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还没开到公司,柏钧就接到了警卫员的电话。挂了电话后,他揉了揉眉心,直接让司机换了个方向。 到了熟悉的地方,进去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这里安保较之前更严了。搜身的警卫脸上都带着十二分的严肃和警惕,作为戴文晋的长期情人,柏钧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么严格的搜查。 ……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 怀揣着警惕,柏钧走到了里面的花园。推开木制的小门,他看到戴文晋穿着闲适,正站在池塘边喂鱼。 左边的胳膊打着绷带。 柏钧走到他的身边,声音里带上恰到好处的惊讶:“叔叔,您这是怎么回事?” “视察东区跨海大桥工程的时候,被突然掉下来的灯架砸到了。”戴文晋说:“警卫动作很快,所以只是有些擦伤,不碍事。” “没事就好。”柏钧舒了一口气,感叹道:“好好的灯架,怎么会突然掉下来呢?” “是啊。”戴文晋微笑道:“一周三次检查的灯架,怎么会突然掉下来呢?” 柏钧睁大眼睛:“您是在怀疑什么吗?” 戴文晋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慢悠悠地将手里的鱼饵丢掉水里,看着一哄而上挤上来的鱼:“小璇最近还好吗?” 柏钧说:“在那边适应的挺好的,不过还是吵着要回来。” 戴文晋伸了伸手,旁边就有佣人递上纸巾。他细致地将手指擦干净,温和地说:“虽然是女孩子,但是小璇却是像他爸爸更多一些,论起来,确实还是你更像你妈妈。” 他伸出手,抬起柏钧的下巴:“姐姐当初要为了‘爱情’舍弃家人的时候,表现出了她人生前二十年都没有出现过的决绝,还有,”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玩味那两个字:“她认为的‘勇气’。” 戴文晋的手抚上柏钧的后颈,像一个长辈或者一个情人那样。 “爱很容易让人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戴文晋说:“可惜事实往往不是这样的。” 柏钧垂下眼睫,温顺地说:“是。” 戴文晋抽回手,抚平柏钧的衣领:“我让人给你的那位玩伴送了一些‘礼物’,作为对他这次热情款待的报答。但是如果再有下次——” 他说:“我会考虑一下你的门禁问题,柏钧。” 柏钧一坐上车就开始跟祁霁打电话:“弄伤戴文晋的是你的人?” 祁霁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本来想弄死他的,可惜了。” “他知道是我们了。”柏钧简短地说:“短时间内别再动手了。” 不等祁霁回答,柏钧就接着问:“你最近有时间吗?” 电话那端传来几下敲击声,像是人的手指在交替叩击桌子发出的响声。 “我忙完下周去看你,”祁霁的声音中带了点警告意味:“你老实点。” 柏钧答道:“好的。” ——才怪。 终于赶到办公室后,柏钧在平板上写出了戴文晋和祁霁的名字。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柏璇在美国,有他的朋友照顾,远离这片是非之地,无论如何都不会波及到她。 没有问题。 他给助理打了个内线电话:“之前让你找的那个给我手机加密的人什么来头?靠谱吗?” 助理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颇有职业道德地回答道:“柏总,请您放心,那位是15岁就拿到ZKT国际金奖的天才少年。您的手机内容信息是绝对保密的,除了您自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柏钧挂掉电话,展开自己的日程,在私人事务的最后加上和季珵约会这一项。 尽管周一就想去和恋人见面,但是因为两人这周都格外忙碌,只能晚上睡觉前电话聊聊天,一直到周三晚上才定下来次日约会的事。 因为季珵下午还有课,两人能选的地方不多。但是在来来往往的信息中,他得知了季珵的学校要校庆的事,于是体贴地表示自己去学校见他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柏钧就早早地起来收拾自己。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皮肤白/皙身材修长的男人,浅色的衬衫衬托出矜贵的气质。犹豫了片刻之后,他看了眼表,最终还是脱下了那件定制衬衫,换上了一件纯棉圆领T恤。 看上去瞬间年轻了几岁。 想象着季珵看见自己这身的神情,柏钧对着镜子笑了笑,满意地看到一个阳光开朗的男大学生。 他兴致勃勃地开车去了学校。 许是因为校庆的原因,今天学校里的人分外的多。标志性建筑前的主草坪上还在举办什么活动,柏钧只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转过头,季珵给他发消息说自己被老师叫住帮忙,让柏钧稍微等他一会。柏钧站在他们约好的地方,心情颇好地看着青春洋溢的小孩们从他面前笑闹着经过,耐心地等他的那一个。 在夏初的花香中,柏钧突然间闻到一股熟悉的清冽的味道。他一转头,就看见祁霁走到了他身边。 柏钧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祁霁平静地问,他打量了柏钧一番:“还穿成这个样子?” 柏钧说:“来帮柏璇办理手续。”他直接忽略了第二个问题,冷淡地问:“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祁霁往后看了下,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他说:“来捐栋楼。” 大一点的企业为了声誉很多都会有给国内的名校捐钱的习惯,他这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旁边一个年轻的男生一路小跑过来,有些拘谨地对祁霁说:“祁先生,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马上就来。”祁霁说,他转头对柏钧说:“我这边很快,你过来等我一下。” 柏钧脸色难看地站在原地顿了几秒,最后还是跟着祁霁离开了。 祁霁的发言确实如他所说,并不长。柏钧在宾客区的座位上,趁着学生给祁霁献花的空档低头给季珵发消息,说自己有些事先走了。他刚刚合上手机,祁霁就在掌声中走下台走到了他身边,自然而然地牵起了他的手:“逛一下?” “不了吧。”柏钧说:“我事情已经办完了,公司还有些事要做。” “是吗?”祁霁说:“我看你刚才等人的时候看着还挺有空的。” 空气里满是夏天温暖的花香气,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提醒他有了新的回复消息。 柏钧一动不动,连脸上的神情都是一样的兴致缺缺:“已经被你抓到了,审讯就免了吧,你想要什么直说就好了。” “审讯倒谈不上,你一向不喜欢我这么做不是吗。”祁霁淡淡道:“我只是很好奇。” 柏钧一言不发,并不接话。祁霁也不急,俯下/身亲吻柏钧的脖颈,尽管是在搭起来的台子背面,但仍有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这种充满欲念的成人式的亲密接触让许多路过的女孩看红了脸。 祁霁侧过头,看着不远处匆匆赶来,刚一到就目睹这一幕的年轻人。 柏钧也看到了,他的脊背僵硬起来。 “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这一次这么久,从我第一次见到他,七个月了,柏钧。”祁霁饶有兴趣地问,一只手搂住柏钧瘦削的腰,和他亲密相拥,语气如同闲话家常:“是这一个有什么特殊的吗?”
第31章 柏钧本能地垂下眼,躲开了季珵看过来的视线。 片刻后,他露出了一点无可奈何的,“被抓住了”的神情,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你真是招人烦,祁霁。” 后者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季珵走过来时从柏钧身上直起身来,整了整领带。 季珵走到两人面前停下,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神情,也没有看旁边的祁霁一眼,只执拗地看着柏钧,轻声问:“你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吗?” 啊,柏钧想,上次他连问都没有问。 也许这就是身份转变带来的特权,当他只是纠缠不休的追求者的时候季珵并不觉得有什么听他解释的必要。但是现在他是季珵的男友——或者说是想要结婚的人。因此在看到这样的场景时,不管内心如何想,季珵仍然选择持有对爱人的信任,给了他解释的机会。 “……抱歉。”柏钧说,他摆出一副诚恳的样子:“我确实挺喜欢你的,本来没想着这么早就让你看到这幅场景。” 季珵的脸色变得有些茫然,他好像听懂了那句话的言外之意,但是又不肯相信似的。 柏钧处理过很多次类似的场合,他是习惯了让别人伤心的那种人。多数时候他都表现得温柔而体面,将崩溃哭泣或者歇斯底里的旧情人们衬托得格外不成熟。然而面上再怎么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他的心里实则都没什么波动。柏钧非常了解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居高临下地享受那些失败者们的眼泪,每一次“我知道你很难过,真是对不起,也许你会遇到更合适的人”的安慰背后,都有另一个他在讥讽地俯看着这些失败者。 柏钧用这些沉溺在感情里的软弱的人打发无聊的生活,他从不下场。 而祁霁对此一清二楚。 ——没有一次像是这样一样,柏钧感到有种陌生的钝痛在腐蚀他的五脏六腑。像是那些被他抛弃过的旧情人的诅咒,将他们的痛苦于此时一并加起来还到他身上。 而这只是因为面前的少年露出了那样的神情。 季珵喃喃道:“但是你说了的,你说你这辈子只会和我结婚。” 祁霁的手本来正随意地搭在柏钧的后颈处,听到这句话,蓦地收紧。 柏钧没有理会突然涌上来的痛意,他说话依然很和缓,是季珵见过的那种,对耍赖的柏璇专用的大人安抚小孩的语气:“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是不能信的,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对别人说过一样的话呢?” 季珵猛地抬起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似的。 柏钧眼含笑意:“本来是想和你再玩一段时间的……毕竟追到手真的花了很多时间,但是今天被你看到了,那就没有办法了。” “不管怎么样,起码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很开心,不是吗?”他有些遗憾地说,朝着季珵伸出手。 季珵后退了一步。 柏钧伸到一半的手在空中虚握了一下,最后还是垂了下来。 “差不多了吧。”一旁的祁霁有些不耐烦地问,他像一个看完了整场乏味戏剧的人那样,转了下手腕上的手表:“从小到大都一个样子,总是把很简单的事搞得拖拖拉拉的,每次都要人等个半天。” 他双手抱胸,对着季珵随意地说:“你是这里的学生吧,我是一二届金融系的毕业生,算起来应该是你的学长。” “你们很快应该会有一个新图书馆了,”他像是一个普通的事业有成的学长那样,对着后辈说:“祁氏请了国际建筑大师乔纳斯设计,如果你在这边继续读研,应该在校时就能看到,希望你们这些小孩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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