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天,萨维罗教会医院向教会申请人员调遣,希望歌瑟白日里能够回到医院工作,非工作时间仍旧由教会支配。
教会审批通过,白日里歌瑟照常上班,但教会也会调人跟随他,下了班他还是回别人的地方。
……
审查期间第一天工作,下了班歌瑟便急冲冲往自己家赶,伊顿拦住他,要求他立即返回监察区。
“我的猫!我的猫还在家里没人管,伊顿大哥,通融通融,让我回去把猫交给邻居,很快的很快的!”
他有理有据的,伊顿有些犹豫,但架不住这两天相处得甚是融洽,他也就对这个可爱的弟弟多照顾一些。
“伊顿大哥,主教今天在教会区处理事情吗?”歌瑟想了想,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伊顿承认,歌瑟了然,又请求他道:“我想见主教,伊顿大哥,您能不能帮我问问他方不方便?方便的话,就在他的别墅好了。”
圣父不是想见就见的,但伊顿一想到圣父对待他有几分特殊,也就应下了。
教会区和大东凯丽街区都在城中,离卡利斯顿教堂都不远,歌瑟要回家喂猫托猫,伊顿索性让另一个一同来监视歌瑟的教会人员前往教会区禀报圣父,他自己依旧跟着歌瑟。
歌瑟脚步匆匆回到自己家,打开门,猫儿伏在地上缩成一团,见了主人才慢慢撑起来,喵喵地叫唤。
歌瑟小跑过去将猫儿抱在怀里,心疼坏了,添了猫粮,一下一下轻轻地顺着猫儿的毛。
没回家已经快两天了,还好之前留足了猫粮和水,不然回来就是收尸。
离开猫猫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等猫儿吃饱喝足,亲昵地蹭人,他无可奈何,抱起猫儿打算先托给邻近的一户人家。
他正要出门,伊顿从外头的院子进来,脸色发沉,唰地将门带上,盯着歌瑟道:“先生,我们让人跟踪了。”
“跟踪??”歌瑟瞳孔一缩,头脑飞速运转,第一反应便是彼得,上次在洛蒂安舞会围捕他的那批人,但又想到上次自己蒙了面,就算要查,也不应该这么快速地查上了。
他抱紧了猫,快速发问:“人多不多?能看出是什么人么?”
“刚才我在院子等您的时候不经意间瞧见了人影,不确定人数。掩着帽子,行为鬼祟,您是得罪了什么人?”
歌瑟将猫放在地板上,自己先去将楼上楼下的门窗都关严实了,跑上顶楼就着顶楼的视角观察了片刻。
有人在街区闲逛,有他认识的居民,也有不认识的,但看上去都只是在散步的住户,若真有人盯上他,看起来也已经掩藏好了。
虽然歌瑟自己没有瞧见有人跟踪,但他并不怀疑伊顿,伊顿没有必要骗他。况且伊顿在教会是受过专门的训练的,敏锐度和观察力肯定要强于他。
再者,他住在大东凯丽Q区,Q区的人家他几乎都认识。每个区都很广阔,平日里也不怎么见有其他区的人家大老远来这边散步。
还是很可疑……
他如今是惊弓之鸟,心中藏着秘密,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搅动他的心神,让人觉得是身份败露。
因此也必须万分小心。
现在就他和伊顿在这里,他不打算再出门了,害怕被人盯上或者绑架。伊顿虽然执着地想要带他回教会区附近,但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钟摆来来回回地晃动,细微地滴答滴答……
夜幕渐渐降下,越是寂静,越是像被羽毛挠了心,蔓延着不安和焦躁。
歌瑟头一次这么深切地体会到,不止是独居女性,独居男人同样是有危险的。
他甚至不知道是谁在打探他,是谁发现了他,又是谁对艾瑟尔抱有杀心和敌意。
这种被窥伺的恐惧,以及未来还不知怎样的变数,就这样在这个突如其来的黑夜里被无限放大。
即使屋子里亮着温馨的柔光,也无法照亮现在的惶惑,和未来的路。
……
“伊顿大哥?主教会发现我们吗?”
伊顿察觉到他浑身的不安,努力使自己显得柔和,安慰他说:“别担心,主教发现您不在监察区,一定会来找您的。您还在审查期,这期间教会会对您的人身安全负责。”
“……”
得了,一顿官方的安慰,歌瑟撇了撇嘴,心里的恐慌生生被教会吓跑了。审查文件估计都已经送到圣锡兰了,教会要掀他老底,现在担心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
*
伽梵带人出现在大东凯丽Q91号的时候,是伊顿来开的门。
歌瑟窝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像受了惊的兔子,知道他来了的一瞬间记起了戴好面具,然后转头寻见了那道身影。
伽梵径直到他跟前,端详他的神色,看上去闷闷的,但还算平静。
于是放轻声音哄他:“没事了,我会解决,先跟我回去吧。”
“那……”歌瑟抬眸瞧他,闪了闪眸子,问:“我的猫?”
还有心情关心猫呢,看来没有多惊吓,伽梵瞥了眼地毯上睁着圆眼睛的猫儿,决定连人带猫一块拐了。
……
将人送回了自己的别墅,伽梵叮嘱他先待一会儿,自己处理些事情,很快回来。
“圣父,已经查到了。”伊顿将一份资料递给他,继续说:“这些人提前潜伏在了先生的别墅区。”
伽梵扫了一眼内容,眸中闪过一抹惊愕,默了须臾,才命令道:“你立即去王宫,告诉奥格辛斯,教会审查的人,别碰。明天我会进宫,他最好能给一个解释。”
……
一天落下帷幕,夜色笼罩大地,从窗外足够望见远处伫立的宏伟教堂,教堂深入云层的尖塔被暗色模糊。
晚风轻轻地吹,混合着红葡萄酒醇厚的香。一只毫无瑕疵的手端着高脚杯,仰头将酒液送进嘴里,颈线流畅优美。月色将人影映下来,像一副如画的剪影。
伽梵在二楼露台寻见他的时候,先入眼了这般场景。
这好像还是他带人回家以来,第一次留宿。
歌瑟偏头,比了个手势要他坐,倒了两杯酒,推给他一杯,一边说:“你家里酒真多。神职,是不可以酗酒的。”
神职人员有规戒,可饮酒,不可酗酒,需戒赌,需禁欲。
“我可没有酗酒。”伽梵跷着二郎腿坐,漫不经心地回他,目光向天边落远。
歌瑟笑了笑:“你家里……没有一尊神像,也没有一本经书。如果说你不是神职,我都信了。”
伽梵:“跟你一个十足的信徒说这些,容易冒犯到。”
没有信仰的人,在一个信徒面前说背离宗教的话,实在大逆不道。在宗教风靡的国度,这种敏感的话要慎言。
他绝口不提,歌瑟反而觉得好笑:“上次在教堂,你要我用圣水擦血,还要我在教堂吻你,你分明是乐于看见我触犯宗教原则,享受这种蛊惑信徒破戒的快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礼貌了?”
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他虚伪,伽梵坦然接受了他的指责,跟他碰了碰杯,喝了一口,说:“既然你不在意,我也可以说一说。”
“在入教会之前,我也一直信仰神主,跟所有人一样是虔诚的信徒。后来不信了,反而入教会成了神职,然后一直往上爬,到现在这个位置。”
这是他第一次跟别人提起自己的过往,他说得极其简略,将所有的血泪都埋葬干净了,只剩下这么两句话。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两句话,已经足够嘲讽他一辈子了。
进入教会,坐上最高的位置,装作神圣和悲悯,这就是他的选择和报复。从七岁到二十二岁,他用了整整十五年的时间,成为教皇。
成为教皇到现在,又过了七年,他是年轻的教皇,但这一切却好像已经消磨了一生。
禁欲、禁从商、禁醉酒、禁纵情享乐,太多太多……
一辈子侍奉神主,信奉他所憎恶的东西,抛弃世俗的一切,这就是他注定的结局。
……
歌瑟捏紧了酒杯,他在这个人身上嗅到了血的味道,知道触了他的旧事,于是默默端起酒杯自罚了一杯。
落寞一闪而逝,伽梵又重新恢复老样子,仿佛对什么都无所谓,说:“想见我,有事?”
歌瑟大概能猜到,那时候自己的确说想见他,并且还有一个教会人员回去传话。伽梵应该是回了别墅,却一直没等到人,然后才察觉不对来找他的。
“没什么大事,我想知道我的审查结果。”
“别急,才三天不到。”
“那今天呢?”歌瑟盯着他,转口问:“今天跟踪的事,是谁呢?”
夜色融进暗红的酒里,绚丽而暧昧,红酒杯在手中轻轻摇晃,伽梵忽然笑了:“小朋友,你应该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底细。”
歌瑟脸色微变,又极快地恢复成纯良无辜的模样,好像听不懂他说话:“什么?”
伽梵耐心地给他解释:“在洛蒂安舞会的时候被围捕,现在又被跟踪,你啊……”
这一句,刻意压低,拉长,意味深深:
“吸引人,总是有原因的。”
其实不止,除了彼得和奥格辛斯对他动手,连他自己,也在内。
歌瑟忍不住轻轻笑起来,眉眼弯弯,如坠星辰:“那我吸引你,又是什么原因呢?”
伽梵有一瞬间的怔忡,他着重审查歌瑟的事不至于被察觉,那这句吸引,应当另有所指。
晚风轻轻,撩起发丝,歌瑟轻微地耸了耸肩,托腮凝着他,带着几分俏皮和可爱,用一种活泼的语气:“其实你早就查过我了吧?”
他这句话虽然是问句,但却笃定。
“职业、姓名、年龄、现居地址,甚至经历,你全都知道。”
他站起来,从伽梵对面的位置绕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抬手戳人心口,噘嘴道:“你已经侵入了我的安全距离。”
他说得不错,一点也不错,伽梵全都承认,就连今天歌瑟出事迟迟不回来,他去接人,都不需要让人去查他家住何处。
大东凯丽街区Q91号,他知道。
既然被戳破,他也就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了。
“我对你,的确很感兴趣。”
歌瑟抬脸看着人,好像不是很理解,开口问:“很感兴趣,是多感兴趣?”
那双宝石般的眸子散着微光,如花瓣般饱满的唇轻轻地抿着,他仿如含苞的带露玫瑰,纯粹、娇美、天真。脸颊微微泛粉,不知道是因为酒意,还是含蓄的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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