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宁的肩膀塌下去。过了很久,他放开了周唯一。 周唯一又安抚了他一会儿。 客厅里安静了一段时间。 韩皓宇走上前,把管宁拢入自己怀里。他释放出一点信息素安慰自己的妻子,并且吻了吻管宁的额头。过了少时,他看向梁栩文,慢慢地说:“让唯唯常回家来看看,偶尔在家里住几天,管宁孕期心情和身体都不太稳定,有唯唯在,他能好受些。” 梁栩文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周唯一跟着梁栩文离开了,门外很快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轰鸣声逐渐远去。 管宁很短暂的抬了抬头,很想回头朝门外看一眼,但他犹豫了一秒,还是忍住了。 他闭上眼,肩膀微微颤抖着,哭的无声无息。 “阿宁。”韩皓宇叫他。 但管宁还沉浸在保护不了周唯一的情绪里。 他把脸埋在韩皓宇的胸膛里,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音,他用非常后悔的声音说:“是我错了。” 他觉得他做错了。 如果小时候他没有替唯唯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挡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如果他没有习惯性的替唯唯做好所有的决定,如果他没有让唯唯过于的依赖他,那么或许周唯一就不会习惯于听人摆布,习惯于寻找一个被安排、被需要的出口。 他最不该让周唯一见到梁栩文,而梁栩文是周唯一一切不幸的开端。 回去的路上,周唯一沉默的坐在副驾驶座上,目不斜视。梁栩文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心情更不好,但他没有在车上立刻发难。 车子开回梁家别院,经过后花园时,周唯一才有了点反应,他不自觉的往车窗旁靠了靠,偷偷用余光看花园的园林景观。 虽然是“别院”,但实际上这个名称只是为了区别梁栩文的父母在郊区养老所居住的梁家主宅。梁栩文是华国最高级别的政府要员,因此梁家别院的安保级别是国安级别,对外人来说,这里是真正的“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梁栩文注意到周唯一的目光,心里的某一处莫名的柔软了一下,他不经意的放慢了车速,让周唯一能多看一会儿。 但细数下来,也只是几十秒的空挡而已。 车子转过弯,从正门驶入车库区,光线比起花园要暗一些,周唯一默默收回了目光,静静盯着自己的膝盖。 到家已经夜深了,周唯一习以为常的伺候梁栩文脱了外套,跪在地上给他换拖鞋。 八年的分隔恍惚是须臾之间,周唯一下跪的动作还像当年一样自然,姿态顺从且驯服。 梁栩文一语不发的低头看着周唯一熟练的把他的皮鞋收好,整齐的摆放到柜子里,然后匍匐着,沉默着,等待他的命令。 他攥了攥手心,下颌的线条因用力而紧绷,如果周唯一此刻抬头,就会发现梁栩文的神色锋利如刀,他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更显得有些骇人。 但周唯一没有抬头。 他遵从了一个奴隶的本分,奴隶未经允许,没有资格抬头望向自己的主人。 梁栩文沉默的看了周唯一一会儿,抬起脚,绕过他朝楼梯走去,周唯一在原地静了一秒,转过身,跟着他的步伐爬行。 但梁栩文在楼梯口突然停下了。 周唯一爬至他脚边,视线盯着他的脚后跟。 梁栩文瞥了他一眼,有些烦躁,语气很沉:“起来,走上去。” 周唯一小声说“是”,然后站起来,保持着跟在梁栩文身后一臂的距离上了楼。 “去把自己洗干净。”梁栩文把人推进了主卧,示意周唯一用他房间的卧室,他看到周唯一抬了一下眼皮,但对方什么话也没说,很乖顺的行了礼后走了进去。 浴室里很快传来淋浴的声音,梁栩文倚在门框上,听里面的水声。他的目光又转向楼梯口,心想,明天该铺上新的羊绒地毯了。 周唯一走出浴室的时候,梁栩文开着床前的壁灯,正在平板电脑上快速的打字,他表情冷淡,像在回复一个工作消息。 周唯一赤裸着身体,手指无意识的扣了一下暗金色的墙纸,他有些瑟瑟的小声开口:“主人,我,我没有找到灌肠液。” 主人命令他“清洗干净”,他自然而然的认为要“里里外外”都保持干净,他洗完了澡,大着胆子翻看了浴室里的橱子,可橱子里除了一些备用的洗漱用品外,找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周唯一想了想,关了水,擦干净身体,出来请示他的主人。 梁栩文动也没动,说“今天不用”,然后命令他到床边来。 周唯一乖巧的跪在地毯上,姿态美好而欲望的爬到梁栩文身边。 梁栩文批复完文件,转过脸来看他。周唯一的任何一个姿势都是经他之手一点点调教出来的,周唯一的身体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保证每一个动作都完美无瑕。 周唯一爬到床边,跪在床头,直起上半身,把双手背到身后。他的膝盖动了动,分开了双腿,露出了沉睡着的秀气阴茎。 梁栩文放下平板,转过身来,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自己挣来的自由,享受吗?”梁栩文冷不丁的发问。但他并没有等对方的回答,他向前倾身,拉近了他和周唯一之间的距离,气息落在对方脸上,“周博士做了八年‘人’不高兴,又想跑回来做狗了。” 周唯一呼吸一滞,喉咙紧张的吞咽了一下。 梁栩文伸手摸他的脸,动作堪称温柔:“怎么?在米国没有人能满足你,所以周博士想起我的好,又想回来找我了?”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还是说周博士在国外羞于展示自己的癖好,忍耐了八年,最后终于熬不住,想通了还是做狗舒服?” 周唯一的脸上露出一点委屈的神色,但他只是讷讷的说:“我没有……” 梁栩文盯着他,倏而冷笑一声,抬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一下很重,周唯一的头被打的朝一侧偏过去。 梁栩文道:“在韩家,你想求我什么?求我让你在管宁那里过夜?” 周唯一瞳孔振动,嘴唇哆嗦了一下,不敢出声。 又是一耳光。 这一下更重,周唯一被这一记耳光甩得栽到一旁。 但他很快调整好姿势,重新跪在梁栩文面前。 他一个字也不敢说。 周唯一的眼眶里噙着泪。 “我上午怎么说的?嗯?”梁栩文声音冰冷,“只有没人要的野狗才会浪在外面,你是野狗吗?” 周唯一慌了起来,连忙说道:“不是的——” 梁栩文抬起手,又是一耳光。 周唯一顿时收声。 “我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梁栩文的眼神一错不眨的盯着他,语气越发沉下去,“周唯一,我看你这几年真是长了本事,也长了胆子,忘记怎么做一条狗了。” “主人,我……”周唯一慌慌张张的想要辩解,但语不成句,说的乱七八糟,“我不是的……我,我……” 梁栩文把一根手指立在他的嘴唇前,“想好再说。” 周唯一抽抽噎噎,但主人给了他机会,于是他赶紧抓住这个机会,陈述道:“我是主人的狗。” 这句话无需经过大脑,是曾经日复一日被深刻在骨头里的魔咒。是浸入骨髓的解药。是灵魂深处的欲望。是不屈于命运的释放。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一颗颗被地毯吞没。 周唯一湿漉漉的眼睛在灯光下更加透亮,像一面镜子折射出光。 “我是主人的狗。”他用软弱的声音又说了一遍。 换来了同样重的一耳光。 梁栩文面无表情,对他说:“继续。”23069﹕23﹐96 周唯一说:“我是主人的狗。” 梁栩文赏他一耳光。 他不敢擦眼泪,继续说:“我是主人的狗。” 又是一耳光。 “我是主人的狗。”他哭哭啼啼,但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 一耳光。 “我是主人的狗。” 一耳光。 他不断的重复,又不断的挨打,但主人没有说停,他便不敢停。 “我是主人的狗。”他说的嗓子发哑。 但换来的依然是重重的一耳光。 所有的巴掌都落在周唯一的右脸上。 他的脸颊迅速红肿,像被发开的馒头。 破裂的毛细血管让他的脸看上去渗血一般的红,或许已经有了一点细小的伤口。 周唯一还在重复,机械的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我是主人的狗”,换来一个又一个的耳光。 他渐渐听不见了,耳朵里嗡嗡的,不知道是不是充血了,但他毫无知觉似的,眼神发愣,只懂得要执行主人的命令。 “我是主人的狗。”他说。 泪水在他脸上模糊一片,他听不清周围,也看不清周围,嗓子说哑了,他开始嘶吼,像是破落的旧风箱,发出难听的闷响。 “我是主人的狗。”他被眼泪煞的闭了一下眼,眨了眨,想尽力再睁开,却被按进一片温热的皮肤上。 梁栩文把他按进自己胸口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在他耳边“嘘”了一声。 “可以了。”梁栩文揉着他的脑袋,大发慈悲的说,“好了,小狗。” 周唯一兀自发着抖,像一只停不下来的筛子。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得脸前的温暖很舒服。 他喜欢鼻子里窜入的这股味道,是雪覆盖松木,掺杂着一点乳香糅合岩兰草的味道,是他想要臣服的气味,是他应该归属的味道。 他的呼吸慢慢缓下来,用力吸着令他感到心安的香气,小心翼翼的晃了一下脑袋,让自己的头颅能更加贴合后脑上那只干燥的温柔的手掌。 他被安抚了很久,直到光线重新映入瞳孔,耳朵里逐渐消失了嗡鸣声,他的身体重新拿回五感的控制权。 他后知后觉的感到了疼痛。 但这是主人赋予的疼痛,他一丝不苟的全盘接受。 感受到小狗恢复平静,梁栩文捏了捏他的后颈,放开了他。 周唯一重新跪好,像最初那般温顺。 梁栩文把手从周唯一的腋下穿过去,只用了一点力气就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感受着小狗的重量,梁栩文皱了皱眉。 八年前周唯一最瘦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轻。 “明天我让营养师来给你配餐,你要乖乖吃饭,”梁栩文把他放在自己身边,拉过被子,盖住了他们两人,“别的东西一概不准乱吃,听懂了吗?” 周唯一说:“听懂了,主人。” 梁栩文嗯了一声,关掉了壁灯,拥他入怀。 “睡吧。”他说。 周唯一的脊背贴着梁栩文的胸膛,这应该是他如愿以偿的场景。 他缩在主人的怀里,被主人坚实有力的手臂环抱着,这世间林林总总很是辽阔,但周唯一只想要这一方小小天地,唯主人身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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