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才是他一直以来的实话。 原来,原来。 季树,你怎么能这么卑微。 我闭上眼睛强忍着泪意,反问他:“我这样是犯贱,那你呢?” “你觉得好玩吗?”我步步逼问。 他沉默着,良久,松开了手,走下楼梯。 我靠在墙角蹲下去,头埋在膝盖间,大口呼吸着楼道里冰冷的空气。 原来被喜欢的人讨厌会这么难受。 可是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我不懂。我好痛。 比身上实实在在的伤口要更痛一千倍一万倍。
第九章 小丑 其实我们并不是没有过好时光。 他会在体育课测试后给低血糖的我桌子上放两颗糖;也会在大雨淋湿满城的时候撑着伞将我护在身前;知道我夜盲会在放学的时候特意在我身后跟着打手电……这些丝丝缕缕的细节都在我对他动心后相处的几个月里。 也正是因为这些不确定的恍惚的细节,我才在他喜欢我与不喜欢我之间犹豫徘徊。 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纯粹的好或者坏,该多简单。 我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喜欢他,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 可是真的好难,我已经鼓足了我全部的勇气才敢正视我喜欢他这件事,又怎么能再多分出来一点用来放弃这场喜欢。 我和段璟陷入了无休止的冷战,我拉不下自尊去面对一个说我犯贱的人。 就这样一直到高考后。那次同学聚会。 我作为班干部组织最后一场聚会,来得比较早,在布置包厢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满手的胶水,就向服务员询问了洗手间的位置。 走进去之后却听见了方洄和另一个人交谈的声音。 “你不是喜欢他吗……”长⁅]腿‸⁆老«✓阿⟯姨追>更“整°`理» “是啊,喜欢很久了。” 方洄说谁没看出来,他喜欢谁? 我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走进去还是直接转身离开。 “那段璟知道吗?” “他当然不知道。”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从捕捉到的零星片段里得出一个结论——方洄喜欢段璟。 想到之前自己还让方洄传话的傻瓜行为,我都恨不得回到过去把我递过去的那封情书抢下来直接撕碎。 为什么。为什么? 两人的交谈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倒计时的脚步声。 我却像被死死定在了那里,迈不开步子。 方洄率先看见了我,面色有一闪而过的僵硬:“季树,你怎么在这?” 我对上他的视线,艰难开口:“你喜欢段璟。” “你先走。”方洄拍拍身边人的肩膀,走近两步站在我面前。 “你都听到了?” “你喜欢段璟,对吗?”我感到窒息。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到我面前:“别哭。” 我哭了吗。我抬手摸到一片冰凉。 方洄仍固执地举着那包纸巾,我迟迟未接。 就这么对峙了两三分之前,洗手间外的转角走廊突然有动静。 我背对着,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方洄抬眸看了一眼,取出一张纸巾自作主张替我擦去了眼泪。 我后撤一步打掉他的手:“把我当个傻子耍很好玩吗?” 说完也不再看他,转身便匆匆向外走,却在半途撞上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 段璟握着我的胳膊等我站好,又分了点目光去看靠在不远处大理石砖墙壁前的方洄。 他走向他。 我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待得下去,道了声谢就快步走向包厢处。 那天晚上的聚会觥筹交错,我却没再看见段璟和方洄的身影。 怪不得,原来他们两个人才算做是情投意合。 我只是一个尚未搞清自己定位的,小丑罢了。 不久后,高考成绩出来,班主任在班群里让我们向段璟道贺。 他要出国了。
第十章 出国 我很想跟着段璟一起去国外,可是我不能。 方洄会去吗? 我托人打探了很久,才知晓他并没有出国的意愿。 可耻的我竟然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场毕业后的聚会狂欢对我而言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它隐秘地构成一面满布划痕的镜子,镜中是我和段璟残缺的一年。 我的成绩不上不下,按照分数线报了个国内的大学。 家里并不会给我出国的机会,想要出国去找段璟,只能我自己努力。 说来可笑,哪怕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我仍是不肯放弃他。 他和方洄并没有在一起,我就还有可能。 即使那零星的可能更像凌迟我的刀尖。 可我没想到父亲竟连我迈向大学的脚步都会阻止。 他把录取通知书扣在手中,威胁强迫我去陪各种各样的人,我不从,就把我锁在家中,只给水喝。 方洄从聚会之后给我连着发了很多条消息,我都没回。 我将自己揉成一团靠在墙角,失神地看着沾血的掌心。 一把水果刀静静地躺在地上。为什么不痛了呢。 意识开始涣散,我已经很久没梦见段璟了。 他已经出国了吧。 消息振动声通过木质地板沉闷地钻进我的身体,向上滑动解锁,是我好友的消息—— 他说:“方洄谈恋爱了。” 我动了动手指,指尖半凝的血在屏幕上留下一点痕迹:“和段璟?” 等了十分钟,也许没有。 他发来:“不是。” 我攥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我拿走了父母卧室里的两张卡,我知道那里面有多少钱也知道密码。 我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什么行李都没带,背了个书包先,揣着卡先打车去了医院。 妹妹已经睡着了,我隔着病房的玻璃看她,身体不好让她和同龄人相比瘦弱太多,小小一只窝在被子下面。 我用卡里的钱交了费,又拜托护士好好照顾妹妹。 然后我就坐上了去找段璟的航班。 我的一腔冲动在下了飞机之后全被浇灭。 我并不知道段璟具体在哪。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想见他,我想他,我想逃出来。 “你在哪?”我开机,用仅剩的十几度电给他发消息。 发完消息后将手机调成振动熄屏。 过了一个多小时,段璟的消息发了过来:“?” “我来找你了。” 他的电话噼头盖脸地打了过来。 “你在哪?”还是这句话,背景音很杂乱,停了两秒,那些噪声都被压了下去。 好久没听见他的声音,我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我在,我在机场。” “不要乱走,”段璟那边传来窸窣的声响,像是在拿东西,“我去找你。” 我愣愣地应他:“嗯。” 他来,接我? 段璟来得很快,我正点头打瞌睡的时候,感觉到一个外套披在了自己肩上。 他带着一身酒气靠近。 我抬头,看见他皱眉:“怎么突然来了?” 我答非所问:“你喝酒了?”我明知故问。 段璟点点头:“喝了一点。” “方洄谈恋爱了。” 段璟的脸色又一瞬间冷了下去。 我就知道。 “他和别人谈恋爱,你很难过?”段璟问我,看来也知道这件事。 怪不得会喝那么多酒。 好奇怪,他为什么会觉得我难过。 我没回答他,手向后撑着站起来,长时间没吃饭,有点低血糖,我的身子晃了晃。 段璟稳稳地把我扶住。 我就着力吻了上去:“收留我,好不好,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第十一章 挑衅 于是我们上了床。 第二天我在他怀里醒过来,看着房间里刺目的白色天花板失神。 他睁开眼睛看到我,之前的躲闪和一些我并不确定的情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 我率先冷静下来,开口向他提出了结婚。 他答应了。只不过神色比之前要更加冷淡。 我们还没到年龄不能领证,他帮我解决了家里的问题后就把我留在身边。 很少回家,回家后也只是默不作声地拉着我做。 每一次在他身下被撞出眼泪,我尝到流至嘴角的苦涩,都在猜测他心里在想什么。 之后我们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合法情侣。 我和他都越来越沉默寡言,我想出去找工作,他不肯。 他否定我,说我没有学历,不可能比得过外面那些年轻人。 年轻人里也包括他新招进来给自己当助理的那个男孩子吗? 那个男孩有一次借着拿合同的理由来到家里,见到我,神色里满是鄙夷。 他说,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得到段璟真正的爱。 我笑眯眯地点头,送走客人,转身就要收拾行李。 当然那天晚上我没走成。 那个小男孩拉着喝醉了的段璟来到家门前敲门,迎面碰上拉着行李箱要走的我。 我自然是不愿意让他看见我不那么体面的一面,即使我已经早就失去了。 我推开行李,把段璟拉到自己身边,关上门。 段璟抱着我折腾,我累到快要睡着。 恍惚间听见他说:“……为什么……方洄……” 原来还在想着方洄吗。那是我们结婚第三年。 他还没忘记他。 第二天我向他提出离婚,他却不肯:“当初是你拉着我要我帮你解决家庭问题的,如果现在提出离婚不但是净身出户,还可能牵扯到你家那边,你也无所谓么?” 我确实无所谓。 可他还没等我回答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轻飘飘地放在我面前:“可是你之前写过书面保证,离婚只能是由我提出来。” 我没想到他还留了这张纸。 门锁声响起,段璟的脚步声传来,我连忙合上日记。 他手里拎着一盒糕点,走过来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我眼睛一亮,那是我最喜欢吃的一家。 伸手去拿的时候不小心把装日记的袋子带到了地上,两本日记从袋子里甩出来挡在段璟脚边。 “这是什么。”他俯身拾起来,就要打开看。 我一把抢回来:“这是我的。” 他冷笑着,捏起我的下巴:“你不是把什么都卖给我了吗?” 没反驳他,毕竟我马上就要离开了,和他争辩再多也是白费力气。 和他在一起前几年的时候,我还会根据他的情绪来决定我说什么话,现在我已经看惯了他总是冰冷冷毫无感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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