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哪句话惹王耀不高兴了,他肯定立刻摆正态度,一五一十向他道歉,但对于阿尔弗雷德,哪怕自己确实有些理亏,也拉不下这个脸说几句软话,并且他总觉得那个画面过于怪异。 看来他们三个人要想和平生活在一起,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期啊。亚瑟叹了口气,提着自己爱马仕的行李箱,上了二楼的次卧开始整理行李。
阿尔弗雷德本以为回到卧室之后,王耀肯定要拽着自己问东问西,但没想到一直等到他把衣服收拾进洗衣机,返回卧室的时候,王耀却早早趴在角落的电脑桌上,手里攥着笔,低头在一个牛皮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电脑的显示屏里正播放着一个中国大厨做菜的视频,大概是在记菜谱。 准备了一肚子用来解释的话都哽在喉咙里。阿尔弗雷德站在王耀身后先是用爪子挠了挠窗帘,波浪的弧度从他这端一直牵动着王耀那端,见他没反应,又刻意清了清嗓子,希望这回能引起他的注意,但王耀好像已经完全沉浸在视频中,对外界的一切干扰都充耳不闻。最后他只好把扶手椅推到王耀身边,坐在椅子里不甘寂寞心地伸手玩弄着他绞花毛衣手肘处垂下的花边。 王耀侧过脸瞥了他一眼,却一句话没说,目光重新回到大厨的讲解中,任由他如同把自己毛衣上的圆形流苏花边当做玩具一样发泄似的摆弄着。 “你都不说点什么吗?”终于阿尔弗雷德忍不住了。 “你不是正在气头上,我说什么反正你也听不进去。”因为和他说话分了神,王耀默默把进度条往回拉了几秒,“好了好了,我正看视频呢。明天来客人,我得提前学几道拿得出手的新菜。”
把阿尔弗雷德打发走之后,王耀抱着电脑认真研究了一下午,原本是打算来几道好吃又新奇的菜,给明天的客人留下“中华美食,博大精深”的好印象,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第二天晚上当铃按响的时候,站在门口手捧着礼物的中年男人,竟然就是一个中国人! 那个男人穿着烟灰色双排扣大衣,戴着黑框方形眼镜,眉眼间像是一滴晕开的墨水,有几分书卷气,但眼神又犀利如鹰隼,散发着成熟自持的上位者的气度。他的身形和气质看起来与亚瑟有几分相像,虽然看起来约莫有四十多岁,但挺拔的身形和那张中式浓颜放在叔圈还很有竞争力。 在和亚蒂亲切地拥抱又闲聊了几句之后,他又转身抱了抱站在一旁的阿尔弗雷德,而此时阿尔弗雷德脸上的惊讶完全不亚于王耀。 “好久不见啊,阿尔弗。”男人拍了拍他宽阔厚实的肩膀,“你小子又壮了不少,比我上次见还结实,平时没少健身吧。” “还好,最近有些疏忽。”阿尔弗雷德笑着回答,“凯文叔,你怎么没提前和我说你要来?” “是我和亚蒂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哦对了,给你准备的礼物我放在车的后备箱里忘记取了,是我从挪威买的滑雪板,你拿进来看看喜不喜欢。”说着,他把车钥匙交给阿尔弗雷德就把他推出了门外。 接下来自然而然就轮到了站在最后面的王耀。亚瑟走到他们中间,用中文为彼此做介绍,先是把王耀介绍给长辈:“凯文,这位是阿尔弗雷德的男朋友,也是我的妻子,王耀。” 这段介绍听得王耀瞳孔地震。他悄悄瞥了亚瑟一眼——这是不,不装了?摊牌了? “王耀,这位是我的姑父,凯文,也是中国人,这些年我从他那里学了很多。” “我的中文名叫陈稳稳。凯文,陈稳稳,有一点谐音比较好记。你叫我陈叔或者凯文都可以。”陈稳稳打趣地接上亚瑟的话,然后向王耀伸出手,“王耀,好久不见。可能你没有印象,但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你好陈叔。” 王耀一边和他握手一边眨了眨眼睛,在脑海里快速搜索了一遍这张脸,确实查无此人。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说话的功夫,他顺道把手里包着金箔纸的盒状礼物递到王耀面前,“是我从土耳其买的最正宗的土耳其软糖。我听亚蒂说你喜欢美食,所以这次出差特地带了一份,希望你喜欢。” “谢谢陈叔。” 王耀接过礼物,兴奋地拆开礼盒,看着盒子里一颗颗裹着糖霜,软糯又Q弹的深褐色软糖,暗中砸了咂嘴,他第一次知道这种糖还是小时候看电影《纳尼亚传奇》的时候呢。 陈稳稳显然是一个很懂投其所好的人。不仅是这边的王耀抱着软糖心花怒放,不一会儿阿尔弗雷德胳膊下夹着Jones Flagships的限量款滑雪单板,也兴冲冲地推门进来,眼睛平均每五秒就要瞅一眼自己刚收到的黑色金边单板,一看也是对礼物满意得不得了。 现在房间里每个“小朋友”都有他心爱的礼物了,唯独亚瑟手里还空空如也,于是他忍不住问:“凯文,我不想表现得很没有耐心,但我还是好奇我的礼物在哪里?” 陈稳稳朝他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别急,吃完饭我送你一份大礼。”
等阿尔弗雷德和王耀各自把礼物收好,回到餐厅,四个男人围坐在一个白色大理石台面的餐桌边,王耀把提前做好在保温箱里温着的一道道晚餐端上了桌,有一盘酸甜口的松鼠鱼,还有牛腩煲和两道家常素菜,但是为了给鱼雕花,甜点来不及做,于是他就让阿尔弗雷德从市中心颇有名气的甜品店里买了传统的法式可丽饼回来。 王耀后来才知道陈稳稳老家在海边,从小就爱吃鱼,今晚准备的松鼠鱼恰好对他胃口。他一面对王耀的厨艺赞不绝口,说他以前去北京的酒店里吃的都没他做的好吃,一面手底下也没停过,那条鱼几乎被他包圆了,其他的菜都只是象征性碰了两下。 “陈叔,你刚说这不是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意思?”王耀问。 陈稳稳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水顺了顺嗓子,回答道:“你还记得你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带着亚蒂去夜市上闲逛吗?我就是那个时候远远看见过你一次。不过那天因为事出紧急,没和你打招呼就把亚瑟接走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陈稳稳的一句话让王耀模糊的回忆忽然聚焦变得清晰起来,甚至还记起那个夜晚他手里好像抱着一个什么玩具,在夜市的街头一个人走了很久,“那的确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没想到您还能记得我。”王耀低头讪笑着说。 “想要忘记你才真的是很难啊。”陈稳稳一面装作感慨,一面目光自然地落在亚瑟身上,但亚瑟却像没听见一样,专心低头吃饭,而另一边的阿尔弗雷德就没他这么内敛了,一手撑着脸,勺子在他手里晃来晃去,好像饭都吃不下去的了。 陈稳稳故意挑起陈年往事,为的就是看看他们的反应。只是这样大致瞟一眼,他就已经对这几个年轻人的心理活动了然于胸。“好了,我们不谈以前的事,重要的是现在我们都是一家人。举个杯吧。” 他率先举起自己的香槟杯,其他三个小辈也跟上,餐厅里回荡着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的玻璃杯相撞的声音。 “阿尔,碰杯的时候要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要不会带来不幸的。” 因为阿尔弗雷德面前是亚瑟,所以刚刚举杯的时候他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没想到被凯文抓了个正着。 “重新来一次,就你和亚蒂。” 因为知道之前他和亚瑟的事,坐一旁的王耀本以为这只不服管的金毛肯定会拂了客人的面子,刚要出声劝说两句,却没想到这只金毛竟然乖乖地站起来和亚瑟碰杯,虽然脸上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这已经足以让王耀惊得合不拢嘴了。 坐下之后,阿尔弗雷德又冷不丁地开口:“所以这些年,是你在支持他?我还以为你已经退隐不干这一行了。” 陈稳稳点头。 这也解开了阿尔弗雷德一直以来的疑惑。为什么仅仅六年时间亚瑟就敢和斯科特摊牌,他哪里来的资本,又哪里来的时间去经营他的势力?今天凯文叔的出现倒是完美地解答了这一切,不仅因为他本人有从业多年,履历丰厚的职业经历,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姑姑生前的产业最后也都是交给他来继承。有这样一个能力与实力兼备的人坐镇后方,亚瑟当然可以高枕无忧并全心全力和斯科特咬个高低了。 但是凯文自从安娜姑妈去世之后就带着他的女儿回了中国,鲜少再出现在正式场合,这次就连这次父亲去世他也没出现。他倒是厉害,不仅能请动凯文来帮他,还能约到家里做客。阿尔弗雷德抬头默默瞟了一眼起身去厨房拿甜品的亚瑟,第一次觉得自己在他和斯科特之间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吃完晚饭后,王耀照常要去收拾盘子,这时陈稳稳叫住了他,“放着让他们两个收拾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陈稳稳把王耀带去了二楼的书房。他先是让王耀进门,自己跟在后面把门带上,但却没有关紧,露出一条门缝虚掩着。 陈稳稳是个气场很强的人,往L形沙发里一坐,旁边的王耀立刻挺直腰板,大气都不敢出,甚至恍惚间生出一种在大学里当着众多老师答辩的压迫感来。 陈稳稳喝了一口刚泡好的茶,开始用英文说:“按道理来说,我该问问你的近况再切入主题,但是我一点多还要搭飞机回去,明天早上公司有会,所以我们干脆就开诚布公一点。”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你和阿尔弗还有亚瑟之间的事,我很早之前知道了,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作为亚瑟和阿尔弗的姑父,我肯定是不希望你们三个之间关系再恶化,所以我今天特地过来,就是为了和你私下聊一聊。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我,我没怎么想……”虽然陈稳稳从头到尾都是笑着说的,但隐藏在眼镜下的目光太过锐利,王耀不自觉低头避开他的注视,“阿尔的性格是有些莽撞,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以后会多劝劝他的。” “王耀,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陈稳稳说,“或者我换个问法,你真的爱阿尔弗吗?” “我当然……” “那你为什么不去了解他在痛苦什么?为什么要在他痛苦的时候袖手旁观?” 王耀被问得一时哑言,许久才支支吾吾回答:“是他不肯说,我才……” “你在找借口。王耀,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要了解他,要发掘他的内心,他会告诉你一切,阿尔弗是个心性直率,忠于家人的孩子,只要你想知道,他不会瞒着你。” 王耀盯着硬木地板,两根食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还有亚瑟,你又是怎么想的?打算就这样钓着他一辈子吗?” 王耀反射性地抬起头反驳:“我没有要钓着他,我和他只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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