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逆子!你怎么说离婚就离婚了?都不和家里商量吗?” “我商量什么?”我甩开他,“季明,你想说什么?是和你们商量下一次把我送到谁那,还是和你们商量明天pa谁的床?” “我看你离了段璟怎么活得下去!”他的巴掌随着声音落在我脸上,好烫。 我耳鸣了一阵,从离婚到现在我没怎么吃过正经饭,靠在墙壁前不让自己垮下去。 然后我扬起手,还了回去。 “我从来没有依附任何人活着,离了他我也可以活得很好,希望季先生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再来打扰我和妹妹的正常生活。” 果真是放下了一切,我的底气坦荡了许多,我的视线扫过季明脸上的皱纹,轻笑一声:“不然我会和你们拼命的。” 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却发现段璟就在离通道口不远的地方站着,神情不甚明晰。 我目不斜视地走过他。 “季树先生,”陈遂喊住我,“段总他出车祸昏迷,刚醒过来,您——” 怪不得身上穿着病号服,状态也不对。 我抬起脸冲段璟笑着,语气却与表情截然不同:“您受伤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吧,段总。毕竟您死了,我也拿不到遗产呢。” 说完走掉。根本不顾在原地错愕的两人。 逞口舌之快好他妈舒服。 ------- 段璟回到病房,翻开一本泛黄掉页,又被人细心粘上的日记,从最后一面向前写。 “我今天,终于见到他了。”
第十五章 离开 季树服药走后的第一个月。 段璟也整整一个月没有回到那处住所。 他恍惚了许久,拼命地用工作来消磨掉自己内心中不断蔓生的苦涩与慌乱。 可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季树在他的生活里处处都留下了影子——办公桌上的画作、家里被贴了各处的便利贴,还有他抽屉里妥帖安放着的叶型胸针。 那是季树在五年前结婚纪念日时给他亲手戴上的,段璟握住他的手腕覆在胸针上:“这是你特意准备的吗?” 季树仍是淡笑着说只是看到了觉得很适合,所以买了下来,不是什么贵重玩意。 绕是听见季树这样说,段璟仍是好好保管着,毕竟季树给他的东西他从来没丢下过,甚至视若珍宝。 可到头来,那胸针竟成了季树走后留给自己为数不多的念想之一。 段璟捻着无名指上圈着的素戒,那是他找人设计打磨的对戒,季树也有一个,他想用它圈住他,可他从来没有看到季树戴过。 季树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品只有一条项链,段璟记得那是方洄送给他的结婚礼物。 每次上床前,段璟都会看见季树背过身小心翼翼地取下项链收在床头抽屉里,等自己去浴室收拾的时候又会重新戴上,吊坠隐在衣领下面。 段璟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不如就这样成全季树和方洄,可他又从来没甘心过。 毕竟陪在季树身边十五年的人是他而不是方洄,有多深的感情能抵得过十五年的消磨。 可他没想到季树竟然这么倔,提出离婚被自己驳回后,直接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离开。 那几天他在外出差,接到通知电话的时候甚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 “喂,请问是段先生吗?” “嗯,您好。” “您好,来找您确认一下,您的爱人是叫季树是吗?” 段璟的心跳突然加快几拍,涌上一股不安:“我是,怎么了?” “您的爱人在家中服用过多精神类药物,现在已经……” 手中的钢笔突然滑落在桌面上,发出脆响。 “你,不好意思,请问您说什么?” 那边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段璟挂完电话,冷静半刻,让陈遂开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 等见到毫无生气的季树后,段璟才知道季树预谋离开并不是一天两天,他手腕上刺目的疤痕提醒自己这个丈夫做的有多失职。 季树还去纹身盖住了手腕。 纹身图样是一句话——Per aspera ad Astra。 段璟用干燥温热的手掌盖住那些疤痕,感受到季树光滑冰凉皮肤上略微不平的凸起。 他捧起他的手,虔诚地,吻了一下指尖。
第十六章 信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段璟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揉了下眉心:“请进。” “段总,”助理走进来,将手中的牛皮纸文件袋递至段璟面前,“这,这是有人送过来,说要您亲自拆开的。” 段璟的目光落在平滑无字的纸袋表面,内心掀动一丝波澜,应道:“嗯,我等会看,你出去吧。” 听到关门声,他才伸手去够那份文件。 丝线弯折几圈,袋口打开,段璟从里面拿出几张米白色的信纸和一张卡。 上面是季树清秀的字迹—— 「致吾夫段璟: 见字如面。 今天,我就喜欢你整整十五年了。 虽然从来没在你这里得到过回应,但我也满打满算耗走了你十年时间。曾经我以为,时间和陪伴可以抵过一切,不过最终还是我太天真了。 …… 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时候对你动心的了,只大概记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希望看见你笑,不管那笑容是不是对我。 有了喜欢,有了爱,就有了不满足,和一切失望。也许我,就不该奢求这么多。 …… 我们初吻那天,我像是分得了巧克力的小孩,欣喜,满怀憧憬地告诉自己,你也一定喜欢我。可并不是那样。 第一次很疼,疼到我精神恍惚,流着眼泪想为什么非要招惹你。可我真的,好爱你啊,尝试过不爱,可我根本没办法。好难啊,段璟,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放下。 …… 我不喜欢你高高在上、阴晴不定的样子,也不喜欢每次你提到方洄的时候情绪都会突变,我们是合fa婚姻啊,你连在我面前装都不愿意了吗? 不过以后也不用装了,我看不见啦。 …… 在你眼中,我一定是个可悲可恨的人,纠chan在你身旁,利用你的资源。这张卡是之前你给我的,我一分没动,又往里面打了我全部的积蓄,是这些年来我靠卖画和写作得来的,还望你在我走后,能稍微念着我们之间的关系,替我好好照顾妹妹,我没办法陪在她身边了,不要让她觉得苦。 我好喜欢你做完之后会抱住我,只有那种时候我才能稍微触碰到你的温度,尽管你从来不愿意看到我的正脸。 那样也好,看不见我哭。 我很讨厌吃药,每次做完你都不会帮我清''理,就会生病,可是药好苦,我不喜欢苦。 说的好乱啊,如果我平常画画这么乱,估计没有一个人会买我的画吧。可我还有很多没卖出去,舍不得,可是我也带不走啦。 段璟,我讨厌你。我这次是真的决定,不再喜欢你啦。 在我离开后,希望你和方洄能终成眷属,祝安。」 薄薄的几页纸在段璟手中发抖,他攥着信纸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在反复确认自己看到的每一个字,又觉得自己拿起信纸的力气太大,破坏了信,便再小心翼翼地捋平在桌面上。 季树说,吾夫段璟。 他说,他爱他。 他讨厌他。 他也爱他。 有水滴落在纸面上,晕染开字迹,刺痛了段璟的视线。
第十七章 书房 他狼狈地跌坐在地上,靠在办公桌边闭上眼睛。 季树喜欢自己十五年,他没有喜欢方洄,自己从来没给过他回应…… 那一字一句像是剜心的匕首,段璟发觉自己的心跳震得胸膛好痛。 他做了什么?他以为自己是爱而不得的那个,只能依靠那些卑劣的手段将爱人囚禁在自己身边,让他陷入不自知的牢笼里。 在季树第一次提出离婚的时候,他想的是什么? 他想的是将人锁起来关在自己身边,永远不要让他和别人接触。 可段璟根本就忘了,季树就是季树,不论他爱谁,他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人。 他向来恶劣,得不到的就要折断羽翼,让他再也飞不出去。 他爱季树什么呢。段璟开始回忆。 或许是第一次换座位时季树总是向他问问题,为了不打扰自己,每次总是攒出好几道题目才巴巴地过来问,自己拿着中性笔靠近对方看题目的时候,季树又瞬间红了脸,他便起了心思; 也或许是无意间撞上他身上的伤,向来冷漠的自己头一次生出了保护欲,想要把人安好地放在身边,再也不会经历他不愿意经历的事情; 还可能是,当他看见季树小心翼翼将信递给方洄时,内心阴暗面滋生出来的嫉妒的快要发狂的感觉。 他知道他爱季树,可他又从来没真正懂过爱。 原来季树每次在自己怀里的啜泣,不是因为不爱自己,而是因为太爱自己了,所以即使段璟做了什么,季树都能找到借口,原谅对方,再次鼓起勇气来靠近。 可自己觉得那是什么?段璟的手心被自己抓出了印子,他竟然以为,季树每次对自己好一点,都只是为了钱,又或者是为了别的什么,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被这个人安安稳稳地爱了十五年,直到他彻底累了选择离开。 办公室的窗户没关紧,高层的风吹得很大,将桌子上的牛皮纸袋吹落在地上,发出哗啦的声响。 段璟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突然起身,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又匆匆推开办公室的门,向助理要了钥匙,自己驱车赶往那个不敢回的家。 他从没这么疯过,哪怕季树走后,他安排事情在外人看来也都是冷静自若,但这次不一样。 原来他不是抓不到自己和季树之间联结的那条线,只是他从来没看见过,现在那条线断了,自己身体里紧绷着的弦也断了。 回到家中,他走到自己给季树安排的书房门前,这是他仅留给对方的一寸自由,他从来没进去过,现在上了锁。 钥匙……他突然想起一段对话—— 那天听完季树又一次提出离婚,他按着人做完,将人搂在怀里,头贴在对方的颈窝旁,以为季树已经睡了。 但怀中的人却突然开口,刚哭过的声音嘶哑:“段璟。” “嗯?” “如果有一天,我把自己藏起来了,你会找到我吗?” “会,你是我的,我不会给你藏起来的机会。” 他听见季树笑了一声:“真的吗?那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你想藏在哪?书房?和你那些画藏在一起?” 怀中的人摇了摇头:“太蠢啦,书房又不是没有备用钥匙,你拿来一开,不就能把我找到了?” 季树接着说:“我要逃到一个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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