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王耀给自己的同盟发了个短信:“亚蒂,过会儿我给你一发消息,你就关灯,然后我把蛋糕推进来给他一个惊喜。” 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好。”
临近傍晚时分,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再度嗡鸣一声,亮起—— “先生,消息已核实。”
亚瑟将手机熄灭,反扣在桌面上,两只手交叠放腿上,坐在靠窗的藤椅里观望着窗外日落黄昏的风景。刚从吧台后的酒柜里取了一瓶威士忌的阿尔弗雷德,一进门就看见了这位不速之客,他走到对面的单人沙发旁,倚靠在沙发的皮质靠背上,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不悦地问他来自己房间干什么。 “我们长大之后,好像很少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了。”亚瑟答非所问地说道,然后又指了指他手里的酒杯,“介意给我也倒一杯吗?” 阿尔弗雷德翻了个白眼:“虽然我不介意看你再进一次医院,但是我不想再看见他一心扑在你身上,所以,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想死也别死在我的房间。” 亚瑟听后却低头笑了起来,“有时候我在想,你的母亲和我的母亲生前关系那么要好,如果没有他,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我们也许会成为一对感情很要好的兄弟。” “呵。”没有老酒鬼哪里来的我们?阿尔弗雷德轻蔑地勾起嘴角,才不吃他这套。 亚瑟自顾自地继续说:“不过我们像现在这样,也挺不错。我记得小时候,母亲总和我提起她年轻时候的事,提起她高中的时候如何叛逆逃学,跟着那个便利店里漂亮的美国妞,也就是你的母亲——抱歉我无意冒犯,只是重复她当时的原话而已——她们一起去新开的舞厅跳舞,舞厅里播放着当时最流行的‘Dancing Queen’,每个人都梦想着成为舞池里那位最耀眼的舞后。还有一次趁着家里没人,她们就躲在我母亲的卧室里一起看租来的《廊桥遗梦》的电影碟片,因为买不到酒,就只能分享同一瓶气泡水……她们在一起总是那样快乐,我可以从她每次回忆的时候的表情里看得出来。你的母亲以及她们之间真挚的友谊,是她最后为数不多的安慰,我相信她在去世之前,一定还会回想一遍那段美好的时光再咽气吧。”
阿尔弗雷德一边听他说着,一边低头盯着酒杯里酒液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就好像时光穿越真的看到了二十多年前某个舞厅屋顶上的滚动的灯球,五彩的灯光下,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少女正尽情挥洒着她们的青春,而其中一个就是后来十月怀胎让他诞生在世上,不久后又彻底抛弃他的人。 从来没有人主动和他讲过母亲的事,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是那些年他在美国自己花钱调查出来的,就像拼拼图一样,通过一个一个线索,在自己心里拼出了一个母亲的形象。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就连阿尔弗雷德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就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不冷不淡地回应:“也许吧,我对她们都没有多少记忆。”
“嗯,我猜也是,不过没关系,你那个时候还小,有时候我也猛然想不起来我母亲的脸了……”亚瑟转过头笑着对他说,“不过我记得前几年你回以前的家为她整理了遗物,那些老物件也许能提醒你她曾经在你身边存在过。” “都是些破旧的衣服,有什么好怀念的。”阿尔弗雷德喝了一口威士忌,正说着,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陈旧的影像,那是一张泛黄的信纸,落款还沾了油污,“……还有一封信。”他喃喃道。 “一封信?” “嗯,我在房间的角落里找到的,藏得挺深,当时老酒鬼都没找到。” “我能看看吗?”听到这个消息,亚瑟一下子从藤椅里站了起来,而当话脱口而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过于激动,于是又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想探听你的隐私,我只是想知道信里有没有提到我的母亲,你可以不用让我看那封信,我……我只是想知道这个。” “没有。”阿尔弗雷德一边说,一边从浴袍的衣兜里拿出手机,调出相册里的一张照片,走到他面前递给他,“没什么好看的,估计是她哪次喝醉酒写的,一会儿写她欠款被催债,一会儿又写她要开车去接她哪个情人,颠三倒四的,没什么可看的。” “至少她最后写了她爱你。” 大致浏览了内容,亚瑟指着他手机里的那张信纸的最后一行,那里歪歪扭扭地写着——“爱你,我的小蜜糖宝贝,妈妈的小甜橘”。 阿尔弗雷德心中一惊,立刻夺回了手机。妈的,时间过太久了,他竟然忘记他妈给他写过这么肉麻的一句话,“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聊这种婆婆妈妈的话题的吗?”他皱着眉头,态度恶劣地把话题岔开。 “当然不是。”亚瑟回答,“我刚收到消息,船的事已经核实了,下个月十号的晚上八点左右船会靠港,你的任务就是把船上集装箱想办法运出来。” “然后呢?你准备拿这一吨的□□怎么办?” “当然是就地卖掉,不过这件事不劳你费心,会有人接替你的工作,你只管想办法把它运出港口就行。” 阿尔弗雷德冷笑着反问:“看来你现在是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直接给我下命令了?我曾经发誓不杀无辜的人,现在我杀了,我曾经发誓不碰毒品这种下三滥的东西,现在我也必须碰了,是吗?” “你可以尽情地感到愤怒,我非常理解你,但是我不指望你能理解我,因为我遭遇过的不幸从来没有发生在你身上。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这么做是在帮你脱离苦海,短暂的阵痛可以换来更好的新生。虽然我很嫉妒你的幸运,但是你是我的家人,还曾经救过我的命,所以现在到了我该报答你的时候了。” “你以为你这么做是在复仇吗,亚瑟?能这么相信自己骗别人的话,这也是一种天赋。难道有一天你复仇成功之后会停止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吗?——不,你不会。因为你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复仇,而是权力。这才是你想要的,用源源不断的权力满足你的征服欲,说到底你和伤害你的人本质上并没有区别。”顿了顿,阿尔弗雷德歪过头看着他,“亚瑟,你要不要和我打个赌,就赌这世上总有你千方百计也征服不了的东西。”
那双猫似的绿眼睛正饶有兴致地听他继续讲下去。
——王耀。 阿尔弗雷德的嘴一张一合,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并朝他露出挑衅的笑容。
就像被戳中的软肋,亚瑟的脸色霎时间沉了下来,眼神变得阴郁暴戾,像是隐隐有一场风暴正在深处酝酿。
这时,反扣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嗡鸣了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是耀发消息来了。亚瑟看过消息的内容,按照先前的约定,站起身关了客厅的灯。 “你干什么?”阿尔弗雷德疑惑地看着他。 “惊喜。”亚瑟面无表情地回答。 紧接着,客厅里的暗门从隔壁打开。光线昏暗的房间里,王耀一边唱着生日快乐歌,一边推着一个金属餐车走进来,车上摆着一个插满蜡烛的十寸的慕斯巧克力蛋糕,上面还撒着榛子碎。 “当当!生日惊喜!瞧瞧,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蛋糕!” 王耀得意地朝他展示自己忙活了一个下午的劳动成果,一副期待表扬的模样。然后又弯腰从餐桌下面抽出自己提前做好的纸王冠,也正因为如此,阿尔弗雷德看见了他别在裤腰带上一支玫瑰花。 “头低下来啊,我给你戴王冠。”王耀站在他面前催促道,踮着脚给他戴上纸王冠,这才献宝似的把背后那支玫瑰花举到他面前。 “虽然只有一支,但寓意很好的,一心一意,你可不许嫌弃。”抠门的王耀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做蛋糕出了血,才没舍得多买几支。 “蜜糖宝贝送我的东西我当然很喜欢。”阿尔弗雷德接过玫瑰,在他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然后在王耀低头开始切蛋糕的时候,朝对面正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的亚瑟摇了摇自己手里的玫瑰花。
阿尔弗雷德,我的弟弟,你怎么就知道我征服不了他呢?亚瑟低头勾起唇角,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后来,阿尔弗雷德吹灭了蛋糕上的六根蜡烛,三个人一边分享着同一个蛋糕,一边听王耀开始兴奋地讲起他今天和那个法国甜品师由于语言不通,只能像两个原始人一样手舞足蹈地原地比划的事。“超级搞笑!就像动物园里的两只狒狒一样!而且后来还被一个客人给撞见了,那个女人的眼神,哈哈哈哈……”王耀趴在沙发上,笑得肚子疼。 坐在他旁边的亚瑟见王耀倒向了自己这边,于是放下手里吃了两口的蛋糕,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问他当时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他可以帮忙翻译。 “这不是当时光顾着做蛋糕,忘了嘛,而且那个法国人挺好玩的。”王耀爬起来解释道。 “下次给我打电话。”看他们两个靠的那么近,阿尔弗雷德不满地将人拉进自己怀里,并将自己头顶的纸王冠戴在了他的头顶上,“我也会法语。” “好好好,寿星大人。这点小事也吃醋。” 就这样,三个人在欢声笑语中(主要是王耀的欢声笑语中),度过了这个温馨美好的夜晚。后来亚瑟谎称自己还有事要处理,先回了自己的房间,紧接着头顶着纸王冠的王耀就被阿尔弗雷德从沙发上抱进了卧室里。
等再度从睡梦中苏醒,已经临近他们巴黎旅行的尾声。上午王耀跟着亚瑟终于来到了巴黎地标性建筑,埃菲尔铁塔的塔下。他们乘着电梯在埃菲尔铁塔里游玩了一番,又在二楼的儒勒凡尔纳餐厅里共进了午餐,然后意兴阑珊地回到酒店开始打包行李。令王耀没想到的是,当他打开自己皮箱时,里面竟然多了两套餐具,拿起来一瞧,就是那天他在塞纳河边想买但没买成的餐具。 “我昨天去银行取了零钱又买下来了,从巴黎回去总要带点纪念品不是吗?”亚瑟一边站在镜子前系领带,一边温和地解释道。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温柔太好了。王耀望着手里的餐具,一时心里五味杂陈,半天才开口说:“那个,钱我过会儿转给你,谢谢你亚蒂,这个我很喜欢。” “别这么客气,让你玩得开心也是我的义务。”亚瑟回答,“快收拾吧,飞机还有三个小时就要起飞了。” 临走前王耀特地问过阿尔弗雷德要不要一起回伦敦,但他却摇摇头,说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做,于是王耀只能恋恋不舍地和自己的恋人分别,与亚瑟一同离开了酒店去戴高乐机场赶飞机。 他们离开的第二天,阿尔弗雷德也搭乘飞机飞往了印度孟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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