗雷德挥拳的男人,一瞬间仿佛恢复了理智,端正地站在他面前,一双绿色的眼珠幽幽地盯着他看—— “你去哪儿了?” “我去录滑雪滑视频。” “相机呢?” “你干什么?” “拿出来。”亚瑟平静地说了第一遍,见对方迟迟没有动作,声音立刻提了个八度,发狠地吼出第二遍,“我让你拿出来!” 在阿尔弗雷德不明所以地拿出自拍杆的一瞬间,自拍杆连带着上面的go pro都被亚瑟夺走,并在众目睽睽之下砸在了酒店的门柱上,一遍又一遍,直到相机的外壳被撞到了变形。 “你他妈的真疯了亚瑟·柯克兰!!” 震惊过后,阿尔弗雷德怒不可遏地冲上去要抢夺自己的相机,却被亚瑟一把扫开,力量之大,是阿尔弗雷德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以至于他退了两步才站住脚跟,然后眼睁睁见这个疯子把自己的相机砸成碎片,又攥着碎片摔在地上猛跺两脚,直到这台相机完全报废为止。 周围的客人都好奇地纷纷围了过来,然而他们的窃窃私语却没盖过亚瑟转过身看着他时,那平静却又极度愤怒的声音—— “今天是他第一次滑雪山,为什么你把他留在了山顶?为什么当时你不在他身边?” 阿尔弗雷德愣在了原地。 “如果今天不是我在那里,如果他今天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现在被砸成碎片的就不是你的相机,而是你本人,阿尔弗雷德。” 自拍杆被甩到阿尔弗雷德的脚下,亚瑟转身推开人群,走进了酒店。
因为上午的意外,下午三个人谁都没有去滑雪。虽然期间王耀向亚瑟解释过,这件事不怪阿尔弗雷德,是自己坐索道迷了路,才后知后觉登到山顶,而且其实游客的滑道坡度不大,滑下来没什么危险,是自己胆子太小了所以才抱着他又哭又叫的。但是这些话亚瑟通通都听不进去,认定这件事就是阿尔弗雷德的错,而王耀还是第一次见亚瑟发这么大的火。 知道事情真相之后阿尔弗雷德除了把王耀抱进房间里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面对亚瑟的诘问,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反驳一句。 三个人坐在客厅里,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只有挂在墙面上的钟表在嘀嗒作响。
时间转眼来到了晚上。今晚是平安夜,酒店特意在大厅安排了一场盛大的表演。每个入住度假村的客人都可以免费参加,而亚瑟·柯克兰的公司作为这家度假村的股东之一,他们一家当然早早就被安排了一个离舞台最近的卡座,以便近距离观看表演。 下午收到酒店工作人员送来的精致的邀请函,王耀立刻想到这是缓解家庭矛盾的好机会,于是从自己行李箱里翻出准备好的圣诞礼物,先一步藏到车上,然后才返回小屋里分别敲响兄弟俩的房门,软磨硬泡终于把两个人拐出了家门。由阿尔弗雷德开车,三个人再次朝着山下的酒店出发。 “哇,好多人。” 车快开到酒店门口,王耀便好奇地趴在车窗上张望。门口围着一簇又一簇手拿红绿两色彩灯的人,可惜他们的车径直开了过去,所以到最后他也没看清他们到底是在举行什么活动。 晚上的酒店显然比白天热闹许多。酒店门前人声鼎沸,车流如织,八个车道的宽阔大路上甚至排起了队,络绎不绝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好在他们有特权,可以从贵宾车道一路畅通无阻地直接抵达门口。 他们刚一下车,打扮光鲜得体的服务生就笑脸迎了上来,并说道: “Bonsoir et Joyeux No?l à vous tous, messieurs, veuillez montrer l’invitation, merci.” (晚上好,也祝你们圣诞节快乐,先生们。请出示您的邀请函,谢谢。) “Voilà.”亚瑟抬手从衣兜里抽出邀请函,递给他。 “Les Kirklands... D’accord, suivez-moi, s’il vous pla?t.” (柯克兰一家……好的,请跟我来。) 最后从车上下来的阿尔弗雷德随手把车钥匙向空中一抛,抛进了一名专门泊车的服务生怀里,并言辞不善地加以警告:“Ne pas prendre de photos avec ma voiture.”(别和我的车拍照)泊车员接过车钥匙,诚惶诚恐地点点头,这才把车开走。 这还是王耀第一次听见阿尔弗雷德说法语,不同于亚瑟的清冷低沉,他喉咙深处发出的小舌音竟透着一种性感和野性,听起来别有风味。而作为全场唯一一个语言不通的人,王耀只能通过最原始的身体语言来猜测他们在说什么。 之后不知怎么,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亚瑟挺拔的背影上——他的影子被门内的璀璨的水晶灯拉得修长。 “想什么呢?”阿尔弗雷德走过来牵起他的手,瞥了一眼亚瑟,有些不满。 “嗯?没什么,”王耀回过神回答,“我们是不是该进去了?亚蒂好像在前面等我们。”
领座员带着他们找到了专属的贵宾卡座,不知道坐垫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十分柔软舒适,背后还有一个曲面的白色装饰,把座椅里的一切恰好遮挡住,私密性非常好。 “三位需要什么饮料呢?” “可乐。” “红茶,加奶加糖。” “我也可乐吧。” “好的,请稍等。” 服务生走后,三个人坐在卡座里又陷入形态各异的沉默。阿尔弗雷德在王耀右边,用手指抠弄着覆在扶手上的一层软包,好像要给那里钻出个洞来;亚瑟则在王耀左边,掏出手机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看着些什么;只有坐在中间的王耀,脑子的CPU都快烧干了,一直在想该找个什么话题以引起两位少爷的注意。 “咳,那个,今天我在山顶看到好几个老人和小孩从上面滑下去,身手特别好,看来,呃,看来滑雪确实是一项老少皆宜的运动……是不是?” “嗯。” “没错。” 两位少爷虽然嘴上附和着,但实际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王耀尴尬地挠了两下头,决定还是闭嘴。 然而他一闭麦,反而引起了阿尔弗雷德的关注。只见那个男人一手拄着脑袋,迷人的俊脸露出玩味的笑:“甜心,你确实不怎么会聊天。老少皆宜的运动……哈哈哈哈……” 如果眼神能刀一个人,那阿尔弗雷德现在已经横尸酒店了。 “对不起宝贝,我的错,我的错,别生气。”阿尔弗雷德见好就收,立刻放下手里抠到一半的工程,厚脸皮地凑过来向王耀撒娇求原谅。这一招他百试百灵,全然不顾及第三者的感受。 “饮料来了,先生们。” 打情骂俏被迫中断,王耀闻声转头,却恰好与亚瑟幽深的眼神对上。他嘴角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表演开始了。 全场的灯光倏然间暗下来,只留下舞台的聚光灯和最上空金碧辉煌的枝形吊灯。忽然,前方约五米长的平坦地面缓缓转动,一个升降台从地下升上来,一个72人的大型乐团出现在舞台后方,然后一位白发苍苍的男指挥和40名穿着圣洁教衣的男孩儿从左右两侧分别上台,男指挥在雷动的掌声中站在指挥台上面朝观众深鞠一躬,然后转向乐团,在童声合唱团站好自己的位置后,比出一个起势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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