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的顾濡没再这样了,明明应当是他碰一下都要恃宠而骄地叫疼的,又软又乖地全世界都就刑济铎一个人的。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从头到尾,顾濡都没说过一句疼。任由刑济铎毫不留情地殴打他强暴他,都没有一个疼字,只有沉默与闷哼。 刑济铎怀疑甚至最后他说冷说别走,都只是为着要拖住他,为了保护那个女人。 顾濡不爱他——他开始怀疑顾濡从未对他有过一点感情,说来的话不过是为了自保求生而哄着他开心。 原本他只觉得那孩子因为童年与家庭的不幸,便是这样缺失情感到了天性冷薄的地步,但如何都总能有一天能捂热的。明明顾濡曾双眼明亮地望着他,乖巧粘腻地同小岩羊一般揪着衣角不放手;也在床榻上在办公室在每一栋房子每一个角落都热情痴缠地与他亲吻交欢;说过爱他说过只有他。 刑济铎对顾濡只一次没有守过承诺,便是在顾濡十六岁的时候。那一天是刑济铎的生日,大大小小贺礼道祝的人踏破了刑家大宅的门槛,全世界都繁闹嘈杂着。顾濡在这会儿却不知道悄悄躲到哪里去,大概是知趣地知道自己在刑家的地位,不愿意掺和进来遭戳脊梁骨。 恰好刑济铎也忙着应客,便是一直到了晚上,才终于得空歇下。 回到房里也没有找见顾濡,甚至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没有,怎地专程在他生日那天要躲着?怕刑济铎又怎样对他不是? 刑济铎烦闷,方要出去找人,结果心尖上的小人便来了。柔柔地推开前门,怀里抱着一盆花——倒也不能这样说,只单单有含苞的骨朵,绿叶爬藤在一根枝干上,还不茂盛的一小株白蔷薇。 顾濡站在月光下面,望着刑济铎微微地笑,还是那样有一些不好意思,可是又满怀期待地:“刑叔叔,生日快乐。小濡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个。我亲手栽的种的。它快开了,就快开了。” 刑济铎失笑:“哪有人像你这样,送花还要连着泥土和盆一起。” 倒不是真正生气,顾濡就算是什么都不送,就说一句刑叔叔都能叫他高兴。只是总觉得他这样漂亮的一个宝贝,落英映面当然是更赏心悦目,出现个蠢笨泥物来破坏意境做什么。 顾濡就显得更怯几分,还是开口,鼓起勇气了仰起头,离刑济铎更近些:“你不要不高兴……我想这样它就可以活久一点,一直一直开下去的。能一直陪着你,一辈子都陪你……” 十六岁的顾濡,捧着含苞待放的白蔷薇,冲他的刑叔叔笑,没有一点杂质一点疏远。 都来不及说完,刷拉便是花盆掉落碎开声音,伴着一声惊呼。刑济铎听他说得一辈子便疯了,理智与自律全都送去见了天皇上苍,一把就将他拦腰捞起来,扛在肩膀上摔进刑家主房的大床上。 他没守住说过的话,在顾濡未成年的这一天就将他裂红吞吃了下去,放肆地要了一回又一回。顾濡哭着锤打他,两条腿乱蹬着反抗,上气不接下气地喘叫,反倒只让刑济铎肏得更狠,叫他生死不知几何。 次日除了下身撕裂与斑驳皮外伤,自然还是有高烧不退。刑济铎心疼得要命,一边抓着顾濡的手吻一边柔声跟他道歉,连说都怪我怪我。一身润透的白玉泛红泛粉,可怜兮兮地揪着刑济铎的衣角:“刑叔叔,没有的,我愿意的。你不要叫别人来看好不好,你留在这里好不好?” 于是这大清早的,私人医生苦哈哈地被叫来,接着又被轰出去,只留下消炎软膏和药片温水。刑济铎以前哪里伺候过人,就算是在外头混黑道那几年,对自己都是随意凑合的,然而对手心床榻上小小的这一团,便立刻化了怕了,小心翼翼地亲手做,三四天都足不出户,佣人也只许在门外头递送用品与饭食。 明明是他做错的,可是顾濡说愿意,说不怪他。 刑济铎恨不得顾濡一辈子也不要好回来了,就这样每天睁开眼睛,便能看见他的宝贝乖巧地蜷缩在自己怀里安睡。把他藏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都不能叫人有机会觊觎,也永远就在刑济铎的保护下头不会受到伤害。 永远都是天真又单纯地笑着叫他刑叔叔的模样。 那盆被落在了外头的蔷薇,刑济铎吩咐园丁必须要好好救活侍弄。最终当然是留在了刑济铎房间的窗台上,爬藤植物长了一年又一年,季季生花,藤须都扣入了墙缝砖瓦里头,真真能交缠一辈子。 刑叔叔,顾濡爱你,顾濡这辈子都只有你。 ---- 恢复日更,串总修文完毕(好几天了其实)我一直没有搬TT,到完结搬运都是日更哦~
第二十二章 唐扬莲子羹 刑济铎感到了背叛与困惑,但在那之前,进入病房的那一刻,见到床榻上伤痕累累的顾濡便立刻把那些情绪放去爪哇国。他害怕,他真的害怕——尽管表面上并没有人能看出这个高大冷漠男人的裂痕,但刑济铎知道自己膝盖软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万一顾濡回不来,那他怎样料理好后事就和他一起去了。 肋骨内折导致了肝破裂,幸而不算太深,送医也及时,没有再引起下一步严重的腹腔出血和感染。然而右上腹的猛烈疼痛甚至放射到了肩膀处,加上其他地方林林总总的伤口,顾濡在入院的第三天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最简单的呼吸都带动着全身上下产生痛感,眼睛微微打开一条缝,看见的是坐在床边枯槁大恸的刑济铎。顾濡多少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是真实地承受下来还是比他想象的要疼多了。 他目前还说不出话来,医生也建议他暂时还是继续保持静养和输液的状态。顾濡不知道外面到底在发生什么,尽管他恢复了意识,但是精神状态并不好,一天里面清醒的时间并不多。昏迷还能够让他免受掉体肤上的疼痛。多睡。 在为数不多可睁开双眼的时间里,刑济铎几乎都陪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不说任何话,但是也不离开他。 顾濡其实不想看见刑济铎,因为那样的刑济铎让他的心脏感到抽痛,也令他容易感情用事去做错误危险的选择。 到底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样一步呢? 一周后顾濡总算能够坐起来,稍稍摄入一些流食,也能够忍着腹痛说几句话。刑济铎亲手给他熬了酥烂的米粥,一口一口地吹凉了喂他。顾濡觉得现在的自己一定很不好看,毕竟身上本来就不多的脂肪应该都消耗去恢复伤口了,一具骷髅头似的,怎么值得刑济铎这样大费周折地侍弄。 刑济铎问他:“你就……非得和那个女人结婚不可么?” 他的语气那样小心翼翼,甚至带了几分恳求的意味,如同一只落败受伤的困兽在笼中濒死地哀嚎。顾濡的睫毛颤了颤,沉默了半晌。他不想,也不会和刑济铎撒谎。 顾濡淡然地回答:“她已经怀孕了。” 刑济铎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每要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会感到两眼一黑耳边发嗡,必须要攥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的疼痛才能维持理智。 他深呼吸一口气:“她可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会将他视为己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的财产也可以由他继承。但是那个女人不能和你在一起……小濡,你不爱她。” 顾濡静静地看着刑济铎,知道他已经做出了莫大的让步,也的确没有说错,但是他必须和刘思瑶结婚——可笑的是,他竟然还是有一半理由是为了刑济铎才要和这个女人结婚。他绝不可以被第二个人知道刘思瑶可能怀了刑济铎孩子这件事情,就算是孩子的父母本人。 病榻上的青年开口:“她说了,会给我一个家。” 那是他最终决定同意刘思瑶求婚的另一半理由,也都如实地告诉了刑济铎。即便他不知道“家”的定义,但或许照着传统的模式,父母孩子,最简单的一家三口应该是没有错的。孩子是他的还是刑济铎的,对于顾濡来说都是一样的值得珍视的血脉。 刑济铎在听到这一句回答时,脸色变得灰败,被抽了脊梁一般地佝下了肩膀。他那样多年地陪伴他保护他,以为他已经足够爱他了,想方设法地令这心尖上小人可以有些笑脸,但原来顾濡其实从未将他纳入过心里过。 婚姻甚至子嗣都可以没有感情便产生,可是家并不是。 一个家——刑济铎以为自己早就给了顾濡了,就算他前头没有明说,顾濡那会儿也还小,可是后来他多少次向他表示过,却从来都是被顾濡拒绝的。 刑济铎想过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这辈子都捂不热了,但原来只是顾濡不爱他,仅仅只是顾濡不爱刑济铎,不想要刑济铎给他的家。 刑济铎近乎绝望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这么多年来,你何必这样呢?” 顾濡其实很想说,因为我觉得我爱你,但是一旦想起顾生姿的坠落,便咽回了这句话。并且如果这样说了,他是绝无可能再和刘思瑶结婚,为了一份逾矩且没有结果的感情而引发不可控制的结果,顾濡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他挑选好了敷衍的措辞,依旧是毫无起伏的语气:“你对我好,我受着。” 病房中一片死寂,最终还是来检查的医生打破了这种恐怖的气氛。刑济铎离开了病房,打电话给了刑济桉,让他请假去照顾顾濡。他已经将刑氏的事务搁置了一周有余,邵柏千和苏玖忙得分身乏术,做上司的终究不能如此任性。 并且……顾濡要结婚了,当年他和蒋湘结婚时,是顾濡为他一手细致打点的,连酒店里的酒杯都要亲自挑款,那么换做现在,他作为顾濡的养育者,更应该肩负起让他有一场风光婚礼的责任。 刑济铎走出了医院,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会儿,最终找了处地方随意靠边停下,摇下车窗点了一支烟。 他想起带着顾濡过门的那一天,在顾生姿的葬礼上,他对顾濡说,刑叔叔会弥补你的。 其实他这个混蛋怎么可能会想所谓的“弥补”呢?他处心积虑地给他糖果与游戏,展示着温柔善意,实际上都是为了满足贪欲色欲占有欲。甚至顾生姿的去世都让他觉得隐约兴奋,因为这样顾濡就真的只有他了,白色的孝服披在他的身上,在刑济铎眼里根本就是新娘的婚纱。 弥补这件事是需要错误在前头的,并且必然是做错事情的自我意识到了这一点,以痛还痛地才能够算话。 刑济铎是在十几年前这样承诺了顾濡,但实际上这些年来他所做的只是给予,直到看见病床上的几乎要消失的顾濡,他才总算明白说出的誓言终究是会一件一件实现的,无论早晚,上天都会推着他去做。 他必须承受伤害爱人的悔恨与痛苦,也必须从此后远离他,只能以长辈的身份远远祝福他照顾他,看着他爱另一个人,跟别人结婚生子拥有幸福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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