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去没一会儿,便听到了阿姨的一声疑问:“我昨天不是收拾了吗,怎么床单皱成这样。” “估计主家来过吧。”她自言自语着,随即挨个把卧室的窗户打开。每周保洁来一次,清洁的时候会打开窗户通风,所以她习惯性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房间的窗户都打开。 “糟了,套子的外包装好像还在地上。垃圾桶里还有俩,你早晨刚扔进去的……” “……” 俩人在衣帽间里整整躲了三个小时,闷出来一身汗,听到门锁上的声音才长吁一口气。 但这里也因此多了一层秘而不宣的隐秘的快乐。 “还好有个衣帽间,不然就要被抓到咯。”李卓曜“呼啦”一声把衣帽间的门拉开。 “不过,这种感觉真他妈的刺激,毕生难忘。” 如今李卓曜拿着那枚日曜菩萨的玉像,有回到了那间房子里。一样的陈设,几乎原封不动的衣帽间,他用手抚过衣帽间的每个角落,脑海里那些回忆的情节像是压抑了很久、快要脱闸而出的洪水。 一股强烈的情感席卷了他。 玉像是他们两人一起去启华禅寺求来的…… 作者有话说: 最近的章节好像一直都在填前面埋的包袱~我填,我填,我填填填QAQ
第八十三章 从未后悔/P 广州气候较为潮湿,天空的颜色一向是极浅的淡色,织着一点蓝和云。但偏偏那天,天空很罕见地呈现出了蔚蓝如洗的颜色。一半在下雨,一半挂着一环彩虹。 “吉兆。” 他们坐在房顶的露台上认真看天空,李卓曜忽然来了兴致。 “越秀山上有一座很灵验的寺庙叫做启华禅寺。我们去拜拜。” “好。我有听说过,好像很多人去那里求平安?” “对。平安顺遂,健康无忧。” 李卓曜开着那辆帕萨特载着周楚澜进了山。 自从提回来这辆车,他车库里面的那些豪车都被弃之一边不怎么开了。主要是——这辆车是周楚澜喜欢的——虽然他并没有收下。但他们两人开着这辆车去了很多地方,留下了很多回忆。 李卓曜是个很恋物的人,时间长了以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辆落地不到三十万的经济实用型车。 “这是主佛?”周楚澜问。 正殿香火缭绕,周楚澜跟李卓曜朝着那尊巨大的金色佛像跪拜。佛像的左手持一枚药壶,右手结施无畏印。左右两边各有两名菩萨胁侍。 “对,药师佛。” 李卓曜抬头凝望着佛像。 “左边的那一尊菩萨,是日光菩萨,又叫日曜菩萨。右边的菩萨叫做月光菩萨。” 跪拜完毕,他们起身走近。李卓曜指着菩萨给周楚澜看,又认真的说:“我妈信佛,年年都在这里捐赠很多香火。我的名字就是这里的住持净空禅师取得。‘曜’这个字,就来自于日曜菩萨的法号。” “禅师说这个字会保佑我,施予光明。所以你看,我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的,也没遭遇过什么挫折。就连高考都是超常发挥。本来我平常的成绩上广粤,还差那么一点,那年直接比模考多考出去五十分,还选了广粤最好的新传专业。” “嗯,很灵验。” 周楚澜看着那尊菩萨像,法相庄严,眼神又充满悲悯。 他们拜完寺庙,门口的法物流通处引起了周楚澜的兴趣。他想了想,拉着李卓曜走进去:“我们去求一对开光的玉像吧。就买日曜菩萨像。” “好。” 他们进了那家店子,却被告知日曜菩萨开过光的玉像吊坠已经卖完,只剩下没开光的了。 “住持等会要举行开光仪式,你们可以把这对法物送去正殿。” 李卓曜听完眼神一亮。 正殿果然开始进行仪式的准备,案上备了香炉、水盆、鲜花、经书、佛珠等。 李卓曜拉着周楚澜上前,把他们的那对日曜菩萨像放入其中一个水盆中。他仔细看了看,这个水盆中除了他们的,其余人买的都是药师佛像。 净空禅师站在旁边,见李卓曜正看着他,便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 半个多月以后,他们又过来取。 净空禅师亲手把玉像交到他们手中,说在开光的时候特意涂了一层朱砂辟邪。 “日放千光,遍照天下,普破冥暗。我佛会保佑你们。” “谢谢。” 周楚澜伸手从禅师手中接过玉像。 “施主掌纹清晰,是有福之人。但命里会有一道劫。” “一道劫?是什么?”李卓曜急了,立即问。 他知道净空禅师不会乱说。 “天机不可泄露。” “但不用怕。劫难终有一日,会云开月明。” 从寺庙出来的时候,周楚澜还在微微发怔。 许是刚才禅师的戳到了他心里的某一处角落。 从小到大,好像厄运总是偏爱他们家似的:妈妈在他初中的时候就因病去世,家里又穷,一度到了要上不起学的时候。他记得那个暑假,背着满满一篓的猪草回家,看到父亲正倚在院中的那棵大槐树下,佝偻着用手捶着自己的后腰。十几岁的他立刻跑过去,哭着抱住爸爸开始抽泣:“爸,我不想上学了。” 怎么可能不想上学呢。他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名。 那天他却挨了父亲的一个耳光。周楚澜倒现在依然记得,一直脾气很好、从未训斥过自己的父亲,第一次动手打了他。 “胡说!别人家孩子能上学,我们家的怎么就不能。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你读到哪里,爸就供你读到哪里,爸供得起。” 随后又抬起粗糙的手掌,温柔的摸了摸周楚澜刚才脸上被打过的那片皮肤,已经开始发红了。 “爸不该打你。但你以后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听见了吗?” 少年时期的自己用力点头。 后来他就比之前加倍努力,成了他们那个村子里第一个走出去的985大学的学生。 生在这样的家庭,有不幸,但周楚澜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毕竟他还是一步步趟出来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世间有很多比他更辛苦的人,脚下甚至是没有路的。 ——后来他甚至幸运到可以遇见李卓曜这样的人。 在周楚澜的心里,李卓曜,特别特别的好。 好到每次想起这个人来,他就觉得,无论什么样的苦难再降临,他都愿意捱。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这种可笑的想法被神明听到,所以神就要收回这份来之不易的幸运了呢? 在监狱的时候,周楚澜透过那扇很高的窗户看着漏进来的阳光,心里总是会这样想。 但,他从未后悔过,曾经拥有过这轮太阳。 从未。 作者有话说: 年轻时候的周楚澜,认为自己对李卓曜的爱像夸父逐日。 后来……他决定放弃了,也停止了不顾一切的奔跑。 但心里依然是——时隔多年,我依然爱你。
第八十四章 狼来了的故事/P 在周楚澜的眼里,李卓曜非常纯粹,像是春日和煦的暖阳,甚至还亲手剪下其中最灿烂的一米,披在自己身上。 对他们已经谈了两年恋爱这件事,每次想起来,周楚澜依然会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的恋爱太水到渠成了——甚至连表白,都是李卓曜先说的。 在表白的这件事情上,周楚澜经常会懊悔,要是自己能够早那么一分钟,表白的话就是他先说出口了。 应该他先说的。 两人之间的门第实在是过于悬殊,但那个站在峰顶的高高在上的爱人,却时时愿意张开宽厚的臂膀,为自己俯身。 周楚澜觉得自己实在太幸运了。幸运到有时候心里会涌起一阵巨大的惶恐:这种运气对贫瘠的自己而言,会不会过重?毕竟,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刚才禅师的那句话戳到了他心底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以至于都出门好一会儿,他还站在车前微怔,神色凝重。 手居然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别怕。” 一只温暖宽厚的手伸了过来,与自己十指相握。 “禅师的话,重点在最后一句。云开月明。” 李卓曜从周楚澜手里拿过那枚玉像,双手合十在心中祈愿了一下,又端端正正地替周楚澜戴好。 “好好戴着,它会保佑你。” 又从自己的脖子里拉出那根黑绳,晃着吊坠,冲着周楚澜很明亮的笑着。 “我也会一直戴着。你每次看到玉像,就像看到我一样。毕竟,我的名字,可是借用了菩萨的法号。” “别怕。” 李卓曜重复了一句,伸手抚上周楚澜的脸,然后凑近,把两片柔软温热的嘴唇,轻轻地覆在周楚澜的唇上。 周楚澜闭着眼睛,小心地托着李卓曜的脸与他接吻。 那个吻很美好,带着山间松针的气息。启华禅寺附近,种了一大片的松树。风吹着树叶摇晃松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冽的味道。 周楚澜对松针的味道很熟悉。他们那边山上也有很多松树,过年做腊肉的时候,便会去山上捡松枝烤腊肉,特别香。 是松柏啊。万古长青,在时光的长河里唯一可以站成永恒的植物。 这个玉像,周楚澜一戴就是很多很多年。在监狱的日子,每一个熬不下去的时刻,他都会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拽出脖子上的绳子,将这枚玉像紧紧握在手里,手指在玉像表面来回摩挲,躁动的内心便会渐渐平静下来。 每当太阳从高高的窗口照进来,或者银色的月光从那里漏进来的时候,周楚澜都会迅速从床上起身,跪在地上摊开手掌,把这枚日曜菩萨像放在手心晾晒,晒过很多很多次的日光,也晒过很多很多次月光。 他双膝跪地,满脸虔诚,为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曾经的爱人衷心发愿,祈求他幸福、顺遂、一生平安。 如今这枚相同的玉像,终于重新回到了李卓曜手中。李卓曜在自己家的老房子里,紧紧攥着玉像,打量着周围熟悉的一切。 如果不是它……这枚玉像他之前应该是一直挂在身边的,不知道为何就被收到了旧房子里。也许是他自己放过来的,毕竟他偶尔也会回这里住。 在过去的七年时光里,李卓曜也许曾经无数次的见过这枚玉像,但却把它视为一件普通的饰品而置于一旁。他想到“七年之痒”这个词。为什么一定要是“七年”呢?是不是就代表,人的记忆周期每隔七年会重启和刷新,元素重组、情感重置,唯有那些刻在记忆深处的、甚至能跟骨血融为一体的东西,方能借着这段特殊时期蠢蠢欲动,开始拼命地抬尖、冒头。像是被压在石缝中的种子,铆足了力气想要劈开岩石,贪恋着重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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