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喑声萃鳄

时间:2023-11-22 08:00:06  状态:完结  作者:海沉珠


新世纪,一个崭新的世纪,有人越过越好,有些手艺人却越过越穷。


陈萃的篾匠爹现在已经赚不到多少钱了,手工活儿慢,要价又不能高,比不过机器,渐渐地,穷了下来。陈萃不爱学习,他就想跟着他爹编竹篓,然后背到集市上卖。他爹不愿意,抄着鞋底抽他,说他没出息,没眼界。陈萃眼下那颗泪痣好像就是那时候哭出来的,也可能是小时候就有,但他没留意,长大了才发现眼下有痣。


人家说那是泪痣,有泪痣的人天生就爱哭,陈萃心想才不是,他就闹着不上学那段时间哭过,别时候都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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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他走到一半天就慢慢暗了下来,四野的黑带着凄寂,随着新一轮季节的变更,树杈不再如夏季那般馥郁,他穿过那条笔直的田地,直觉好像那些朦胧的树影在缩水。叶子落了吧,青黄在交接?


田地里是有坟的,他不怕,坟头像倒扣的小山包,一座挨一座。他好像一个穿山越岭的旅人,当然,这是他身处平原的无畏的幻想,他会用幻想先走遍世界。


等陈萃到家时都八点一刻了,家门口的老榆树地下坐着他的篾匠爹,陈钢。很少有人会再叫老篾匠的名字,一般都喊篾匠陈。


“爹。”陈萃先望见他嘴上叼着的烟,一个橙红小点,明一下,暗一下。


“回来了。”陈钢磕了磕烟灰,说:“锅里留了稀饭。”


陈萃哎一声,回屋放书包,随后到厨房去吃饭。灶台还是温的,他掀开锅盖,就在厨房自己吃。


他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姐姐比他大五六岁,出嫁了,在隔壁村。时不时会回来给爷俩做饭带粮。


陈钢是典型的老一代,在家里话不多,不怎么会对孩子嘘寒问暖,偶尔会问下作业写了吗?知道孩子学习成绩不好也会说爬回来放羊别念书了这种气话。陈萃长这么大,从没在他口中听过一句鼓励的话,说最多的尽是:你看看人家那谁谁谁。


陈萃不敢顶嘴,老叫他看别人家的孩子,他眼里哪有别人家的孩子,他看的都是别人家的父母,怎么怎么有钱,怎么怎么给孩子买吃的买穿的买用的。


老的念小的,小的怨老的。陈萃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不多,毕竟是生养的父母,不尽孝还敢跟老子怄气顶嘴,没听说过。


放假陈钢要去集上卖货,陈萃跟着打下手,他就爱赶集,人少他爹用不着他的时候,压根儿不管他,他自己就把集从头逛到尾,一分钱没花,热闹一个也没落下。


国庆节人多,他跟他爹蹲在摊后头,眼巴巴地等人来问价。陈钢手艺不错,少时学来的技艺,编的篓筐都结实,耐用。有些篓一用能用好些年,这种消磨的慢的东西,需求量降下来,篾匠怎么糊口?有些干脆用看上去崭新漂亮的料,编粗制滥造的货,这样一年不到就坏了,坏了就能买新的。


昧良心。陈钢就从来不赚这种钱。


他上集嘴皮子稍微利索些,会喊人来看,陈萃张不开那个口,就守着摊,用炯亮的眼睛兜人。客没捞着几个,看到了他大姐陈丽梅。


“姐!”陈萃喜出望外,站起来往她跟前跑。


陈丽梅眼睛也圆,笑起来弯弯的,姐弟俩眼睛像,笑起来都像月牙。她拉住陈萃的手,先是对着陈钢喊了声爸,说是要带弟弟买衣服,陈钢显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像是不愿意她把钱花到陈萃身上,又没有明确表示不同意。


就这样,陈萃在这个集会上当了回顾客。


陈丽梅知道他最近转到新的学校去了,婆家忙顾不上问,趁着假日,带他买体面的衣服,一边问他:“新学校还有人欺负你吗?”


陈萃摇头,眼睛亮晶晶,看上去很高兴。他不摆那副苦大仇深的脸,看上去会比实际年龄小两岁。


“有交到新朋友吗?”陈丽梅拿着衬衫往他身上比,集上衣服料子都硬,肩上好几处线头,这样的衣服方便她跟人搞价,能多给他买两件。


陈萃想了想,一下子想到后排同学的不苟言笑和沉默寡言,私自将他纳为自己的朋友,说:“有,他还给我鸡蛋吃了。”


陈丽梅闻言抿嘴笑,说:“真好。”她看衣袖长了,想着拿回去改改,又怕陈萃正在长个子,一改改小了。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有一米七吗?陈丽梅微微偏头打量了一眼弟弟,陈萃看见她看就笑,一笑脸上就有窝。


他笑的少,别个不知道他脸上有两个可爱的窝。


陈丽梅让老板把衣服包起来,讲价又讲了几分钟,来回为了那么一点钱杀来杀去,剑拔弩张的,陈萃看的很有意思。


终于讲下来,老板说让他们多光顾生意,这种集会,都是哪个庄上办就跑哪个庄的,只要赶集,还能遇上。陈丽梅说一定一定。


陈萃主动把袋子提手里,不让他姐拎东西。


她要给他买全身的,两套嫌不够,想再添一套,被他拉着说不用,现在天还热,穿一天洗了晾着,隔天就能干。


她扭不过他,妥协说好吧。想给他买零嘴,他非说不吃,于是只买了水果,等下给陈钢带回去。


回陈钢的摊位之前,陈丽梅从口袋掏了几张钱,往陈萃手里塞,就在阴凉的巷子里,姐弟俩推搡着。


“不要。”陈萃犟着,怎么也不肯收。


“到学校好好吃饭,饿了就去买,咱爸能给你多少钱?你留着,不然我不放心。”陈丽梅硬往他裤子口袋里塞,那条裤子是用别人穿剩下的改的,陈萃太瘦了,穿着显得很肥。这样一条裤子口袋,被陈萃捂的严严实实的。


她委实没有办法,有些丧气,说:“实在不行拿着给你同学买吃的也行,讨好一下,只要他们不再打你,你能顺利毕业。”


陈萃愣了下,陈丽梅话锋转的太突然,像一记回旋镖,剮进他心头。


“新学校…没有同学欺负我。”陈萃说话声音轻飘飘的,一点分量都没有。


陈丽梅说:“是,你刚去,是没有。所以你要趁机跟他们打好关系,没有学校再给你转了,弟。”


陈萃低下了头,舌头舔了舔后面的牙齿,他在上一个学校被人打掉了两颗大牙,肚皮上还有烟疤,没死。没死啊,他舔着后槽牙,还能笑出来,嗓子软乎乎地:“不转,我一定拿到高中毕业证。”


“收着吧。”陈丽梅抹了把眼睛,飞速走到他前头,手里提着鲜红的苹果,给到陈钢就回婆家去了。


陈钢看了眼陈萃手上提的袋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烟卷吸的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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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莫贤回家那会儿家里红烧鱼已经做好上桌了,每次她出差,武徽金都会安排这道菜欢迎她回家。


武成晚正在沙发上看新闻,听见动静,她已经在打手语,说妈妈回来了。


家里只有莫贤会这么跟他沟通,因为他不是先天性的哑巴,助听器那些都不需要,除了不能说话,表面看上去是与常人无异的。他回她一个好的,辛苦。


莫贤出差是因为有人建了栋歪楼,楼都成型了,肉眼看上去歪的厉害,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开建的,项目负责人承受不住这个后果,跳楼自杀了。这件事影响挺大的,她要去处理。


饭桌上就这个话题聊了几句,武徽金觉得孩子在饭桌上,不适合谈这个,就问她假期去爬山行不行?


莫贤没意见,怎么着都成,武成晚没做过多表态,留小武哥一人嚷嚷着要去爬泰山。


武徽金说:“好儿子,泰山等你长大以后自己去爬吧,知道泰山不在咱省吧?你哥就三天假期,来回都不够跑的,就隔壁市山头,咱去望望风,放松一下。好不容易放假,别把自己整那么累。”


小武哥有点儿想撇嘴,莫贤是了解他的,犀利利的视线扫过来,他一溜坐的端正,比他哥的背打的还要直。


期间莫贤又用手语问了武成晚两句,考试还行吧?最近都好吧?武成晚都回好。


鉴于明日有出行计划,用罢饭一家人都散的早,莫贤抽空到哥俩房间给小的整理背包,她说:“成材,明天记得叫你哥不要赖床。”


小武哥大名儿武成材,他绰号是从武徽金那里开始叫的,具体为什么这么叫…武徽金没有解释过,好像这个家里的哥哥就是他,因为他们叫武成晚叫小晚。


“好的,妈妈。”小武哥做了个敬礼的手势,莫贤看了他一眼,指出他姿势不到位,他受挫的一骨碌栽倒在床,这时武成晚正在他床上坐着,他就栽到他哥怀里,玩儿。


莫贤给他收拾好书包就出去了,武成晚揪他耳朵,把他揪起来,让他别赖。要早起就没睡太晚。


旭日东升的早晨,一家人整装待发,武徽金开着他那辆皮卡,穿过街道柏油路,开上大道,窗外急速倒退的树影拉出浅淡的绿意,还不到金黄的时候。


山脚下已经有游客在排队了,不收门票,节假日人偏多。


武成晚排在最后面,莫贤和武徽金一直在聊,小武哥听不懂也要插嘴,叽叽喳喳,寻求父母的关注。他神情太平淡,与其说是与他们同游,倒不如说是在进行一场观察。莫贤听到不满意的会先皱眉头,不会第一时间否决,她通常是在大脑过一遍之后才会开口。武徽金则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他俩讨论问题像打辩论。


很快从入口进去,要先从斜坡上去才能走台阶,山还没开发好,原生态的很。半山腰还有一座菩萨庙,行至半途,能闻到香的味道。


武成晚始终走在最后面,哪怕路很宽,他也只是跟在他们身后,莫贤偶尔会回头,看他有没有跟上。一开始前面三人还有说有笑,后来累了,话音逐渐变小,愈登顶愈沉默,到最后只剩喘息声。


气温尚未彻底降下来,登山的人后背都洇一些湿,等起风,站定感受微风拂面,疲惫感一扫而空,不自觉地,畅意直达心底。


不是特别高的山,不然依小武哥的脚力也无法独立完成。爬上山顶时正逢拨云见日,金灿灿的光大面积泼泻,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的灿烂在天穹上。天离人有那么远,蔚蓝无边,对面的山头看上去格外的小,被植被覆盖的绿也让它看上去格外的沉默,像是被谁遗忘在那里的。


人能比山还沉默吗?


武成晚望着对岸的山头,风把他的运动服吹的猎猎作响。


小武哥拽了拽他衣角,给他递了一瓶水。


他们在山顶歇脚,下山时特意去了菩萨庙,请了个手串,给武成晚戴的。菩提子没那么大粒,叫他戴上不会嫌碍事。再慢悠悠的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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