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沈书临目光温柔:“我想吻你。” 姜一源望着他,把车开到右边沙地停下。这时,喇叭声响起,贵F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 沈书临便笑:“追不追?” 姜一源毫不犹疑地熄了火,认真地说:“哥,我不追贵妇,我只追你。” 悬崖边上,他们在车内拥吻。阳光炙热,唇分开又贴紧,喘息急促。 三天后,悍马驶回了A市。 沈书临把姜一源送到学校门口,开车回家。 庭院里的迎春已经凋谢了,地上长出了不知名的小花。小葱许久没有剪过,长得茂盛。 沈书临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干枯的紫色花瓣,洒在门廊下的泥土地中。悬崖上的紫花开得骄傲,干涸了也别有韵味。紫花点缀在泥土中,以后一出门就能看到。 门口的信箱里似乎有东西,沈书临心里一动,从地垫下摸出信箱钥匙,打开信箱,一张明信片滑了出来。 一张飞越了四千里,从拉萨寄来的明信片。 正面是阳光下的布达拉宫,背面是手绘的一片花海,和一行字。 花海他前两天见过,正是过了川西后,悬崖边的那片花海。 那字是—— “哥,祝你平安喜乐。”
第三十二章 这周家庭聚餐时,沈书临把带回的礼物分给大家。 给沈母的是一个绿松石手镯,给姐姐和妹妹各买了一件藏式的坎肩,两个小侄子各有一个纯铜转经筒。还买了一些藏式线香、塔香和倒流香炉,燃在家里净化空气。 沈书临去自驾旅游时,沈书琴竟也带着丈夫孩子去旅游了一趟。过去她不喜出游,即使休年假,也只爱在家读书、做研究。她听从了沈父的建议,多花时间给生活。他们一家去了海边,也给全家带了礼物。 给沈书临的礼物是一罐海水,漂流瓶一样的罐子,海水澄澈,闻着咸涩,似乎能听到海风的声音。 “你工作忙,事情多,但也要时常看看大海。”沈书琴这样说。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沈母有些乏了,便上楼回到卧室。 沈书临跟着沈母上去,便见沈母坐在梳妆台前,戴着老花镜细细地看绿松石手镯。 她笑道:“我只会看玉,不会看绿松石。老了,眼力也不行了。” 沈书临在凳子上坐下,笑道:“是真的。” 他顿了顿又道:“不是我选的,我的眼力当然比不上您。” 沈母听出他有话要说,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带着走:“过年时候你从C市回来,买的那个玉手镯就特别好。就算妈自己去,也选不到更好的了。” 沈书临说:“那个也不是我选的。您记得来过两次的那个男孩子吗?挺高挺帅一小伙子,他是画画的,眼力好,这两次的镯子都是他选的。” 他起了个话头,沈母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只微笑道:“妈记得。他是你的对象吗?” 沈母教了一辈子书,虽然年过六旬,但仪态优雅,言语举止间都带着温润的书香气息。她从容问道,关切但不急迫。 沈书临沉默了一下。他想到男孩越过四千里的风沙,半跪在他面前,抬头露出的那双眼睛,明亮又恳切,热烈如火。他一遍遍地说,哥,别和我分手。 沈书临说:“是的。” 沈母走到他身边坐下,望着他道:“儿啊,妈一直希望你能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但也给不了你更多建议。你现在能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妈很高兴。” 沈书临嘴里有点干涩,他想抽烟。可一摸到烟盒,又想起这是在沈母的卧室,便松开了手,只道:“谢谢妈。” 听出他语气里的犹疑,沈母问:“你们之间有矛盾吗?” 沈书临道:“他很年轻,热情,有用不完的精力。”他还想说倔强,可是又没有说。 沈母便笑道:“感情是需要磨合的。年龄有差距,你现在经历的,他还没有经历。他现在经历的,你可能已经忘记了。但用心处理,这些都不是问题。” 她娓娓道来,沈书临感觉堵在心口的东西略微松软了些,便笑道:“我知道的,谢谢妈。” 沈母便又和他闲话了几句,最后说道:“你帮我问问,如果他不介意,能不能送一幅作品给我?正好客厅的墙上需要一幅挂画。” 沈书临道:“好,我会去问他。” 第二天,沈书琴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同样的,她让沈书临问问,能不能送她一幅画。母女两人都是教书的,半辈子和文史艺术打交道,都知道看一个人,最直接的便是看他的作品。 从西藏回来后,姜一源忙着准备期末考试,沈书临也忙着处理公司事务。好几天后,沈书临才找到机会问他。 沈书临没有提其他的,只是说母亲和姐姐都想在家里添一幅挂画,他想从自己家里选两幅送去,问姜一源介不介意。两人相处快一年,姜一源一点一点地磨,把沈书临家里的十六幅挂画全部换成了他自己的作品。 姜一源当然不介意,他热心地帮沈书临选。他问两人家里的摆设、分别是什么性格,他来选最合适的。 选之前他说:“哥,其他都可以,卧室和茶室的两幅不行。” 卧室里挂着《春色》,一簇热烈的玫瑰盛开在白墙上。 茶室里挂着《追冬》,飞机落地C市前,漫天飘雪,透过舷窗,看见了尘世俚俗、万家灯火。 他说:“这两幅是我为你画的,只属于你。” 最后,姜一源为沈母和大姐分别挑了一幅画,沈书临家里便空出了两幅。 姜一源很高兴:“过两天我来帮你挂新的。” 沈书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知道送出去的两幅画的价格,他没有办法把这当作理所当然,可他也不能和姜一源谈价格,这不合适。于是,他约了对方吃饭。 姜一源神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仍然应下了:“好吧,我来定地方。” 时间定在周六晚上,地点是一个冷僻的西餐厅。 沈书临走进餐厅的旋转大门,门口的一串风铃立刻发出悠扬的乐声。随即,一阵优美悦耳的钢琴声传来,铮铮淙淙,如流水日月,他向角落望去。 姜一源坐在角落弹琴,他像是有感应似的抬头望来,和沈书临目光相撞。他并不看钢琴,只是和门口的男人对视着。 两人定定地望了一会儿。 姜一源按下最后一个音符,钢琴声停了,雅静的餐厅里响起断断续续的鼓掌声。他起身向预订的座位走去,中途从前台顺走一枝花。 “送你,哥。” 两人在纱帘的包间中坐下,沈书临接过那娇艳如火的红色玫瑰,难得地打趣道:“我怕前台找我算账。” 姜一源嘿嘿笑道:“他们的钢琴手不在,我帮他们免费弹了半小时,还没找他们收费呢。” 侍者拿着两份菜单过来,两人各自看着,沈书临先点了餐。姜一源已经看完合上了菜单,听到他报的菜名,神色有些奇怪。 沈书临看向他:“你呢?” 姜一源慢慢地也点了几个菜。 沈书临望着他,欲言又止。 两人点的都是对方最爱吃的菜。 包间一下子沉默下来,侍者并未发觉不对,核对了一遍菜名后便收好菜单离开了。 包间中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姜一源问:“那两幅画怎么样?你妈妈和姐姐喜欢吗?” 沈书临笑道:“谢谢,很喜欢。” 姜一源嘴唇动了动,他想像之前那样,嚷嚷着让沈书临别对他说谢谢。“咱俩啥关系啊,别和我这么见外。”他之前无数次这么说过。 可沈书临不但对他说谢谢,还请他吃今天这顿饭,点菜时,点了他最爱吃的菜。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需要这样小心翼翼了。 包间又沉默下来,好在酒侍进来了,问道:“两位先生,需要什么酒?” 沈书临问:“有推荐吗?” 酒侍笑道:“我们新调了一款鸡尾酒,是一位刚回国的年轻调酒师制作的,这款酒叫‘落日熔金’,热情,激烈,味猛而足,口碑非常好。” 年轻。 听到这个词,两人同时抬起头,不由自主地对视着,又同时移开目光。 “他太年轻。”似叹息似否认。沈书临问了三次没有得到答案,他不会再问了。自尊和面子让姜一源把这个问题遮盖起来,只字不言。这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如鲠在喉。 问题并没有解决,只是被四千里的风沙遮盖了,掩藏在了亲吻和拥抱下面。可狂风吹开沙子,仍是会露出鲜血淋漓的内里。 酒侍还在等着回答,姜一源道:“就这个吧。哥你呢?” 沈书临说:“好。” 餐和酒很快上来。“落日熔金”是一款漂亮的鸡尾酒,圆形的冰球上面,浮着橙色的酒液。酒液从深至浅渐变,像日落西山。 姜一源喝了口酒,果然劲烈。他笑着问:“哥,你还记得大黑熊吗?” 大黑熊是那头在路中间睡觉的牦牛,浑身漆黑,身大如熊。往路中间一趴,两侧的车子,谁也过不去。 沈书临微微笑了:“当然记得。” 大黑熊睡了半个小时,他们熄火等待了半个小时。前面后面都是车,他们不能亲吻拥抱,便用手指调情。十指触碰、交缠、共舞,像做了一场爱。一场无关性-事的爱。 他们便说起在318上的趣事,笑声不断。但他们不对视。因为两人都清楚地知道,那根刺无处不在,在每一个眼神中。 这顿饭吃了很久,结束后两人走出大门,悦耳的风铃声随着关门声响起,又飘远了。 沈书临说:“阿源,这顿饭不是谢你送的画,你知道的。”他喝了酒,声音温和。 姜一源没想到他会挑明了说,略微有点惊讶,他说:“哥,我知道。你不要有心里负担。” 他顿了顿又道:“哥,你是最好的人。” 餐厅只和学校隔着一条街,姜一源准备走回去。沈书临叫了代驾,两人便分开,往两个方向去了。 沈书临拿着那一枝红色的玫瑰,递到鼻尖嗅了嗅。他坐上车,代驾问:“先生,去哪里?” 他正要说话,却从后视镜中看到姜一源正急匆匆地跑回来。 “哥……”姜一源跑得很急,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他上半身探入车窗,也不顾车上还有别人,拽着沈书临的领带,吻上了对方的嘴唇。 “晚安吻,差点忘了。”分开后,他嘿嘿地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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