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近住一晚,明天还能去动物园玩,小武哥想骑大象拍照,他居然不怕那种庞然大物。莫贤同他讲,动物园里的动物都是被驯养的,即使大象很喜欢人类,并不代表大象喜欢被人骑在背上。
小武哥奥一声,懂了。武徽金猛一下让他骑到自己脖子上,嘴里嚷嚷着骑大象。莫贤跟在爷俩身后喊,说武徽金你儿子多大多重你不知道啊!明天把脖子扭了还得找中医。
武成晚不远不近地跟着,看小武哥的手够树上的叶子,他伸手,自己也是能够到的。零星的光束落到他刚戴的手串上,他直直的盯着看,蜿蜒的纹路如同迷宫。
“小晚!跟上。”莫贤叫他。
武成晚开始迈着步子朝下走。
晚上住宾馆,小武哥非要跟爸爸妈妈睡,武成晚就自己睡一间。宾馆的床很硬,他睡不惯,单人间没有窗户,拉灭灯泡什么也看不见,他摸上腕间手串,一颗一颗的盘,直到有睡意。
隔天动物园走马观花的看,到了下午都觉着累,就决定开车回家,最后一天留作休息。
武成晚最后一天用来温书,冼兵回乡下去了,不然可能会拉他打游戏机。
假期来的快去得也快,上学第一天,尽是无精打采的脸。武成晚进教室,胳膊上搭着校服外套,没穿,嫌热。
陈萃在前面坐,穿一件长袖,很新,新的跟他甚至不是很搭。
他怎么还不穿校服?
武成晚因为他的格格不入而有一丝好奇,并未深入,班上就开始紧张起来了。第一节班主任的课,要公布成绩了!
戴眼镜的班主任进来,清了清嗓子,要说不说的,吊下面学生胃口。
“老张!念啊!”后排有同学喊。
老张说:“你这么急,我得倒着念,你才能不那么急。”
“嗨,谁在乎那个呀,第一名是谁?”
老张推了推眼镜,故作玄虚,彻底把人整着急了,急的又不是那一个两个。卖关子卖到家了。
“是不是武成晚?”
老张说是。
“那第二名是不是安雨?”
老张又说是。
奥,永远的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的纠葛,他俩老霸榜,没意思。
“哎?那最后一名是谁啊?”
班上突然沉默了,老张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我贴墙上,下课自己看。”
问话那个还以为是他,结果等下课,一窝蜂去看成绩单,才炸出一句:“是陈萃啊,最后一名。” ----
第 6 章
陈萃趴在桌子上不愿意抬头,他也好像总是这样面对这个集体。
武成晚垂眼就能看到他稍长的头发,有点窝脖子了,又黑,发质看上去很细很软。冼兵兴冲冲地过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跟高中了似的,明明是在跟武成晚说话,偏要一巴掌把陈萃拍起来,说:“哎我考了二十五。”
陈萃不知要做什么表情出来,明明自己不开心,还有强扯笑脸,说:“恭…恭喜。”
那么虚假的表情,招的冼兵忍不住又要往他后脑勺上面扇,武成晚朝冼兵脸上丢了个纸团,冼兵乐呵呵的拆开,就是一张草稿纸,武成晚就是想丢他。
热闹一阵,第三节课大课间,武成晚在理试卷,陈萃突然扭过来,像是要跟他说话,这让他觉得新奇,停下手上的动作等陈萃开口。
陈萃说话很犹豫,看上去格外为难,不知道要捡哪句话开口,淡色嘴唇开开合合,最后说了句:“你好厉害。”
十足的恭维,这是陈萃能想出来的跟人交朋友的绝对不会出错的话。
武成晚定定地看他眼睛,很闪烁,里面像装了玻璃弹珠来回晃,大抵不是真心。武成晚未对他这句话做出反应,陈萃碰了软钉子,有些尴尬。交朋友很难的,要看别人能不能看得上他,陈萃感到泄气,嘴角微微的垂,他做了一番心理斗争,还是从桌兜里摸出了一把青竹尺,这次不敢看武成晚的反应了,直接往人桌上一放,就把头给扭了回去。
这把青竹尺是陈萃自己做的,从他爹那顺了一块儿平整的材料,边角打磨圆润,确保不会有竹刺刺手。一边照着尺子雕刻度,花了个把小时才做好。倒不是简单的为了讨好同学,他在集上看到卖水杯的了,一问价钱,一毛钱连个杯盖都买不着,他想武成晚绝对是帮他了,他得还回来。
武成晚握着那把竹尺,还能闻到青竹的味道,偏涩。送他的啊。他拔开钢笔笔帽,直接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遒劲有力,也像是刻上去的。
陈萃缩在自己位置上不开心,他实在不想念书了,感觉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每天都很辛苦。又交不到朋友,因为人性很复杂,他跟武成晚讲话的时候甚至很窝囊的想,如果武成晚愿意当他的朋友,那么他任武成晚使唤也是没有关系的。
以往不就是这样吗,他在前一个学校,给人当跑腿,把人伺候好,这样就不会被孤立。
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唯诺,学校都这样,出了学校就好了,他想。
武成晚也是有烦恼的,这次的第一跟第二拉开的差距不大,就十一分,说不定人家努努劲儿下次就赶上了。老张把他叫到办公室,说:“上早读吧,一天四十五分钟,一年多少个小时你自己算,要比别人少学这么多个小时,你心里不慌吗?”
武成晚在纸上给他回:我晚上回去有学。
老张不满意,认为他还能更优秀些,语重心长的对他讲大道理,说的口干舌燥,也不见武成晚有什么回应。最后只得挥手让他走了。武徽金在隔壁办公室,老张端着茶杯,去找武徽金。
“哟,老张。”武徽金喜滋滋的叫他。
老张说:“看到成绩单了是吧,对你儿子很满意?”
武徽金肯定道:“那当然。”
“你看你,”老张倚在他桌子边,开始新一轮的劝说:“保守了。要我说,成晚是上清北的料啊,老武,你想想,咱小镇虽然不大,但是前年是不是出过状元?又是登报纸,又是敲锣打鼓拉横幅的。你就不想你们家也这样?”
武徽金被他说愣住了,有点儿认真考虑的意思,看上去很听劝。老张瞧他听进去了,赶忙喝了口水又道:“金子发光还需要打磨呢,成晚再加把劲儿,飞黄腾达完全不是问题啊!”
“飞黄腾达?”武徽金老觉得这个词用的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有毛病。
“阶级跨越,这是实现阶级跨越至关重要的一步!”老张快把自己说冒汗了,很激动,几乎是一锤定音,“要不别让他走读了,住校吧。早自习晚自习两头抓住,绝对不成问题。”
武徽金跟老张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一会儿,嘟囔道:“等我回去跟我媳妇儿商量一下。”
武成晚走出办公室,路过操场,看到一群学生在打球,极是张扬,又喊又叫的,像要把脚下的地皮掀翻,打球打得很凶。
陈萃从小卖部出来,他的橡皮丢了,实在找不着,只得重新买。小卖部回教室途径操场,他走路习惯只看眼前,不抬头,很畏缩,这就导致他没有看到飞过来的篮球。那么迅疾的球,直直朝他脸上砸,人都要被砸懵。
“同学,把球传过来啊。”一行人停在篮球场等陈萃传球,好像刚才那一砸,他们都没看到。
陈萃低血糖犯了,眼前黑的厉害,摇摇欲坠,朦胧中被一只手握住胳膊。他被人扶住,缓了两秒,正好看清武成晚抛球的手势,很轻松,只是动动手腕,就把球丢进了篮筐。
篮球场传来一声咒骂,武成晚脸色不是太好看,他大可以也把球丢到谁脸上,但他懂得更体面的羞辱。
等他把视线转回来,陈萃在偷摸摸擦鼻血,刚才被砸出来的,他把上唇擦的很红,越擦越狼狈。武成晚换了只手,一面让他老老实实自己捂着鼻子扬起脸,一面快速拉着他去校外头的小诊所。门卫见学生这样,直接让出去了。
医生沾湿棉球给陈萃擦鼻血,陈萃一直仰着脸,直到被塞上鼻子不再出血。
诊所又来病人了,武成晚接过医生手上的镊子,不是什么大毛病,让他们自己处理也可以。陈萃摆正头,就见武成晚坐他对面,视线低下来,目光很专注,看他的嘴唇。他又要抿嘴,被武成晚用拇指按住,陈萃跟着心一紧。
武成晚用消过毒的棉球给他擦上嘴唇,清理干净血迹,好在没有染衣服上面。
靠太近了,陈萃嗅到他衣领的肥皂味,清清爽爽,被这样的同龄男孩对待,陈萃觉得很不好意思,局促的搅起衣角,脸上涨起不自然的红。 ----
第 7 章
回去上课时都迟到了,老师本来要念两句,一看武成晚跟在陈萃后面,什么也没说,就让他俩进去了。
反倒是冼兵,看陈萃那个样子,多事的给武成晚写纸条:不是吧,这么霸道吗?转学生只给你一个人欺负啊?
他以为陈萃是被武成晚打的出鼻血了,心说你小子,表面上人模人样,背地里比谁都狠啊。不叫别个欺负,自己下起手来都能见血。
武成晚回他:想我点好。
冼兵肉麻道:好的,天下第一大善人。
晚上下起了雨,天黑看不出乌云,大雨倾盆只把窗户打的哗哗响。他们这列是靠走廊过道的,影响没那么大,反倒是对角的同学,慌着往往玻璃缝里塞纸,省的雨扫进来。
秋天的雨,下起来气温直降,不少同学拿出了校服外套,裹着在静谧的雨声里写作业。武成晚火力旺,暂时还穿不着。冼兵披着,把袖子在脖子前头打结,不说好好穿,也不知道是冷是热。反观陈萃,他似乎是真的冷了,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从天而降的校服兜头把他罩住,陈萃眼前一片黑暗,以为是谁的恶作剧,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会有一顿拳打脚踢,他甚至没有尝试掀开衣服。
武成晚皱眉。
冼兵去掀衣服,让他把脑袋露出来,吐槽说:“你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还要人掀盖头啊。”
典型的狗嘴,吐不出好话。
陈萃有些愕然,反应了一会儿,见他衣服还在肩上披着,就知自己身上这件不是他的。那又是谁的?他突然福至心灵,朝后看,武成晚正转着手上的笔,直白的瞧他。陈萃觉得这件衣服就是他的,取下来叠好想还给他,真递出去,武成晚目光一下变了。
他半阖眼皮,伏到桌上,从低处横上来的视线反比平视更多了丝侵略性。陈萃被看的一惊,见他这副懒散样,终于明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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