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方、审批、截止日、继承权……每一件事都让人寝食难安。假期时还能心安理得不去想,但从明天开始,便没办法装作视而不见了。 “宋知舟。”他唤住端着空盘准备出去的人,“要不你一直养着我吧。” 宋知舟听了,先是轻笑,却又突然反应过来,关切道:“是不是在苦恼工作的事?” 袁冉没反驳,便是默认了。 宋知舟垂眸思忖了一会儿,重新坐回床边,“小冉,有件事我一直想说,但怕你生气。” 难得见宋知舟瞒着自己,袁冉顿时有了兴趣,“什么事?” “你之前提到在找合作公司,我知道有个人或许可以帮忙。”宋知舟尽量说得婉转。 “嗯?谁呀?”袁冉有些好奇,是谁又能帮忙,还能让自己生气。 “是……” “褚昀禛?”不等宋知舟回答,袁冉已经反应过来,刚把名字说出口,神情已经冷了下来。 见袁冉面色不善,宋知舟已经明白了答案,没有继续说下去,默默端起碗筷,便出了房间。 看着闭上的房门,袁冉心中矛盾,他知道当下不是紧攥着面子的时候,即便不相信褚昀禛,难道还不相信宋知舟么。 可…… 他抬起手掌,虚虚舒展开,出神地看着无名指上莹莹闪烁的指环,最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门外,宋知舟并未走远,静静伫立在卧室门口,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同一时间,袋内手机轻震,拿出手机,点开未读信息。 「谈得如何,他同意了吗?」 宋知舟看着那行信息,思索片刻,发回了一行简短回复。 「他会同意的」 — 开年复工近两周。 即便已经将筛选目标由临近市一口气扩大到了省内,依旧没能顺利对接上新的合作方。 别说知晓细节的管理层,就连不怎么进入办公楼的公司门卫,都隐隐嗅到了大楼内部的颓靡气息。 就在大家陷入某种无望之际,事情却有了转机。 “袁总!” 何荻已经顾不得敲门,直接推门而入,里头的袁冉正在和几位主管讨论工作,见何荻突然闯进来皆是一愣。 “怎么了?”袁冉问。 何荻拍着胸脯,努力稳下气息,“找到了。” 这话没头没尾,沙发上几人却在瞬间集体起立。 “哪、哪家?”袁冉有些语无伦次,之前的筛选工作一直都是自己在做,下午和主管有事要谈才让何荻接替了。 何荻抹去额头薄汗,将文件递到近前,“您绝对不想到,是本市的企业,因为是去年年底新成立的,所以之前并没有被列进市内的企业目录,年后目录更新了,这才注意到这家。” 何荻边给袁冉展示对方资料中的信息,边补充:“虽说是新公司,但背后投资方实力相当雄厚,核心团队之前在邻省发展,承接过不少大项目,我试着联系了一下,对方一听是袁氏的项目,马上表示非常愿意合作。” 话说到此处,别说袁冉,连几位不负责相关事宜的高管都振奋起来,纷纷让何荻再多说些细节。 何荻灿然一笑,继续道:“初步接触下来,感觉对方很有诚意,提到说为了打开临城市场,造价方面会尽可能给予优惠。” 话音刚落,生性豪迈的某位高管已经忍不住鼓起了掌,向着袁冉直道恭喜。 这边陡然有人带头鼓掌,剩下的当然也不含糊,室内此起彼伏着喝彩与恭维,高亢的庆祝声顺着敞开的办公室大门飘散而出。一时间整个顶层都沉浸在了暌违已久的热烈气氛中。 苦寻不得的合作方,在离截止日仅剩两周时有了眉目——这个大好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公司。 姚安予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在茶水间洗草莓,闻言直接抱着篮草莓往楼上跑。 年假时袁冉生病,而宋知舟又寸步不离,两个好友间的联系频率大幅下降。 好不容易复工,以为能在公司见上,不曾想自己每每上楼,见袁冉忙到飞起的样子,实在不忍打扰。 眼下正是能难得松懈片刻的时候,姚安予瞅准机会,没两分钟就到了顶楼。 本以为办公室此刻会挤满了人。 谁知,别说人,就见灯也没开几盏,整个空间安静又昏暗。 袁冉合衣躺在靠窗的扶手椅上,脸上盖了本文件,看不出是睡是醒。 姚安予寻思自己来得大概不是时候,挠了挠头就要撤,脚尖刚调转过方向,那头原本静静躺着的人已将文件拉了下来,轻唤道:“什么时候来的?” “哟,吵醒你了?”说是这么说,姚安予已经屁颠屁颠跑到近前坐下,大咧咧锤了记袁冉肩膀,“恭喜啊。” 袁冉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恭喜什么,才开始谈判呢。” 姚安予哈哈大笑,“你就谦虚吧,连我部门都听说了,那个公司巴不得和咱合作。” 闻言,袁冉努力扯出一个浅笑,“传得倒挺快。” “好事传快些又有啥关系。”姚安予笑道,“咱小二真是一天比一天内敛了。”说罢,掏出一颗草莓递过去。 袁冉接过草莓,却没有吃,放在手里缓慢摩挲,不知在想着什么。 直到此刻,姚安予才从开始的兴奋中脱离出来,找回了些判断力,望着逆光里袁冉那显得意外黯然的侧颜,试探问道:“你怎么好像…不开心?” 袁冉沉默地转着那颗草莓,过了许久才道:“那个公司叫东朗,股东之一是褚昀禛。” 姚安予很是吃惊,没想到这个世界会这么小,有些不确定道:“那……再找找其他公司?你肯定心里也不舒坦吧?” “不是,不是因为他。” 袁冉低头,轻轻抚过怀中文件,那是一份草拟的合同初稿,“其实,年假的时候宋知舟早就提醒过我,褚昀禛可以帮忙,但我拒绝了。” 他望向姚安予,眼里有深切自责,“就为了那么点面子,让整个公司陪着我起早贪黑受煎熬,明明…出路早就在那里。” “你也别这么想。”姚安予想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 “今天大家有多开心你也看到了。”袁冉努力挤出笑容,“早该这么做的,早该去找褚昀禛的,但我却只考虑自己,我……晤?” 袁冉自责到一半,嘴里突然被塞进一颗大草莓,不由呆呆看向姚安予,就见对方一脚正色道:“现在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吗?!快点把合约签掉才是要紧事,可不剩几天了啊,袁总!” 姚安予说着,一把将袁冉从躺椅上扯起来,“快快快,该开会开会,该加班加班,等工作告一段落,给全体员工发奖金也好,放长假也罢,到那会儿,你再尽情自责。” 一语点醒梦中人。 袁冉大口吞下草莓,朝好友感激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说罢,大步走到电话前,拨通内线,“通知项目组和法务部,今晚要把和东朗的合同全部内容过一遍。” 即便是双方都极具诚意的合作,但毕竟涉及千万资金,实际推动起来并不如想象中迅速,而且相当不巧的是,东朗的法人代表正因为其他事滞留外地,暂时无法回来,平时只能通过电话会议参与进程。 好在股东不涉及公司日常运营,袁冉倒不用担心会在会谈中意外碰上褚昀禛。 交涉、磨合、修改、调整。 无数会议,无数加班,倾尽甲乙双方的努力,终于在截止日前一天,在袁冉公司举行了签约仪式。 袁冉平时只能通过电话和对方法人联系,听声音沙哑低沉,又取了个方正群这样的名儿,他总觉得对方应该是个黝黑板正的爷叔辈。 没想到见了面却发现是位斯文白净的瘦削男子,不太看得出年纪,倒不像常年在一线跑工程的,反而透着些书卷气。 签订过程十分顺利,方正群为人随和大方,和袁冉频频握手,夸他是青年才俊,又说他面善,对他一见如故。 袁冉对这种过于热情的人向来没什么热情,好不容易在虚以委蛇间签好了各种文件,简直比酒吧通宵一晚还累。 好不容易送走了人,袁冉感觉自己连头发丝都在叫嚣着疲惫,为了这个案子,他已经有一周多吃住在公司。 眼下原本应该是很喜悦的,但兴许是太累了,别说痛快笑一场,恐怕快要见底的精力余量,只能勉强支撑他回到钤园。 累归累,等回到钤园,看到好几天没见的宋知舟,袁冉又觉得好像稍微活过来了一些。 懒洋洋攀住对方脖颈,极尽亲昵蹭了又蹭,“好累啊。” 宋知舟温柔地抚过他肩背,“这几天你不在,家里特别冷清。” 袁冉不由得勾起唇角,“我这不是忙着挣钱养你么。” 闻言,宋知舟将他圈得更紧了些,“哦?那我总得好好报答你。” 袁冉心虚地干笑两声,挣脱开对方怀抱,“高抬贵手,我今儿真的一滴都没了。” “累的话……我帮你洗澡?”宋知舟不让他逃,迅速粘上来,明晃晃送出赤躶的诱惑。 袁冉上下打量兴致颇高的爱人,打趣道:“哟,今天这是怎么了?” 宋知舟红着脸抱上来,“太想你了,而且……”他又小小声补充道:“上次还是我生日……” 自己最近太忙,冷落宋知舟是事实,袁冉此刻心中已是天人交战,但理智终究战胜了感情,咬牙把人推开,明天上午还要去城建部门交文件,今天绝不能放纵。 “咳咳,这两天住公司忒难受,我先上去泡个澡。”说罢,也没敢看宋知舟的表情,脚底抹油,溜了。 许久没有回自己房间,洗漱完扑进松软大床,袁冉简直舒适到天灵盖都要离家出走,还没来得及翻滚几个来回,就被睡意直接拖入了意识深海。 不知睡了多久,感受到身边有动静时,他猛得惊醒,抬腿就往床下跑,却被人拦腰抱回。 “别闹,我得起床了,待会儿还得……嗯?” 袁冉在黑暗中和宋知舟大眼瞪小眼,突然意识到外头还是深夜。 “你这是在?”虽是句问话,但一觉醒来,睡袍大敞,上方还撑着个人,想来也不会是太纯洁的活动。 “你睡你的。”宋知舟的眼睛在黑暗里分外明亮,重新俯下,细密啃噬他颈侧最柔然的地方。 袁冉刚刚充足睡了几小时,不说精力完全恢复,此刻也抖擞了不少。 最直观的是,此刻只是被嘬了两口脖颈,之前任凭对方各种挑逗也很佛系的小袁冉,居然斗志昂扬起了世俗谷欠望。 这事儿闹的,搂也不是推也不是。 “欸,你等等。” 将宋知舟推开了些,从床头柜拿起手机,仔细确认了一遍闹铃,终是叹了口气,“好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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