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季同人间蒸发,姜枫投入进新的恋情,王俊豪参加工作,王妍再婚,段立轩和陈熙南也在年中官宣。曾经要好的朋友,同学,都结婚的结婚,生娃的生娃。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他还过着二十来岁的日子。 上班,读书,看电影。 他从来都不是个害怕孤独的人,甚至享受一个人的时光。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年他的心尤其得空。 可能是因为已经年过三十。可能是冷不丁回国不适应。也可能是在见识过这世间最浓的红以后,看什么都显得寡淡。 ——— 余远洲正准备去吃午饭,这时就听门口有人问道:“余总监在吗?” 他起身往门口看,是人事部的部长助理。他抬手招呼了下:“我在。什么事?” 助理小妹笑眯眯地问他:“杜部长问您下午三点到六点,能不能抽出半个小时。” 余远洲弯腰点鼠标,把日程表调出来扫了一眼:“五点半有空。杜部长今天来公司了?” “下午两点过来。那我安排五点半,九楼多功能会议室。” 助理小妹扭头走了,身后的汪组长蹬着椅子滑过来,用胳膊肘怼他:“哎,余儿,你猜是不是那事儿。” 余远洲知道汪组长说的是什么事儿。公司在尼日利亚的项目,每隔三年都会派技术核心驻在。上一任马上要期满,下一任的人选却迟迟定不下来。 尼日利亚,非洲人口最多的国家。又穷又乱,恐怖主义指数常年位居世界前列。 工资虽然比在国内多些,不过谁也不是傻子。对于高端技术人员来说,用时间换钱是最不值当的。最好是换经验,资源,人脉。 而30出头,正是核心资源积累的黄金年龄。这个时间,你不在国内,去穷乡僻壤吃苦遭罪。回国后你积累的用不上不说,国内科技发展日新月异,保不准回来就被断层了。 谁都懂的道理,余远洲也不是傻子。 但项目在,就总得有个人要去。剩下几个技术总监,都有家有口。就他一个有留洋经验,英语还好。 所以不管他乐不乐意,这个烫山芋也八成塞他嘴里。 “我猜是。”他干巴巴地道。 汪组长往他桌上甩了个溜溜梅:“这帮老东西,欺负你岁数小呢。你呀,别总太老实。” 余远洲苦笑着摇头。撕开包装,把梅子扔嘴里。一边嚼一边收拾着桌面:“估摸都定好了,不过就是通知我一声罢了。” 作者有话说: 周四啦!我来了!!2020年底,正是新冠疫情爆发严重的时候,按理说是回不来的。但太写实有诸多限制,咱就当平行时空看叭。
第一百章 尼日利亚。拉各斯。 穆尔塔拉·穆罕默德国际机场。 “Why should I give you money?(为什么我要给你钱?)” 余远洲拉着行李箱,背着登山包,正和一个穿制服的老黑据理力争。 他昨晚从埃塞俄比亚转机,飞机晚了六个小时。本就身心俱疲,落地后发现好家伙,没通道就算了,连个转机巴士都没。他背着行李,从机场跑道的尽头往航站楼走,走了能有半个点儿。 拉各斯临海,气候有点像中国南方的梅雨季。土腥,潮热。等进了航站楼,头发都湿了。裤筒糊在腿上,俩胳肢窝胶粘。 他累得直迷糊,就想早点到地方睡觉。不想出关手续都走俩点儿了,还没走完。 流程多得眼晕,光护照就被查了两次,安检也过了三次。每次都要收钱,从2千奈拉到1万奈拉不等(20块到100块)。不是大钱,他一开始也没计较,花钱买快。 可没想到,这帮老黑看他好说话那是可劲儿宰,主打的就是一个《中非友谊》。 任凭余远洲好脾气,被这么翻来覆去地盘剥也受不了。终于在第三次查护照的时候,他彻底爆发:“I have already paid for the Visa,Why should I give you money?!(我已经花钱办了签证,为什还要给你钱?)” 老黑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挥着手不住重复:“2000 Naira,released。(2千奈拉,放行。)” 两个人吵了能有五分钟,估计是看余远洲态度强硬,老黑降价到1千奈拉。余远洲也吵累了,不情不愿地扔钱走人。 好不容易出了机场门,又是另一轮关卡。那出租车司机,就跟峨眉山猴子似的,龇牙咧嘴地上来抢行李。 余远洲开始还好声好气地拒绝,到后面完全没了耐性。一路死拽着自己的行李,左吼一个No,右喊一个Leave(放开),好不容易才穿出人群。 等到了停车场,在那堆要散架的破车里来回寻摸,终于找着接他的车了。八成新的黑现代,挡风玻璃上贴着张A4纸,用马克笔写着他的汉语名字。 写得端正。就是别扭,每一笔都像是思虑过多,一看就非母语人写的。 驾驶位上坐着个黑小哥,长得挺酷。短脏辫儿,白Polo,扎俩小银耳环,正低头玩手机。 余远洲敲了下副驾玻璃:“Hello?” 黑小哥抬头瞅他两秒,扭头拍大腿地推门下来:“哎呀~等你半天了,你干嘛呢啊这么老半天。” 相当地道的汉语,一股煎饼果子味儿。 余远洲心里呦呵一声,顿时对这人来了兴趣:“请问怎么称呼?” 黑小哥对他伸出手,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叫王好汉。印熊好汉(英雄好汉)的好汉。” 这名字相当炸裂,余远洲憋笑憋得嘴唇儿直哆嗦,伸手和他握了下:“好汉,你好。” 王好汉帮他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嘴里碎叨叨的:“我粽午(中午)就来了,有个航班,我寻思你在那儿上,搁门口可劲儿zao手儿啊。好么,zao半天发现zao错了,你那趟晚点儿。”他坐回驾驶位,关门点火,“你四不四被要钱啦?给多少?” “两万三奈拉。”余远洲拽过安全带扣上,苦笑道,“知道这儿黑,没成想这么黑。” 王好汉哎呀一声,开始给他普及入境知识:“我告诉你,你那个钱,别放钱夹子里。他看你钱夹子里有,就可劲儿要。你gao裤兜儿里,一回掏五百,往他身上zhuai(扔)。” 余远洲笑了:“你在J市呆多少年?” “七八年。”王好汉说完才反应过来,“你为嘛知道?” “你说话一股煎饼果子味儿。” “你缩我?”王好汉来回摇头,“屁!我介标zun普通话,不信我给你朗诵一段儿高尔诗的基。” 余远洲被他逗得哈哈直乐:“别朗诵了,我没带快板儿。” 王好汉是个自来熟,根本没把余远洲当陌生人。嘴里不停地屁屁,没两分钟,自己家谱都交代完事儿了。 车子刚开出机场,就见王好汉下嘴唇往外一撅,低骂了句死囊踹(胖子)。 余远洲跟着往前一看,就见一个黑老哥冲他们挥手。 穿着黑色的半袖警服,腆着个大啤酒肚,远看像泡牛粪站起来了。 王好汉把车窗开了一条小缝,极其娴熟地从裤兜里掏了一坨500奈拉,夹在手指里递出去。 那纸币皱皱巴巴,发毛发软,估计展开都能碎呼。警察拿了钱,又对余远洲道:“Passport(护照)。” 余远洲刚要拿护照,王好汉一把摁住他的手,用加密语言呛了几句。随后一脚油门轰走了。 “你个傻berber,还真掏呀?你把护照给他,他又要朝你要钱,不给钱不还你。”王好汉道。 余远洲被这土匪行径给惊呆了:“那不是警察吗?” “这里的条子,”王好汉一边咂舌,一边竖起食指来回晃,“小BK的。”(狗娘养的)。 余远洲皱起眉头,望向后视镜。正巧一辆黑越野也被拦下来了。就见驾驶窗口伸出来个长枪筒子,警察没敢要钱,直接放行了。 “真乱。”余远洲收回视线,忧心忡忡地道。 “晚上别出门儿。白天也别自己瞎溜达。就你介样儿的,掉混混堆儿里能让人给扒溜光儿。” 余远洲以为自己听错了:“扒溜光儿?” 话音未落,一个急刹车,他往前猛栽了下,脑浆差点没被摇匀。 对面一辆逆行的橘黄小面包横在眼前,俩车头差点没怼上。 王好汉放下车窗,伸出脑袋和面包车司机“对唱山歌”,一遍唱一遍互相指。但谁也不肯下车,像两只隔着栅栏叫唤的柯基狗。一开始还用加密语言吵,到后面王好汉就开始飙中国魔法:「cao你大爷」「玩儿你ma蛋介」 过了两三分钟,应当是会魔法的赢了,面包车的车头开始往旁调转。 王好汉打着方向盘往前拐,接上刚才的话茬:“对,能抢得你狗基罩子都剩不下。” 余远洲神色复杂地看了王好汉一眼。心想这小黑哥在中国呆几年,那是一句好话没学着啊。丁凯复管内裤叫「蛋兜子」就已经很卧龙了,没想到这儿还有个凤雏。 从机场到宿舍,俩人停了能有七八回。不是吵架,就是要钱。余远洲的心态,从「怎么能这样」到「随便了毁灭吧」,也就用了四十来分钟。 天很脏,没有太阳。风一吹,烟尘四起。 路况糟糕透顶,一段儿柏油路,一段儿又土路。车子颠来颠去,余远洲被晃得直犯恶心。他把车窗放下来个小缝,想吹点自然风。 这一开窗,别说神清气爽,就像有个跑肚的人,冲他脸来了个发热的闷屁。 燃油尾气混着臭鸡蛋味儿,差点没给他熏yue。 他干呕着把窗户关上,从包里掏出风油精放鼻子底下续命。 王好汉看他白着个脸,还以为他饿了:“卧(饿)啦?垫bo点零嘴儿?哎,那有卖嘎啦牛儿的(蜗牛)。” 余远洲的确有点饿,但看那路边飞着蝇虫的脏摊儿,实在没勇气下嘴。更别提还是神他妈「嘎啦牛儿」。白的黄的好几种,摞得像雷峰塔。 “我没胃口。”余远洲有气无力地道,拄着脸看窗外的“风景”。 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一个落后的地方,交通竟然会堵成这样。要散架的橘色小面包,到处逆行的三蹦子,偶尔夹杂着一两辆豪车。 奇怪的是,摩托和自行车倒是没见着。 车流里穿插着头顶货物的小贩。卖饮料的后面跟着卖炒饭的,卖炒饭的后面跟着卖拖鞋的,卖拖鞋的后面跟着卖衣服的,把塑胶模特顶在脑袋上,模特俩手往前掰着,呈朝拜的姿势。 还有一些乞讨的小孩儿。光着膀子,穿着脏裤衩,细胳膊大肚。别说看出是男是女,就连人都看不成了。小一点的,像小狗儿。大一点的,像小猴儿。 “这些小乞丐是真的?”余远洲扒着车窗,手摁在背包上,像是要拿钱夹。 “假的。嘛,穷是真的。别给,给了就被挒走。太多了,”王好汉拍了下喇叭,“给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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