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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庄总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看，上一个保安被辞退就是因为他总是盯着庄总看，我刚来的时候也因为多看了几眼被他骂了一顿，庄总今天心情好没骂你算你走运。” 赵蓝田能够理解，他可能因外表经常被人骚扰，难免会敏感一些，“盯着别人看确实不太礼貌。” 这个点公司基本没人了，李保国一边拿帽子扇风一边走到赵蓝田这边，小声跟他聊了起来，“听说他今年才二十五岁，这么年轻就是这么大一个公司的总裁，里面肯定有猫腻。” 赵蓝田不喜欢随意揣测别人，“别小看现在的年轻人，有本事的大有人在。” 李保国撇了撇嘴，“我才不信他有这么大的本事，估计不是靠爹就是靠男人。” 赵蓝田不悦地皱起了眉，“没有证据不要乱说。” 李保国猥琐地笑了两声，“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白嫩，天生就该被男人……” 话还没说完，赵蓝田单手抓起他的衣领将他双脚离地拎了起来，眼里寒光逼人，“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他平时一副老好人的样子，突然间像变了个人，把李保国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忙打了自己嘴一下，“我错了，我不该嘴贱。” 赵蓝田松开他的衣领，他险些栽个跟头。 李保国一边整理衣领一边回到原位，心想你个保安算老几，轮得着你为他抱不平，准是被个男狐狸精看一眼就勾走了魂儿。 回去的一路上庄思年的心情难以平静，脑海中不断闪现保安那张脸，和他看自己的那个眼神。 不同于其他人的花痴或者是色眯眯，那人的眼神除了略微的惊讶，整体显得波澜不惊，所以不那么让人讨厌。 年龄少说也有四十岁了吧，但是眼神一点不浑浊，还很清澈，和庄海明一样的高眉骨深眼窝，看人的时候显得深邃专注，庄思年差点把他认成庄海明，险些失态。 庄思年瞧不起自己，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是一个和庄海明长得像的人而已，至于么。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庄思年以为今晚会梦到庄海明，但是并没有。 最近这些年，庄海明连他梦里都很少来了，庄思年醒来后望着天花板望了很久，眼泪缓缓从眼角滑了下来，“爸爸，我想你。” 赵蓝田早上差点迟到，起因是他睡过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总是重复做一个梦，梦里有个看不清脸的小孩子，应该是男孩，个头大概到他腰那个位置，嘴里脆生生地喊他爸爸，总是围着他转，追着他后面跑，要是追不上他就会哇哇地哭，他便停下来，把他高高地举过头顶，或是让他骑在自己肩膀上，他马上就不哭了，会咯咯咯地笑，自己也跟着笑。 赵蓝田打电话给以前的朋友，问他们自己是不是有个孩子，但是朋友都说他是老光棍一条，压根没娶过老婆，哪来的孩子。 可是赵蓝田坚信自己有个孩子，也许是私生子后来失散了，他去公安局报过警，警察问他孩子叫什么名字，多大了，长什么样子，他全都答不出来，最后没办法立案，只能录入了一下DNA信息，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始终没有失踪儿童的DNA能匹配上。 他还试过登报寻人，也同样石沉大海，但他一直没有放弃，为了找到这个孩子，他这些年辗转了很多城市，做的都是外卖员、快递员、保安这类可以接触很多人的工作，但是始终一无所获。 昨天晚上他又梦到那个孩子了，这次居然看清了他的脸，是个顶漂亮的男孩，鼻尖上还有一颗可爱的小痣，虽然在梦里他也奇怪自己一个大老粗怎么会生出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宝宝，但是他认定这就是他的宝宝，他开心地抱起他的宝宝，激动得热泪盈眶，“宝宝，爸爸终于找到你了！” 闹钟响的时候他听到了，但是他沉浸在美梦中不愿意醒来，把闹钟关了又继续做梦，直到合租的室友把他喊醒，他才发现睡过头了，他没有急着去上班，而是趁着还有记忆，把梦里宝宝的脸画了下来，然后才出门。 结果迟到了十分钟，被管事的经理骂了一顿。 上班的时候他还在想昨晚做的那个梦，太真实了，他现在还能想起梦里那个男孩长什么样子，而且觉得特别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赵蓝田一直在想这件事，所以庄思年的车开过去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注意。 反倒是庄思年经过的时候特意瞄了他一眼，发现他眼神呆滞，明显在走神，很是不满，到了办公室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人事经理打电话，问他门口站岗的那个高个保安叫什么名字。 人事经理以为这个保安又惹到他了，“他叫赵蓝田，庄总，您是要辞退他吗？” “不是，把他的简历拿到我办公室，还有他的劳动合同也一起拿过来。” “好的，您稍等。” 很快人事经理把简历跟合同送了过来。 庄思年先看了一眼合同最后一页赵蓝田的签名，每个字都是一笔一划写的，工整但幼稚，好像小学生的字迹，跟庄海明遒劲飘逸的字迹天差地别。 庄思年有些失望，接着翻了翻他的简历。 赵蓝田，四十五岁，未婚，初中学历，老家在A市某个没听过的村子，初中毕业后去过很多城市打过工，做过建筑工人、外卖员、快递员、保安，两年前来到C市，光看履历和庄思年从小长大的S市没有任何交集。 庄思年放下简历，不死心地打开电脑，在网页搜索栏打下庄海明三个字。 搜出来排在第一位的是一条新闻，新闻是今天早上刚发布的，内容大概是庄海明昨天带着妻子高调出席了一场慈善拍卖会，豪掷几百万为妻子拍下数件艺术品和字画，不过没有配图。 庄思年觉得自己魔怔了，他怎么会认为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庄海明放着好好的总裁不做，千里迢迢跑来给他做保安，还为此专门整了个容，他怎么会有这么滑稽可笑的想法？ 人家现在忙着和妻子秀恩爱，早都忘了还有他这个儿子了。 庄海明的现任妻子贾倩庄思年认识，甚至可以说是熟悉，她是庄海明高中同学贾强的亲妹妹。 贾强就是当初和庄海明一起做生意的合伙人，后来一直担任公司的副总，现在还在任。 贾倩和他们也是一个高中的，比他们低一年级，她从高中起就暗恋庄海明，庄海明离婚后，她对庄海明父子嘘寒问暖，贾强也各种明示暗示想跟庄海明亲上加亲，但是庄海明只把贾倩当妹妹，加上庄思年极力反对他给自己找后妈，所以庄海明还是明确拒绝了兄妹俩。 贾倩异常执拗，不管家里怎么催就是一直不肯结婚，最后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庄思年其实不讨厌她，因为她性格温柔善良，又对庄海明一片痴情，就是有些没主见，什么都听她哥哥的，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缺点。 庄思年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和庄海明成不了，只是没想到庄海明会做得这么绝情，自己真就那么不可原谅吗？ 不过他对庄海明从没有过怨恨，始终都只有感激，庄海明含辛茹苦把他养大，又当爹又当妈，还为他忍受了十几年单身生活，庄海明不欠他的，他有权利趁着还算年轻追求自己的幸福。 他在前十八年里得到的父爱是别人的几倍甚至几十倍，所以他挺知足的，只是以后没机会为他尽孝，还是有些遗憾。
第三章 互相暗中观察 庄思年中午一般不回家，午饭都是在公司吃，公司有食堂但他很少去，也懒得去外面的餐厅，一般都是点外卖。 今天他不顾四十度的天气，不顾外面烈日当头，特意出了趟公司去外面吃饭，不过只是去街对面，因为距离比较近，他就没有拿遮阳伞，只戴了个超大号墨镜。 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门口的保安换班，只见赵蓝田端着一个铁饭盒拎着一个大号塑料水杯走到阴凉处，庄思年特意观察了一下他走路的姿势，他不像庄海明那样大步流星，他的步幅要小一些，走得也慢，而且姿势有些怪异，仔细一看好像是右腿有点跛，不知是否和脸上及右臂上的伤疤出自同一场事故。 赵蓝田坐在台阶上打开饭盒，庄思年看到里面只有两个馒头和一份青菜，但他吃得狼吞虎咽的。 庄思年光顾着看他差点撞上骑电动车的外卖小哥，余光瞥到赵蓝田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庄思年尴尬了扶了扶墨镜，快步离开。 扑面而来的热浪让庄思年有种窒息的感觉，脸上的皮肤被毒辣的阳光烤的有些刺痛，他快速穿过马路，随便进了一家快餐店，对着空调吹了一会儿，虽然不那么热了，但是没什么胃口吃饭。 店里有卖甜品的，他顺手买了个冰激凌，他小时候很爱吃冰激凌，每次出门只要看到有卖冰激凌的就让庄海明给他买，长大了就很少吃了，今天可能是太热了，突然有点想吃。 店里人很多，空气不太好，他没在店里吃，拿到外面边走边吃。 迎面刮来一阵风，没刚才那么热了，他不慌不忙地过了马路，慢悠悠地走到公司门口。 赵蓝田已经吃完饭了，正站在树荫下喝水，他仰着修长的脖子，喉结看着很明显，这点也和庄海明一样，庄思年以前就爱盯着庄海明的喉结看，觉得很有男人味又很性感。 庄思年无意识地舔了一口冰激凌，经过赵蓝田面前的时候，赵蓝田突然扔了水杯，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往自己身前一拽。 庄思年猝不及防跌进他的怀抱，撞在他硬邦邦的胸口上，然后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不好意思啊。” 应该是外卖小哥，这个点很多人点外卖。 庄思年感到自己紧贴的胸腔传来一阵有力的震动，耳边响起一道异常沙哑的声音：“下次注意点。” 庄思年有些失望，这个声音明显和庄海明不像，虽然都很低沉，但是庄海明的声音没这么哑，他的声音有点像烟嗓，但是他身上又没有烟味。 “你没事吧庄总？” 庄思年一愣，他认出自己了？ 其实庄思年刚出公司大门的时候赵蓝田就认出他了，高挑的身材和雪白的皮肤很容易让人注意到他，虽然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是那精致的脸型和优美的下颚线，一万个人里也就能出一个，所以认出他并不难。 他比赵蓝田想象的要高不少，目测一米八左右，因为比例好，所以看着格外修长，这么热的天他穿了一件长袖的白衬衫，袖口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的，下摆扎在黑色的西裤里，腰身显得不盈一握。 他看着过于瘦了，好像风一吹就能把他吹跑，赵蓝田想，这要是自己的孩子，肯定想方设法把他喂胖一点。 看到他鼻尖上的痣后，赵蓝田愣了一下，他清楚地记得昨晚梦里的宝宝鼻尖上也有一颗痣，然后他茅塞顿开，原来梦里的宝宝长得像庄思年，简直就是他的幼年版，怪不得觉得熟悉，但是庄思年不可能是他的宝宝，一来他跟庄思年八竿子打不着，二来年龄也对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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