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理解吗?我以为我讲得很清楚了。好吧,那就再展开讲讲细节。最后那封信是我母亲死前留下来的遗书,只不过最后我做了一点引导性的修改。哦对了,我猜你从来没有注意到你母亲生前有个独特的书写习惯吧,每一个大写的F中间一笔总是划成波浪,有时写快了就变成一个横过来的数字8。一点点与众不同的书写习惯和一些煽情的话语,足够变成一把杀人不眨眼的温柔刀了,毕竟他除了自己之外从来没有真正爱上过谁,他的深情最终不过是感动了他自己而已。” “你利用了我……”阿尔弗雷德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不是说她们生前是最好的朋友吗?你不是说你的母亲到最后还在怀念她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这么说过吗?”亚瑟惊疑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摸着自己的下巴假装想了一阵,然后摇摇头,“如果不是我说错了,那就是你听错了。因为我的母亲从我出生后,没有一天不在诅咒那个美国来的下贱婊子。我确实不应该在你面前这么说,但我向你保证她说的只会比这个更难听。阿尔弗雷德,你怎么会相信她们是朋友呢?” “不……我之前调查过我的母亲的事,我看过资料,不是你说的那样!”阿尔弗雷德忽然冲了过来,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她们是认识的!你又在骗我是不是?!” “如果我现在说是才是真的骗了你,”亚瑟不但没有挣扎,反而嘴角勾起鄙夷的冷笑,“呵,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和你母亲一样无耻,总喜欢夺走属于别人的东西。”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她!” 阿尔弗雷德怒不可遏地将他掼倒在地,揪着他凌乱的衣领,逼他立刻为他刚才说的话道歉,但却只换来对方一个凉凉的嘲笑。——为什么你可以满不在乎?为什么你要借我的手杀了我亲生父亲!我明明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你没有一点感情吗!亚瑟·柯克兰,那不止是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 “呵,父亲?父亲会给他的亲生儿子下毒吗?父亲会把他的亲生儿子捧高,就是为了有一天看他摔得粉身碎骨吗?别逗我笑了,或许他是你的父亲,但对我来说,他就是碍了我的路的石子而——咳,咳咳——阿尔弗雷德,你给我松手——” 揪在自己衣领上的巨掌忽然虎口扣住了他的脖子,喉管几欲被掐断引起他强烈的生理恶心,他张大嘴却呼不上气,于是只能用手掰扯锁在自己喉咙上那只手背青筋暴起的巨掌,但却无法移动分毫,甚至陷进自己皮肤里的五指更深了几分。 “松——手!王——耀——咳咳咳——会看到!”剧烈的挣扎中,亚瑟脸色变得通红,情急之下想到了他握在自己手里的软肋。 然而压抑了一整天的阿尔弗雷德此刻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两只眼睛充血,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听到亚瑟威胁非但没有像以往一样退却,反而狂笑不止,眼里尽是残忍和疯狂。 “哥哥,这一招并不总奏效,”他说,“我现在要你和我一起死。”
就在亚瑟意识出现空白,以为自己真要死在自己弟弟手里的时候,忽然掐着自己脖子上的力道骤然间松开,他耳边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却看不清发生了什么,重新涌进肺部的新鲜空气令他咳嗽不止,生理盐水像瀑布一样从眼眶滚落。 等他好不容易恢复了意识,聚焦的视线中渐渐浮现一双黑眼睛,震惊中含着心疼,正温柔地注视着狼狈的自己。你又救了我,亚瑟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又是一颗泪珠滚落,真好,你不是每一次都会抛下我。 然而当他刚想伸出手,那双黑眼睛却忽然消失,伴随着重物撞击地面发出的“砰”一声。他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紧接着他又眼睁睁地看着阿尔弗雷德脸色铁青地压在王耀身上,俯下身把自己未尽的疯狂全部撒在他身上,不断索取他的温柔来温暖他一颗坠进冰窟的心。
王耀发出的不舒服的闷哼声唤回了亚瑟的神志,他本能地想要保护王耀,给他安慰,但腹部钻心的疼痛和刚才剧烈的挣扎已经夺走了他身体里的力量,几次用手臂想要撑起沉重的身体,却都失败告终。最终他用自己被冷汗浸透的手指缠上了他的指尖,注意到那颗黑眼珠朝自己的方向微微动了动,他忍着身体里作乱的剧痛,对他露出微笑。 ——别害怕,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 而这次王耀没有再拒绝他的触碰。 这不寻常的细节令他内心感到了小小的喜悦,或许你还是有几分喜欢我的,对吗? 他的眼珠在眼眶里微微打颤,心神在胸口激荡。
然而他们短短几秒的眼神交流,却被此刻异常敏感的阿尔弗雷德察觉了。发现王耀的注意力不完全在自己身上,占有欲爆棚的他立刻抱起王耀离开客厅,不让任何目光觊觎他藏在宝箱里最珍爱的宝贝。 亚瑟默默注视着他们离开,内心深处的感情突然得到了一种宁静与升华,就像一汪平静的湖水下窜动着火焰,或说是一束火焰在平静的湖面燃烧。他的手指蜷起,想象有一个酒杯握在手里,然后朝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寂静的天空,朝着或许他化作星辰的母亲以及她身后所有曾强加给自己的不幸,朝着它们举杯,祝酒词非常简洁:好梦值得被祝福,祝我好梦成真。
“在愚者眼中,他们看似死了,他们的逝去看似是灾难,但他们回归平静。若人们认为他们遭受惩罚,他们极可能因此不朽,神给他们降下试炼,证明他们值得与他同行,他证明他们真金不怕火炼,信仰他的人必将了解真理。因圣父、圣子及圣灵之名。阿门。” “阿门。” 王耀跟着神父和众人一起念出了这个沉肃的宗教词汇。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走进基督教堂,却没想到是为了给逝者送行。神父悲慈的声音响彻整个穹顶建筑,尽管他是个迷信的唯物主义者,也从没读过《圣经》,也不由在一片哀悼肃穆的黑色海洋中变得沉重。 教堂里二十几排的座椅坐满了穿着黑衣参加葬礼的宾客,而他和亚瑟作为逝者的亲属,被安排坐在靠前的第二排,斯科特和他的夫人坐在第一排。不过令王耀没想到的是,与他们同坐一排的还有几个他从未见过的少男少女,偶尔还能听见他们的啜泣声。听说他们都是老柯克兰并没有得到承认的私生子和私生女,不过王耀对此也不想置喙什么,毕竟都是和自己无关的闲杂人等,只要看一旁的亚瑟脸色没有变化就行。 而阿尔弗雷德作为老柯克兰唯二承认的私生子,却没有出现在一楼的大厅。王耀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教堂的二楼,却只能瞄到一部分金色的碎发,然后心情复杂地收回视线。 “没事,一会儿你就见到他了。”一旁的亚瑟压低声音安慰他。 是的,作为柯克兰家被正式承认的小少爷,阿尔弗雷德却因为自己平时劣迹斑斑又声名狼藉而不被允许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尤其是在斯科特刚刚接手家业,一切还处在动荡不安的敏感时期,他不允许任何势力或者媒体找到不利于他稳固势力的污点来炒作新闻,所以最终阿尔弗雷德也不被允许为他的父亲扶馆送灵,只能站在二楼的阴影里默默注视着葬礼的进行。 虽然为了家族名声的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但斯科特冷漠自私的行为还是极其令王耀不适,他当然看得出阿尔弗雷德得到这个消息时眼中的落寞,所以私底下也曾悄悄问过亚瑟,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正式参加他父亲的葬礼,但亚瑟却摇了摇头,说这件事他的确没办法干预。
今天的伦敦被阴雨蒙蒙所笼罩,城市里升起白雾,像一张湿润却不透气的渔网罩在每个人的脸上。王耀坐上黑色的商务专车,来到了他从未见过的一个巨大的墓园门口,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直到灵柩被抬到墓地,所有的记者都被保镖挡在墓园外,斯科特还是不允许阿尔弗雷德上前。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阿尔弗雷德一声不吭地调头,找到附近一棵巨大的榆树,在树底下默默注视着神父念了一段悼词,然后柯克兰夫人从木盒里抓了一把从家里取来的新土撒在灵柩上,接下来就由斯科特和亚瑟两个人用铲子将墓地填平。
“祝您长寿,柯克兰先生。” 宾客们站在道路的两侧,每当柯克兰一家走到他们面前,都会逐一伸出手向逝者的家属致以问候,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向斯科特·柯克兰伸出手,只有少部分人会兼顾他身后的亚瑟·柯克兰,这其中就包括王耀之前见过的路德维希·贝什米特先生,而阿尔弗雷德·琼斯则隐没在人群背后,无言地注视着他们。那副样子被王耀看在眼里,心里十分心疼,但他挽着亚瑟的手臂却不能为他做什么。 王耀一边希望这个折磨人的葬礼能早点结束,一边又担心葬礼结束之后,阿尔弗雷德又会像之前那样失去踪影。至少给我一个机会,别独自承受这一切,王耀下意识攥紧了抓着亚瑟衣袖的手,陪着他好不容易走完了这条长长的步道,但这并不是葬礼的句号。紧接着在柯克兰的宅邸还有一个专门为丧礼举办的聚会,在那里他们还要接着接受宾客们的慰问。 不过好在现在有斯科特这个炙手可热的家族新掌门人在,他和亚瑟只要在客厅一个不起眼的沙发上坐着就行。
“是不是有些累?”亚瑟看着他,温声问道。 王耀摇摇头。在这之前亚瑟已经为他挡掉了好几个应酬,他哪能现在喊累。 “这是最后一个流程了,再坚持一下。”亚瑟话音刚落,他们面前忽然落下一个阴影,原来是那位贝什米特先生,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又长相精致的年轻男人。 “亚蒂,还记得我的远房表亲卡尔吗?” 亚瑟站起身,和他拥抱之后点点头,回答道:“当然,恭喜你们,我希望能尽早听到你们的喜讯。” 路德维希身边的卡尔笑着和亚瑟握手之后,又转头用一口流利的中文一旁的王耀说道:“我听说王先生是中国人,是吗?” 王耀没想到他的中文能这么好,对他的第一印象一下子提升了不少。 “是的,你的中文真好。”他笑着夸赞。 “谢谢,我的姨妈也是中国人,从小经常听,慢慢就会了,”说着,卡尔拉着王耀的手臂,将他往旁边带了几步。王耀立刻反应过来他是想把自己支开,好让路德维希和亚瑟单独说话,他有些不放心地回过头,在接收到亚瑟让他放心的眼神之后,才继续和路德维希的新男友聊天。 “节哀顺变。”路德维希率先开口说。 “谢谢。” “你最近怎么样?还在运转你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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