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后来为这事和李言洲吵过架,但唐一羽从此以后也都会选最偏僻的房间以防万一,久而久之形成习惯。 出电梯,唐一羽打着哈欠,心想回房间一定要好好睡一觉,然后抓紧再过两遍剧本。导演给他一天时间去过生日,但临近杀青,所有进度都要赶,不能休息一天就忘了状态,让个人原因耽误杀青时间。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在剧组,七楼更是安静空旷,所以当唐一羽走过导演的房间门口,那扇本应该安静如常的门突然打开时,唐一羽差点吓得魂都没了,等他再看清是谁开的门,更愣在原地。 几个小时前,李言洲的车在急刹后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没法发动上不了路,凌晨四点站在路边想打电话找拖车,发现手机电量已经挂红,估计一通电话打下来就会自动关机。 他正找不到办法打算给卓秘书发位置时,跟着工作人员去采购的副导正好坐车路过。本来副导只是乐于助人才下车,结果一看对方居然是李言洲,听了汽车熄火的来由,便立刻帮忙联系了拖车的,等李言洲联系上卓秘书去帮他盯着修车,又盛情邀请李言洲去剧组坐一坐。 副导邀请李言洲具体也没啥小心思,就是单纯想到现在跟李言洲已经结下个人情,后者如今是商界数一数二的人物,如果去剧组看一天拍摄,被片子题材和演员实力吸引,万一拉下Ari的赞助,那就赚大发了。就算没有,也可以拉近一下关系。 而李言洲本来也不知道三更半夜该去哪儿,他今晚的心还在唐一羽那里,副导这么一邀请,他就动了心思。两个各怀心思的人你来我往地周旋几句,于是几个小时后,就有了唐一羽被李言洲突然从导演房间出来,被吓得心脏狂跳的场景。 * 唐一羽忍着心里的火气,烧了一壶水,给这个在导演门口相遇,没有打招呼,却一言不发跟着自己走到房间门口,让自己拒无可拒的人倒了一杯滚烫的开水,然后没好脸色地坐到单人沙发上。 “还有什么事吗?”唐一羽不想耽搁地直接问,把这尊大佛“邀请”进门,已经到他的底线了,此刻只想快点说完,快点请他离开。 “在路上遇到了你们剧组的副导,所以才在这里。” “嗯,那你跟着我是有什么公事要谈?” 唐一羽这句话说得委婉又犀利,他们现在一个是普通演员,一个是高奢品牌老板,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人,有什么公事都轮不到他们俩面谈。只是因为李言洲那句话扯到剧组,似乎还在计划引导唐一羽给他搭话台子,话语都在墨迹,生怕丢面子的样子,让唐一羽想到这个人原来这么自尊…… 那这个人把他唐一羽的自尊踩在脚下的时候,心里该多嘲笑自己。 想到这儿,唐一羽便不想让他那么舒舒服服地把天聊下去了。 “不是……”李言洲明显因为唐一羽非常公事公办的语气给弄得干巴顿了一下,不过随后他又重新将腕表拿出来,递到唐一羽面前,再次重复剧组门口时的话语,“这块表是为你定制的,这些年没有送过你什么,你收下也不用有负担。” 然而唐一羽不着声色地往后仰了仰,非常疏离地道:“……我说了你没必要送我东西,怎么样我都不会收的。” “为什么?”虽然早有预料,可听到这话李言洲递过去的手还是低了低。 唐一羽深呼一口气,认真地盯着李言洲,“我以为半年前已经说清了,李言屿愿意回家,我们永远等他,但我和你,不会再有交集。” “不会再有交集……” “对。” 李言洲悬在半空的手,随着唐一羽的尾音落下,开始明显颤抖,尽管他很快缩回手,但还是让唐一羽捕捉到,不自然地眉头一紧。 唐一羽不知道李言洲现在低下头是在想什么,也捉摸不透这人还有没有要说的,但唐一羽基于真的不想再跟李言洲有现在这样的交谈,于是又开口:“李言洲,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是我们真的没必要见面了……过去没什么好说的,好聚好散是我们之间最好的句点了。” 然而唐一羽这段话说完很久,李言洲仍然未给他做出什么反应,低着头,指尖用力地捏着腕表包装盒,半晌,唐一羽才听到他说了一声,但是没听清。 “什么?” “……你收下这块表吧……” “……” 唐一羽无言。 他往后靠着沙发闭眼缓了缓,重新睁开时,很严肃地看向李言洲,“如果,如果不是我自作多情的话,你送我这块表,加上你这一整晚对我的态度,是不是至少你心里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李言洲没否认。 “所以你现在坚持让我收下,是为了让你心里好过一点?”唐一羽继续发问。 “对不起。”李言洲说。 “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唐一羽很快速地回道,“这样你可以收回腕表了吗?” 李言洲抬头看向唐一羽,缓缓摇头,执拗道:“你不收,它就没用了……” “……”唐一羽偏头忍了忍,李言洲从侧面看得出唐一羽在咬紧牙关,这场对话如果还不终止,李言洲可能很快就会见到一个这四年都没有见过的唐一羽。 但是李言洲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他不敢主动结束好不容易的见面机会。晚上他没能说几句话,唐一羽就跟着阮申走了,两人并肩的画面到现在都挥之不去,李言洲也是这时才发现,他有多见不得唐一羽和除他以外的人,那么亲密地走在一起。 李言洲这时不离开,等待他的果然就是唐一羽满目的烦躁。 “李言洲,你怎么就那么喜欢逼人呢?”唐一羽转回视线直直地盯着他,语气比一分钟前高了几个调,且在偏头的那五秒,他的眼眶已然晕染出红尾。 李言洲看着他的眼尾,无意识地怔住,只能听唐一羽不断地道:“折磨一个人折磨一个家,折磨这么多年,随便送个礼就可以不计较过去,可以没有负担地生活了吗?” “我收下你的东西,你心里倒是畅快了舒服了,那我呢?” “李言洲,四年啊,我能有几个四年,我凭什么要这么轻易收你的东西,凭什么要原谅你?我就这么好摆布?被你拿唐氏要挟的时候也就算了,凭什么现在了,你还觉得我很好说话?” “我一直觉得面子上过得去就算了,你说了很多次对不起,我也说了没关系,可你为什么揪着不放?” “我不知道你突然对我的良知愧疚是怎么来的,但既然有了,你现在也不放过我,那我从前不好过,你现在也别想好过。” 听唐一羽一通说完,李言洲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声音颤抖干涩到他自己也没察觉,只能不断否认,他不敢让唐一羽再说下去,“我没想过你能一下就原谅,你没有错,是我以前……不应该把事情迁怒到你身上,对不起,我想我们还可以慢慢来,行吗?” “慢慢来?怎么慢慢来?”唐一羽这时嘲讽着站起身,走到李言洲面前,“李言洲你听着,对不起的事情已经做了,口头上再对不起也没有用。” “大学一年就算了,你只有比我这前四年过得更难受更不安,那才叫道歉。” ---- 早安,谢谢
第四十九章 因为副导有意邀请,李言洲在剧组一直待到当天收工,又和导演们一起吃了饭才离开。 唐一羽本打算在酒店待一整天,但小王一直说李言洲和导演制片在片场很聊得来,一看就是晚上会有饭局的架势。 听了这话,唐一羽一个激灵,连忙带着小王溜了。等晚上副导果然打来电话问他在哪儿时,唐一羽撒谎说圈外朋友来找他,正一起吃饭庆生,这才躲过去。 两人在外面硬捱到九点,算好时间抢在去聚餐的队伍之前回酒店,为了防止李言洲会像昨天在剧组一样,站门口堵他。 从除夕那夜到现在,唐一羽软话硬话都说完了,纵使知道李言洲一直是个油盐不进的倔驴,也没想到白天把话都说得那么狠了,李言洲还是没有要放过的意思。 正常清醒的李言洲,他都搞不定,更不想去跟应酬完喝过酒的李言洲谈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 夜色愈来愈浓,夏日的虫鸣不知时间地在魁梧葱郁的大树上噪,夜宵商铺慢慢聚集起不少餐桌,县城的夜晚也熙攘繁忙。 几辆黑色商务车从远处驶来,开进县城最好的酒店大门,附近零散的餐饮店内各有探头的好奇人群,还有好一些人举起手机不断摄像,尽管都没看清黑色商务车内的人。县城不常有这样外来知名拍摄团队,剧组在县城驻扎拍摄的几天,可谓是成了人们的话题中心。 唐一羽刚走出电梯就听到外面停车喧闹的声音,跟小王对视一眼,知道是聚餐的队伍回来了,忙加快步子往房间走。 虽然知道李言洲很大程度上是不会再跟着剧组回来的,可唐一羽今早之后就有点怵他,倒不是说害怕,就不想应付。 这半年,唐一羽觉得自己过得很好很自在,也强调了无数次互不相见互不联系就是最好的状态,不必再计较从前的对错。过去的日子唐一羽这辈子是忘不了了,只希望能少回忆就少回忆。 可李言洲不放过他。 受伤害的人已经迈入新生活,不想追究,可是施加伤害的人却从过去的阴影里伸出一只手,拽住受害人的脚腕,凭着嘴里说的弥补与认错,让受害人摆脱不了阴影,更去不了新生活。 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可最惨的还是他。 他不想再和李言洲纠缠,所以情愿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李言洲又凑上来让他不好过,那他怎么可能继续憋着让自己受委屈。 就是因为这样,白天的唐一羽才气坏了,说了那么一大堆狠话。 只是后来,等李言洲看不出情绪地被副导叫走,唐一羽也冷静了一下午后,他有些后悔脱口而出的那段话。 那么高高在上有钱有势的李言洲,还有什么事什么人能让他难受。 那些话,除了临时泄愤,会和李言洲纠缠下去而外,再没有半点用处。不过是又叫李言洲知道,他唐一羽表面的释怀都是装的,他一点也不强大,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把他的情绪击溃,又让李言洲抓到一个弱点。 唐一羽要躲着李言洲,在还没有想好对策之前,千万不要遇到。 正这么祈祷着,唐一羽和小王快步来到房间门前,片刻,两人低头看着不知谁用胶带贴在门上的一支玫瑰与一张贺卡,一脸疑惑。 “不会是有粉丝追到酒店来了吧。”小王一边帮唐一羽取下玫瑰和贺卡,一边嘟囔。 唐一羽也奇怪,接过后将贺卡打开来看。 “生日快乐。” 唐一羽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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