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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不应声，段璟皱了皱眉：“算了，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你自己挑身合适的衣服换了。” 我收拾好之后拎了个帆布袋下楼。 段璟问我带了什么。 我说我又不懂他公司的弯弯绕绕，带了画画的东西去打发时间。 其实带的是我的日记本，从高中到现在的。 再让我回忆一次，就彻底放下吧。 --- 到公司之后段璟就要开会，我被他的秘书带到办公室。 “段总说您随意，旁边是休息间，累的话可以去那里休息，有事情您按照段总桌子上的内线电话呼叫我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我对他客气地笑笑，等他关门之后在会客桌处的沙发坐下。 我摊开标了数字“1”的日记本。 「2019年10月29日：今天换了座位，我排在了段璟旁边，他看起来好高冷啊，我感觉都没几个人能和他说上几句话，除了他那个好兄弟方洄。」 「2019年10月30日：数学和物理怎么这么难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我旁边唯一一个成绩好的就是段璟，可我不敢搭话啊。和他坐一起都快冷死了。」 「2019年10月31日：今天一口气攒了十几道数学题去问段璟，他竟然一点一点给我耐心讲了！他讲题的时候比老师温柔多了，还会停下来问我跟上没。」 看到温柔两个字，我不知怎么就笑出了声，也难怪我当初会喜欢他，他讲难题的时候简直把他的个人魅力放到了最大。 「2019年11月4日：终于考完期中了……累死我了，段璟和我一个考场，今天考完英语一起回教室的时候他问我有没有不会的题目，我说没有。然后晚自习的时候他偷偷传过来一块奶糖，说这是老师奖励学生的。」 这段日记的下方被我贴上了那张糖果皮，已经被反复摩挲到掉了印花。 其实是舍不得吃的，但是不吃它又会坏掉。 那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把一个糖果皮那么小心翼翼地贴好。 因为我开始有一点点喜欢他了啊。
第四章 情书 我继续往下翻看着日记。 ［2019年11月7日：今天体育课，我懒，不想动，跑了两圈就坐在看台上看他和方洄一起踢足球。］ ［2019年11月8日：今天老师让我组织话剧比赛，我问他可不可以帮忙参加，他说让我先把剧本发给他，于是我们终于加上好友啦！］ 其实段璟高中的时候习惯独来独往，不喜欢和人说话，我原同桌把他比作一块木头。 我当时都做好被拒绝加联系方式的准备了，然后下一秒段璟“嗯”了一声，写下一串数字撕了张纸条递给我。 当天晚上我们就加上了好友。 还互道了晚安。 ［2019年11月17日：今天管理排练，没来得及写试卷，回来后段璟把他的笔记给了我，让我慢慢看，不懂的问他。这段时间我们每天晚上回家会发消息，已经有火花啦。］ ［2019年11月27日：我不懂。为什么父母不理解我，不爱我，他们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是吗，没有人，从来没有人问过我可不可以，从来没有人，把我放在第一位。］ 我攥着纸页的手微微颤抖，那天回家，父亲因为生意不顺，要我退学，将我送到，另一个公司高管那，我不愿，便将玻璃瓶扔上我额头，我不愿和他动手，生生挨下这一顿打。 很痛。玻璃瓶将额头打烂的时候很痛，椅子腿打在背上和胳膊上的时候也很痛。 家里还有一个生着病的妹妹，我没法逃出来。我逃到哪里去呢。妹妹怎么办。 ［2019年11月29日：昨天因为伤的太重请假一天，今天带着帽子回到学校，段璟发现了我不对劲，我发试卷到他的时候，他攥住我的胳膊，问我怎么回事。我ge腕了，他看见了。他拉着我到天台，告诉我发生什么都可以告诉他。风好大，他把我罩在身前，我那一刻真的很想直接抱上去。我不敢。我，怎么配呢。］ 从头到尾，我们的关系就没有对等过。在所有人眼中我配不上他。 包括我自己。 ［2019年12月16日：好久没记日记了，最近有点失眠，睡不好。我躺在床上看着天一点点变亮。其实我很早就和段璟说过晚安了。希望他能睡得好。我好冷，我想藏起来。］ ［2019年12月19日：段考成绩出来了，我下降了一百多名。我换位子了。］ ［2019年12月21日：我看不下去，所有的字都挤在一起，像蚂蚁一样，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四点之前睡着了。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2019年12月23日：我第二次割腕了。一点都不痛，看到血流出来的时候我甚至感到一丝解脱。但是妹妹看见了，她苍白着脸替我包扎，抱着我哭。我答应她带她走，等我成年。］ ［2019年12月25日：今天和段璟说了节日快乐，换位之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2019年12月31日：今天方洄来找我，问我是不是喜欢段璟。我很好奇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他没说。他只告诉我段璟应该也喜欢我。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表白了？我写完这篇日记，就给段璟写情书。］ 情书。 我想到那篇一笔一画，在脑海中构思了许久的情书。 情书送出后，段璟竟开始和我保持距离。 我发试卷到他，他只冷冷的一句谢谢。长腿老阿]¬姨追⌊°更整⟨[理 我放学想找他谈谈，他却直接略过我和其他人一同走掉。 果真，什么喜欢我，也都是方洄骗人的吧。 我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呢。
第五章 讨厌自己 我们之间冷了一段时间。 既然他拉远我们之间的距离，那我也开始躲开。 直到—— 「2020年2月13日：今天在书店买资料的时候碰见他了，我下意识就低头往楼上躲，没想到他跟了过来。」 那天发生的事我还记得，我上楼之后没多久，段璟就在一排排书柜之间找到了我，他拉住我的胳膊，没怎么用力就把我堵在了书架和墙壁的狭小空间里。 “为什么躲我？”他问。 “不是你先……？”我抬头，又觉得没有任何立场任何资格这样质问他，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段璟却像看出了我想说什么一般，垂眸看着地面上我们两人模糊的倒影：“我，前段时间心情不是太好。” “嗯。”与我何干。 我面上神情仍是冷淡，指尖却勾动了下。 “别躲我了。” 他是什么意思？是接受还是拒绝？为什么情书递出去之后他会心情不好？ “你们怎么在这？” 方洄的声音打断我杂乱的思绪。 我注意到段璟握着我的手立刻松开了。 我的胳膊半举在空中，不尴不尬的位置。 “好巧啊。”我收回手，冲方洄笑着。 方洄的视线扫过我们两人，扬起手中的资料：“你们不挑么？” “挑。”段璟撂下这个字之后，看了我一眼，便绕开方洄走下了楼，留着我和方洄两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我趴在楼梯扶手上往下看，确认段璟走出了书店才耷拉下脑袋，小声问：“你把情书给段璟的时候他什么反应啊？” 方洄背靠着栏杆偏着头看我：“他什么也没说，把情书塞进了抽屉里。” “就这样？” “嗯。” “那他怎么会平白无故心情不好啊……”我咕哝着，“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你要不要，”方洄顿了两秒，接着往下说，“当面再表白一次？” 好烦好烦好烦。 那我就，晚上给他发个消息吧。 但是那天晚上我没发成消息。 回到家之后父亲让人把我硬拉上车去陪酒。 到了酒局上，陪喝了几杯酒后，我趁着保镖不注意，将烟灰缸砸在了一个意图伸手揽住我腰的老板头上。 那烟灰缸又砸了回来，我的头脑发昏，趴在门板上的时候以为我快死了。 最后那老板也没了让我陪他的兴致，让保镖把我扔出了酒店。 我趴在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头贴在大理石台阶上，降着酒精的温度。身后是灌木丛。 一只流浪猫过来蹭着我的小腿，我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好可怜啊。 好可怜啊。 怀里的手机不休止地振动着，接听后是父亲的咒骂。 我没听多久就挂掉了，好难听的话。 挂掉电话后屏幕上出现几条来自段璟的消息。 头疼欲裂的我才想起来自己今晚要干嘛。 打开备忘录看见自己想了一下午删删减减很多遍的情书，突然就不想发出去了。 我点击删除，抱着自己的膝盖，听着小猫“咪呜咪呜”地叫，视线忽然就模糊了。 很痛啊。很冷。 我闻见自己身上混浊的烟酒气，我好讨厌自己。 那就别拉着段璟下水了吧。他那么好。
第六章 飞蛾扑火 「2020年1月24日：新的一年了，我会好吗。」 我伸手抚向手腕上久久未消的疤痕。 那时候的我已经不满足于简单的自残，而是通过看见受伤获得疼痛和快意。 刚陪妹妹过完年我就申请去学校自习了，门卫和年级主任考虑到高三学业重，也直接签了申请单让我进去。 没想到刚走进教室，就看见了段璟。 突然想起来从那天被人扔到酒店外面之后我就没再怎么联系过他。 他听见门外有动静就抬起头，看向了我。 我慢慢走到他跟前：“能坐在你前面吗？” 不能拥有的话，哪怕靠近一点也好。 “嗯。”段璟点点头，却仍直盯着我，没再继续动笔。 我勉强勾了下唇角，其实当时的我真的笑不出来，浑身是伤，很痛，走路时牵动着伤口。 “新年快乐。”我坐在他前面，低头翻书包时轻声说着。 “你也是，”段璟磁性的嗓音通过冷空气传到我耳边，“新年快乐。” 我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度过了一下午。 墙上的时钟指向六点，外面天色几近昏暗，我收拾书包时碰到了夹层里的两盒烟花棒，是我在外面买了后，准备晚上去河边点燃给自己看的。 身后的段璟没有停笔，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在落针可闻的空旷教室中显得格外突出。 我从来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段璟像是一位突然闯进我的生活的不速之客，扎根在我兴趣匮乏平淡无奇的生活中。而在我想要用力留住他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爱人的能力。 握着烟花棒包装的手松了又紧，最终还是拿了出来。 “你，要和我一起放烟花吗？”我转过身，将包装盒往他面前推了下，“可以用手拿着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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