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很高兴认识你。”王耀礼貌地伸出自己的手。 “我也是。”路德浅浅握上他的手,随即松开,然而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亚瑟的脸。
他认识亚瑟已经将近十年的时间了,这十年间他明示暗示了多次,希望和他的关系能有进一步发展。一开始他只是为了迎合家族联姻的诉求,但慢慢地,他已经被眼前这个表面清冷淡漠,行事却理智果断的男人所吸引,他就像一只优雅的波斯猫每一步都踏在自己心尖上,让自己忍不住驻足侧目,好奇这层神秘又淡漠的外表下又是怎样一番迷人的风景。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结婚只是巩固双方财产的一种方式而已,所以很少有称心如意的喜结良缘,但如果他的结婚对象是亚瑟,路德维希是很愿意付出自己的时间和耐心去培养彼此的感情的。因为在他的眼里,不论是家庭背景、体格相貌还是性格的契合度,他们都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相信聪明如亚瑟,也一定是这样考量的,毕竟一旦有他的帮助,对付他家里的明争暗斗都会有转折性的作用。 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亚瑟一众求爱者中离他最近的一个。 在他的计划中,很快他就应该可以摘得这朵高岭之花,藏起来据为己有。但就在这时,他得到消息,亚瑟竟然已经和别人结婚了,而他结婚的对象竟然是个和他认识还不到一年的公司小职员。 这让路德维希这样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接受着精英教育,几乎没尝过败绩的天之骄子怎么能接受得了?于是他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订了最近的机票来伦敦要问个清楚。 直到今天的宴会之前,他还一直抱着某种逻辑上解释得通的侥幸心理:也许这只是他迷惑其他人的障眼法呢?毕竟两个人的身份有着天壤之别,他们的婚姻根本无利可图,而像亚瑟这样理智的聪明人,肯定不会冲动行事。 而就在刚刚灯光都打向舞台,卡座陷入黑暗的过程中,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他美丽的波斯猫的路德维希,却看到了令他感到极度吃惊地一幕——当时,那个中国人正被舞台上主持人的侃侃而谈吸引了目光,而与此同时,他的波斯猫却化身为黑夜中的猎豹,慢慢地靠近猎物的后颈,手掌撑在沙发的边缘,极有占有欲地将人半圈在自己怀里,就在路德维希以为他要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时,那双绿色的眼睛却陡然睁开,饱含着复杂的情绪看了怀里视他如无物的人一眼,随即起身离开了卡座。 或许是他和亚瑟本就是一路人,所以单单是从那一个眼神中,他已经读到了太多情绪——委屈、不甘、痴迷、爱恋以及对自己所属物的强烈且压抑的独占欲。路德维希也非常理解为什么那一刻他要离开,只怕他当时再多待一分钟,那种过于强烈的感情会撕开他彬彬有礼的假面。 亚瑟一定是很爱他的新婚妻子,才不愿意吓到他。 亚瑟离开之后,路德维希又盯着那个中国人注意了一阵子,发现这个与世无争又呆头呆脑的小白兔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盯上了。而且不仅如此,面对亚瑟一个又一个追求者的挑衅,这只小白兔并没有表现出对挑衅者的厌恶以及对另一半的占有欲。这下路德维希总算看明白了,他们的这段婚姻只是亚瑟的一厢情愿。 一时之间,路德维希都不知道该替他们三个人中间的谁感到难过。
亚蒂,没想到你也会有求而不得的一天。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路德维希只会觉得是无稽之谈,因为这样的决定未免过于愚蠢了,如果他是亚瑟,他会先选择强强联合,再把自己心爱的人找个美丽又僻静的地方当作情人养起来,这样是对自己最有利且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这就是你最终的选择吗,亚蒂?”路德维希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问道。 “是的,他就是我喜欢的人。”亚瑟牵起王耀的手,爱怜地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满眼都是化不开的柔情。 路德维希长了张刚毅且不苟言笑的脸,看起来就像是部队服兵役的军人,所以当他的嘴角忽然破开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时,别人也感觉不到温度。 “我一直以为你是只会爱自己的纳克索斯,或者是不知爱为何物的恩底弥翁,现在看来,你是自讨苦吃的阿波罗。” “不,他不是我的达芙涅,而是我的普绪克。” “那就祝你幸运了,我的朋友,还有柯克兰夫人,祝你们新婚快乐。”说完,路德起身礼貌地向两位告别,然后转身消失在会场密织的人潮中。
“你们……刚在说什么?”王耀在一旁听了半天,就是每个字都听懂了,但拼在一起又不明白了,而且说句话还引经据典的,太欺负外国人了。 “他的意思是觉得我们很般配。”亚瑟睁着眼睛开始说瞎话,“我希望我刚才那样没有冒犯到你。因为以后在这样的社交场合,我需要你偶尔配合我一下。” 逢场作戏嘛,我懂,于是王耀大方地点点头。 接下来,亚瑟主动邀请他去舞池跳舞,长这么大还没蹦过迪的王耀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可不想当众出丑,但亚瑟却说自己可以教他。 就在这你来我往,僵持不下的时刻,有个不速之客出现了他们面前。而王耀第一眼注意到的,还是那一头惹眼的红发。 “亚蒂,我有事要问你,跟我来。”说完,斯科特就一脸阴沉地走向了会馆的侧门。 “你在这里等等我,我过会儿就回来。” “好。” 王耀注视着柯克兰家的两个兄弟一前一后离开了会场,心里升起一丝不安。或许是因为他这位红毛大舅哥长得实在太有攻击性,所以王耀一直对他心怀戒备。但既然老板都发话说让自己原地等待,那就老老实实等吧。
但这种等待只持续了两分钟,因为很快他就因为尿急开始到处找卫生间。 我记得刚才亚瑟是从这个门出去上卫生间的吧,王耀慌不择路,等跑出去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个僻静的小花园,本来想找找附近有没有服务生,结果三绕四绕,竟然把自己绕糊涂了,一模衣兜,手机竟然也没带。这下好了,别说卫生间,自己想回到会场都麻烦。 就在他围着会场的墙壁开始盲人摸象式的探索回家的路时,他的耳朵敏锐地接收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王耀一时也顾不上那人是谁了,就循着声想问个路,结果他刚穿过大理石雕刻的长廊,竟然又看见了那一头惹眼的红发。 也行吧,斯科特再端着架子也不至于指个路都不愿意吧。他正这么想着,突然见斯科特扬起拳头,朝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上去,紧接着他就听到有人闷哼一声倒地。王耀心头警钟大作,一探头,地上那个被打倒的人不是他人美心善的老板还是谁!
可能当时他也是急火攻心,等再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一个健步扑上去,把正在施暴的斯科特狠狠推倒在地,然后伸开手臂,死死护着身后的亚瑟。 “你他妈有病是不是!干什么打人啊,你□□啊!”王耀恶狠狠地瞪着眼前又惊又怒,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 斯科特拍了拍身上的灰,怒极反笑,指着急得要咬人的王耀,问他躺在地上的弟弟:“你养的狗还挺忠心。” “你他妈才是狗,有没有素质啊你!还什么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我呸!我警告你啊,我兜里可有手机在录音,你要是再敢动手,我找媒体曝光你!” 斯科特听后觉得他这番话十分滑稽,这点小丑闻估计还没刊登就被他的公关公司给压下来了,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但斯科特最终也没跟这个要咬人的小疯子较劲,只是冷冷留下一句“算你走运,弟弟”,然后转身离开了。
“你没事吧,亚瑟?”警报解除,王耀立刻转头查看亚瑟的情况。此时一张白白嫩嫩的脸颊上竟然划开了一指长的血口子,血珠不住地往外冒,估计是那个疯男人戴着锋锐的戒指造成的。王耀心疼得手足无措,翻了半天衣兜,才找到一张餐巾纸给他捂住止血。 “你说说话,亚瑟?你这样不说话我害怕。” 王耀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但亚瑟浑身上下除了那双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转动,整个人就像失了魂的瓷娃娃,任他摆弄也不讲话。 不会一拳给打傻了吧?王耀焦急地一只手半拉半扯地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另一只手捂着被血珠浸湿的餐巾纸,刚要架着他离开花园找地方就医,忽然自己怀里的瓷娃娃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蛮力,将他反手抱在怀里——用“抱”字都不够形象,或许用“揉”字更好,因为此刻王耀整个人都被死死得勒在他的双臂之间,动弹不得。 王耀感觉到亚瑟在颤抖,所以一时间也没想要推开他,反而也回抱住了他,一如既往伸出一只手抚摸着他清瘦的后背,给这个情绪不受控的人安慰。
“……为什么?” 为什么每一次在我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你都会出现?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把污泥满身的我从泥淖里拉起来?为什么你做了这么多,却不爱我?
“什么为什么?”王耀小声地问道,但却没有得到答复。 但亚瑟颤抖的身体,他的眼睛,他的双手,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块吱呀作响的骨骼都在无声地回答着这个问题。 但在一个诡异的念头冒出现之前,王耀却早早将它狠狠扼杀在心里。 ——不会的,不可能,他就是受了刺激而已,我不能把他想成那种人。
在司机载着他们去医院就医的路上,王耀和亚瑟两个人都出奇的沉默。王耀绞尽脑汁想找个有趣话题,就是为了能让脸上做了简单包扎的亚瑟开心一点。但此刻他的脑子就像糊了一团浆糊,除了总是回想起刚才亚瑟抱着自己那极其失态的一幕之外,竟想不到一点有用的。 最后,王耀只能后知后觉地问出一句:“亚瑟,我今天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他是你哥诶。” 亚瑟闻声转头,但却只盯着他看不出声。 “以后我见到你们一家人,岂不是很尴尬。” 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自己当时就想着怎么更解气,也没想过后果,这以后万一那个斯科特怀恨在心变本加厉,又找来亚瑟麻烦怎么办?而且以后等他和阿尔弗雷德结婚了,我又该怎么面对柯克兰一家啊!王耀抱着头,心里很是后悔。
“但你保护了我。” 这倒也是,王耀朝他点点头。 “以后我们才是一家人。” 王耀眨了眨眼,半天才领会他说的“一家人”是什么意思——等以后他和阿尔弗雷徳在一起了,亚瑟也是他们的大舅哥,那亚瑟这话的意思就是要跟他们站在一起喽,那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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