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一躲,不是戒备,是寻求保护。
但那是情急之下下意识的动作,连自己也是后知后觉,原来他在托尔哲唯一会相信的人,竟然还是K。
他倏然想起假公主的宫宴开始之前,伽梵在王宫之中单独召见过他,告诫他离艾瑟尔远点。
“圣父不会害你,明白吗?”他这么说。
那时候只以为是圣父警告他站对立场的话,原来是真的。
对他一个危机中心的人来说,危险处处都是,他随时都可能像尤丽一样死去,他不敢信任任何人,潜意识里却听信了这一句话——
圣父不会害你。
即使这个虚伪的神使骗过他,而他敬畏他。
……
现在真像一只瞪着大眼睛的布偶猫儿,无辜得很,伽梵想了想。但碍于手臂上的伤还犯疼,就不继续逗他了。
单手撑住圣座靠背,将人箍在自己和靠背之间,歌瑟状态本就不松弛,一下子更紧绷了几分,鼓着一双眼睛瞧他,一眨不眨。
伽梵俯身,金色长发从肩头落下,从他面前拂过,发丝惹到了眼睫,纤长睫羽轻轻抖动。
从头顶传来一声模糊的低笑,像细碎的羽毛,挠过耳膜,一路挑逗神经。
余光扫过一旁的医药包,再扫了一眼自己的伤口,他重新垂眸,深邃的目光仿佛细密的网,将人拢住。
“帮个忙啊,歌瑟医生。” ---- 再次感谢看文的读者,真的爱你们! 不知道能不能有小可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发现这文的啊?好好奇,疑惑一百年了(抓耳挠腮) 肝疼,睡了,宝子们晚安~下章见~
第21章 chapter 21
作为一位需要动手术的医生,手稳是必须的,歌瑟的手从来没这么抖过。
他给伽梵处理和包扎伤口,这才发现他手臂上本就留有伤疤,昭示不为人知的的旧事。
但伤疤,往往意味着眼泪、血汗、甚至仇恨。
虽然在圣父跟前他还不能保有一种自如的状态,但作为医生,对待伤口要绝对的认真,慢慢地也就沉静了下来。
殿中落入一片寂静,只留下处理伤口的细微声响。等他处理包扎好了,收拾好医药包抬眸一瞧,才发现伽梵在看自己。
那眼神像极了刚才他看伤口的神色。
他一下子又开始感到窘迫,脊背绷紧。
“圣父……您,”于是开口胡乱搭话,企图打破这样诡谲的氛围,“您怎么受伤了?”
不是说去了东洋教区新主教的就职仪式吗?自己的地盘,何至于受伤啊……
“遇刺了。”伽梵轻描淡写,顿了顿又觉得有必要让歌瑟了解一些自己的事。于是又补充说:“教会并不安全,你要知道。”
歌瑟瞳孔一缩,抬手急忙制止:“圣父,您不用告诉我这些!”
不该知道的事情,他就不该听,歌瑟非常有自知之明。既然已经知道了圣父有K这样一个身份,那已经是禁忌。
他自认乖觉,但伽梵又不满意。之前歌瑟对K抱有好感,询问他的故事,他含糊其辞;现在他愿意说,歌瑟却不敢听。
他们本该在黑夜中相逢,保持一个放纵但理性的距离,面具一摘,各不相干。可惜谁也没能及时抽身,以至于现在,他只能将人软禁在这里,然后再重新侵入他的安全距离。
他捉住歌瑟的手腕,强硬地按他又坐在圣座,偏要说:“教会并不纯洁,这其中还有其他势力没有清理干净。”
每一个词都飘进耳朵,听了不该听的,歌瑟瞬间觉得自己不干净了,坐在阔座上呆如木鸡。
偏偏脑子又灵光得很,一下子反应过来,他曾经问K为什么要入教会,而伽梵回答说是为了道比希圣父。
道比希,那是伽梵的前一任教皇。
但那时候他误会了,误以为伽梵入教会是朝圣,现在才倏然想通道比希极有可能是伽梵的仇敌。
但道比希早在七年前就已离世了,不然也轮不到伽梵坐上这个教皇的位置。所以教会之中的不纯洁势力极有可能是旧教皇势力,至于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局面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现在痛恨自己有一个聪明的大脑。
害怕伽梵再继续谈下去,他脑子一转决定转移话题,开始问自己的事情,抬眸认真地看着他,说:“圣父,如果我想回圣锡兰,您会允许吗?”
“当然。”
“啊?”伽梵回答得很干脆,歌瑟怔住,这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他的错愕却在伽梵的意料之中,伽梵又抓住他的手腕拉他,“跟我来。”
“诶,去哪?”歌瑟越发迷糊了,只好跟着他走,从正殿之后的长廊绕,廊壁上有鹿头壁挂,和间隔的宗教壁画。
歌瑟动了动唇还想问,瞟了一眼他的侧脸又闭嘴了。
鞋跟碰撞地板的声音在长廊中有规律地交错着,他跟着伽梵弯弯绕绕地走,圣殿是真的占据了很大一块地方,他快要辨不清路了。
转过最后一道回廊,视野中终于出现了一道阔门,大门敞开着,也没有人看守,还没有踏进去,视线便先一步捕捉到了里面的事物。
辉煌的宗教式建筑,偌大的空间,穹顶很高,有精致的格窗和一应的宗教事物,石像、壁画、祭坛……
完完全全就是教堂的模样,他大概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是教皇的私人教堂,是历代的教皇私有。
来了这样的地方,霎时里歌瑟便心生敬畏,陡然变得肃穆。一个堕落圣父足够令人开始怀疑宗教的意义,但这不妨碍受宗教精神的感召。
教堂比外面幽暗,但时时刻刻都燃着白蜡,光影柔和,仿如是天使洒下的圣光,也像是神主投下的怜悯的爱。
伽梵略微仰头,抬眸眺了一眼高耸的石像,在庄严阔大的教堂中,连声音也显得缈远,又淡:
“承诺你的,自然永远都算。”
他承诺他的从来都只有一句——圣父保佑你。
这只是一句普通的祝福,是人人都会挂在嘴边的日常问候的话。但如果真是圣父亲自开口说这句简单的话,真正是殊荣无限。
在宗教狂热的时代,对神主对圣父的崇拜是从一出生就开始熏陶的,歌瑟已经得到了一直以来最期待的祝福,甚至于每次与K分别,都有这样一句话。
眼中倏然蒙了一层薄雾,他几乎涌上泪来,再一次强迫自己将K和圣父联系在一起,轻声嗫嚅着说:
“您不过是挑中了一个无知的猎物,新奇、有趣……一边听着我倾诉对圣父的追仰,一边又与我周旋,然后从中享受蛊惑信徒的快乐……您真是狠。”
而他乐于与一个自己同样感兴趣的人周旋,因此他们双双留恋于欢场,相逢于昧夜。
当真相揭开,他却指控不了什么,毕竟那时双向诱骗,一拍即合,蛊惑对方也有自己的一份。
但他终究是,势弱的那一个。 他又怎么能想得到,自己引诱的是圣父?!
委屈和崩溃都已经从话语中溢出来了,落在伽梵耳里,重新发酵了一遍。伽梵的手仍旧握着他的手腕,拉他往教堂深处缓慢地走了几步,离石壁上高大的神像近了几步。
他承认,那时候对歌瑟只是简单的兴趣,是长久以来压抑自我的突破口。
如果命运嘲弄歌瑟被他选中,那么也嘲弄他被得知真相的信徒抛弃。
白色灵烛的光宛如白纱,轻盈地笼罩在身上,在一派神圣肃穆之中,他微微转身,握着歌瑟的手放在心口,用一种歌瑟从没有见过的,虔诚的态度语气,放轻声音:
“愿赐你神主的福音,予你慈悲和真理。”
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薄唇天生带着疏离感;金色长发与光极为相配,柔顺而有光泽;瀚海般碧蓝的眼睛,深邃、神秘……
缓慢流畅的诵经声响起,低沉醇厚的声音吟诵出神主的真言,他认真传递圣音,涤荡信徒的心灵。
外头的阳光透过教堂的玻璃彩窗,在教堂内映出奇异的窗影。
一段经言止了,他穿着洁白的圣袍,披着一身神性,笼着光,垂悯:“接受我的祝福,不好吗?圣父保佑你。”
宗教的神秘和辉煌,在神使布道传音的这一刻达到了极致,将一个信徒的心击中了。
歌瑟心中只剩下恍惚了,他说不出话。
这个圣父在这一刻装回了圣洁的模样,忠诚于神主。而他是成功的,他本就有着足够代表神主的迷人的外表,现在还有了感召世人的温情的心。
他用神的模样引诱信徒,宛如天使一般,他抚上信徒的脸颊,向下,指尖抚过一截柔白脆弱的脖颈……
白玫瑰安静地躺在祭坛一旁,幽幽的花香浮来。
距离越来越近,年轻的信徒知道自己被蛊惑了,却不受控制地闭了闭眼,扬起头颅,轻微地后仰,毫无保留地接受了落在颈间的吻。
直到颈间覆上酥.麻,才回过味来——
堕天使!
在细密亲吻的刺激下,指尖止不住地颤抖,他无可奈何但又无助地发现,自己再一次被蛊惑了。
即使知道伽梵危险,知道圣父本质上的堕落,可他还是被引诱了。
也终于明白,只要伽梵想,他就可以拥有最好的伪装,装成他理想中圣父的模样,毫无破绽和瑕疵,而自己毫无抵抗的能力。
他美好、矜贵、优雅,从外表到气度,无一不迷人。神秘中带着疏离,满足了他对信仰界统治者最大的想象。
最具欺骗性的,就是放纵得太体面。
没有任何信徒能够逃脱。
他根本不是圣父的对手。
“为什么是我?”他忍住泪,连声音都带着颤。
伽梵轻轻为他拨开额前的碎发,温情款款:“你很好。”
他是很好,他纯美、天真、可爱,又饱含热烈,但不是不谙世事的那种天真,一如带露的风中玫瑰。
宝石般的眸子带着惊惶,他紧紧抿着唇,仰头看人,快速且小幅度地摇头,染上哭腔反驳:“不,不是这样。只是、只是因为,我是您第一个,所以才格外另眼相待些……”
“真的真的,您相信我!等您多接触些人,见多识广!就不会再觉得我有什么特别了……”
伽梵:…………
“好了。”他还要再说,企图说服伽梵相信自己的道理,但伽梵不听他的胡话,食指堵住了他的唇。
褪去伪装,他还是如K那般,邪气肆意,这是只展现给歌瑟看的真实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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