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会场中央一束聚光灯突然打到了他身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坐在自己怀里的女伴忽然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嘴唇。 浅浅一啄,没等他推开,女人就已经娇笑着放开了他。大家也都报以热烈的掌声,在其他人眼里,刚刚他们就像一对郎才女貌又情投意合的情侣。 阿尔弗雷德脸色一白,下意识转过头去看王耀——然而当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刚一交汇,王耀就强忍着自己的吃惊与心碎,立刻把头低了下去。
“我们也来接吻吧。”
什……!
下一秒,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挑起王耀的下颌,在他难以置信的注视中,一张清冷俊美的脸朝他压了下来。微凉绵软的嘴唇刚一相接,就有软舌紧随而至,像开贝壳一样挑开了他的贝齿,温柔地加深了这个吻。 而王耀几乎是在极度震惊的情况下,被动承受了来自亚瑟动情的挑逗。
刚一结束这个吻,王耀也下意识想要跳过亚瑟去看阿尔弗雷德的脸,但却被亚瑟一只手箍住了下颌,虽然手上没用多大力气,但隐隐透露出的不容置喙的气息却足以令他屏住呼吸,忘记挣扎—— “看着我,耀,不要看别人。” 亚瑟好看的唇线一张一合,像蛊惑人心的妖精那样对他下咒,而王耀竟然真的不由自主抬起眼睛,着了迷似的望进那片令人眷恋又甘愿沉溺的绿色海洋,甚至忘却了周围一切的嘈杂,像只失了魂的提线木偶般甘愿任他温柔处置。 “看着我,耀,看着我……” 湖底妖精靠近了几分,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魔咒。王耀就像乘上一只小船,陷入了茫茫的白色迷雾中,小船载着他在迷幻之境越行越远,直至令人无法自拔的不归处。
然而突如其来的一声玻璃摔碎的巨响,将他从这场迷境中震醒——
王耀慌忙推开眼前离自己极近,甚至能呼吸着他的呼吸的亚瑟,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临近十二点的灰姑娘一样仓皇逃出了宴会厅,只留下柯克兰家两个脸色都非常难看的男人接受众人的注目礼。 暴怒之下砸碎了一瓶葡萄酒的阿尔弗雷德在周围人的劝说下,起身去休息间更换衣物,路过坐在沙发上浑身僵直,眼神阴郁冰冷到可以冻结整个宴会厅的男人时,刻意发出一声冷嘲的笑声。 但是谁也没把这件事当回事,毕竟柯克兰家的小少爷和二少爷不对盘以及二少爷家里不受宠的事已经算是个众所周知的秘密了。 ----
第24章 正正等于负
回家的路上,已经恢复如常的亚瑟,平静地和王耀解释刚刚那个吻只是逢场作戏,因为当时宴会厅里有许多斯科特的朋友,为了在众人面前扮演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夫,他只能那样做。 王耀面无表情地目视着前方不断向他们奔来的景物,半天才如蚊蚋般吐出一个“嗯”。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完全相信亚瑟的解释,但是当时“亲吻离你最近的人”的游戏灯光并没有打在他们身上,他突然那样做,是没有道理的。 但是——王耀痛苦地闭上眼睛,这个人是亚瑟·柯克兰啊! 一句“他可是亚瑟·柯克兰”似乎胜于五十句雄辩。 他对亚瑟一向怀着特殊的感情,这份感情不仅包括几度患难之后被他施以援手的感恩和友谊,更包括对他本人光彩夺目的崇拜。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亚瑟身上的品质和成熟的人格魅力令他感到如沐春风,甚至逐渐将他看成了自己生活中学习的对象。每当在现实中遇见那些下三滥的事情,他都会忍不住和亚瑟作对比,然后心里安慰自己,好在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还有像他这样真正高洁如月华的人。 而当人间的神从神坛跌落,信徒们总会陷入信仰缺失的仓皇无助之中——此刻的王耀正是怀着类似的失落。
回到家,他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的卧室,趴在床上开始怀疑人生。 脑海里像是放电影一样,先是出现聚光灯下阿尔弗雷德和其他人接吻的画面,又滑到了下一秒自己被……想不下去,根本不敢深想下去。他逐渐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于是就把卧室的窗户打开,让凉爽的夜风灌进房间,吹醒自己沾满浆糊的脑袋。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提醒是陌生号码,于是王耀扣下手机没有理会,但是这通电话却锲而不舍地接连打了过来,被聒噪的震动声吵得心烦意乱的王耀,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惊喜的声音—— “宝贝,宝贝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是阿尔弗雷德。接到男友的电话,王耀没有一丝兴奋和喜悦,只是静静地等他后音。 “我知道你在生气,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当时在玩什么‘亲吻游戏’,我当时,满脑子都在想你,想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漠,想你会不会……不爱我了。” 半天等不来回音的阿尔弗雷德在酒店的卫生间里急得团团转。 就在他以为王耀今晚都不会再和自己说一句话的时候,电话那头却忽然传来淡淡的询问: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酒店。” “和谁?” 阿尔弗雷德沉默了。就连他自己都知道“今晚那个女人被他灌醉扔到了床上,而自己和她什么都没发生”这套说辞没有一点说服力——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只是按照计划行事! “我发誓,王耀,我和你在一起之后从来没有做过对你不忠的事情,今晚真的是意外。”即便他知道王耀看不见,却仍然朝天比了个发毒誓的手势。 骗鬼去吧,阿尔弗雷德。王耀咬着后牙槽,忍着没把这句话讲出来。 “我看了你的社交账号,从前几天的动态一直到你过十七岁生日,我一夜都翻完了,我还专门注册了一个小号,你能从你七十六万粉丝里找到我吗?” “谁给你看的……是不是他,是不是亚瑟·柯克兰?!是不是他!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要相信吗!你以为他告诉你这一切安的什么心!” “他什么都没有说,全部是我亲眼见到的。你敢说你账号里的那些照片是假的?难道亚蒂还能专门为了诬陷你伪造一个账号不成?”
“妈的,狗娘养的东西。”阿尔弗雷德默默按住话筒,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深吸一口气,又松开话筒,尽量声音平静地安抚心上人的情绪,但一切温言细语都浇不灭他脑袋里的熊熊怒火。
“我不想再和你讨论今晚发生的事情了……我自己也做错了事,我向你道歉,但是——别再打电话过来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早点休息,晚安。” 挂了电话,王耀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趴在窗边望着漫漫的长夜,思索着何时才能入白昼。
而坐在王耀卧室外的亚瑟也同样不好受。在接到弟弟打来的一通暴跳如雷的电话之后,他就一直坐在王耀的房门外,像座雕塑似的动也不动的守了一整夜。 这一切和他最初计划好的完全不一样。向来冷静自持的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被熊熊的妒火烧光理智,完全失控的一刻。——但他没办法忍受,没办法忍受那双眼睛在自己面前盯着除自己以外的人,他必须,立刻马上想个办法要让他——让它们只盯着自己! 于是在那一刻,他抛弃了自己引以为豪的理性和忍耐力,释放自己内心最幽暗的一面。 本来以为接王耀和自己同住,能减轻自己长久以来的思念和渴望,但却没想到这也一同助长了他心底幽深黑暗的独占欲。他对王耀的这份强烈的感情已经随着日子的细水流长,而逐渐病入膏肓。每每当他凝视着自己欲望的黑色深渊,深渊里的眼睛也在注视着自己,恶性的肿瘤在他断骨的肋下茁壮成长,等他意识到肿瘤硕大而无法摘除时,只能选择与它共生共存。 他生长于泥淖,吮吸着地底腐烂的毒果为生,生不出所谓纯净的思想,满心都被名叫“自私自利”与“残忍疯狂”的两根藤蔓缠绕,暴露在空气中的也只有一朵美丽妖冶的恶之花。 ——是的,我是个疯子,我无药可救,但我爱你。
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屋里屋外的三个人都经受着不同原因却相同程度的折磨,他们的手脚被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束缚,不论谁向前走一步都只会令另外两个人更加痛苦。 而作为这一切混乱的源头,也是唯一能解开这场情局的王耀,此刻却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弃的情绪之中,就像十多年前父母大吵一架闹离婚的那段时间一样,将脆弱无助的自己锁进了坚硬的保护壳里。 他能感知到自己的情绪过于反常,所以不敢做出任何决定,生怕自己走出的任何一步会伤害到别人。但他也万万没想到,正是因为他的这份谨慎和小心,却深深地伤害了另外两个为他倾心的男人。
没有棱角的善良也会化成伤人于无形的尖刀。
亚瑟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王耀沉默不语地坐下来和自己一起用餐之后,收起餐盘,洗好盘子,又静默地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只不过这次他甚至都不愿意对自己勉强笑一下。 “哦对了,冰箱里还有我上次买的千层蛋糕,是专门买给你的,你想吃就吃了吧。”走到半路的王耀忽然站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 虽然他的情绪低落,但还是看得出来亚瑟这两天消瘦了一圈,憔悴了很多,然而现在他自己都已经一团乱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别人,于是只能这样提一句。 亚瑟注视着他打开卧室的门,又合上,然后一待就是半天,就如过去的三天一样。他近乎机械地打开冰箱,找到那份蛋糕,拿着叉子削下来一块,放进嘴里,尝不出任何味道。 这三天他睡觉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小时,日夜不停地注视着那扇门——就像一头被饲养的饿狼,日夜逡巡着它的领地,等待着能被主人施舍一口肥肉——但是,什么也没有,他冷漠如冰,视我如无物……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他不是唯一承受这种相思之苦的人。 阿尔弗雷德的车总会在深夜出现在家门口,有一次他去拉窗帘的时候看到了,但对此他并不意外。也许他们的性格大相径庭,但骨子里的劣根性却同出一个染色体。 阿尔弗雷德威胁他,如果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他就要终止与他的合作,立马带王耀离开伦敦。 于是亚瑟把手里厚重的床帘拉得更紧密了一些,直至严丝合缝,露不进半点光。
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第四天,正在房间里自闭的王耀忽然接到凯特的电话,问他要不要参加今晚老柯克兰先生的寿宴。王耀一个骨碌爬起来,问她晚上什么时候,在哪里,凯特报了时间地点后还很惊奇地反问他为什么亚瑟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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