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雾屿挺尴尬,“不好意思。” 扶曜忍俊不禁,他轻柔握住温雾屿的手腕,带着托住了小鸭子的屁股,“来,这里。” 温雾屿不知道扶曜的这句话是讲给谁听的,小鸭子跟上了队伍,他的耳廓却十足十的痒了一下。 怪挠人的。 扶曜的掌心有茧,不经意摩挲温雾屿手腕皮肤,也痒。温雾屿不动声色地急了呼吸,他站起身,目光偏向另一边,掩盖了心绪。 “那个……”温雾屿轻咳一声,“素面在哪儿呢?” 扶曜的双手背在腰后,摩挲指尖,笑了笑,“快到了。” “走吧,带路,”温雾屿说:“快饿死我了。” 扶曜当然不会让温雾屿饿死。 两人行至半山腰,太阳彻底看不见了,风一吹都嫌冷。这地方不能说荒无人烟,环境确实幽静。温雾屿穿得不多,他搓搓手,环顾一周,没看见所谓的面馆,倒是有一座寺庙。 扶曜带温雾屿走了寺庙的偏门,里面也安静。 寺庙坐落在野外的路边,面积很小,一眼能望到四边的墙。进去后只有一个主殿,摆着几尊佛像,挺有神神叨叨的氛围。温雾屿不涉及这方面的知识,他不认识各路菩萨。 温雾屿单手插兜,显得不怎么尊重菩萨,“阿曜,怎么来这儿了?” “吃面。” 温雾屿眨眨眼,伸手往主殿一指,他也不看,要笑不笑地问:“它给我煮面吗?” 扶曜在进入寺庙后的气质又沉静了不少,他摇头,“雾屿,别这么说。” 温雾屿相当无所谓,应了声哦。 扶曜对这些称不有上信仰,但逢年过节都会来求一下愿,这是个习惯,也是为自己的念想找个非唯物主义的寄托。如今寄托从天而降,扶曜带上温雾屿,私心是来还愿的。 但这事儿不能明着跟温雾屿说。 温雾屿站在院子中间的香炉鼎旁纹丝不动,扶曜看了他一眼,说:“你等我一下。” 温雾屿挑眉,说好。 扶曜走进主殿,在正对佛像前的蒲垫上跪下,双目轻合,双手合十,很虔诚。 温雾屿眼前聚拢了一团光,人影与烛光混在一起,他看不太真切扶曜了,有些好奇,于是走进几步。主殿的屋檐遮住了光线,温雾屿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扶曜的真诚很能蛊惑人心,温雾屿盖在心尖的灰尘被一只天外来手拨开了遮挡,清明且干净不少。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但温雾屿并不排斥,他很喜欢,于是错不开眼睛了,愉悦又深妙地看着扶曜。 扶曜察觉到身后的目光,身体依旧岿然不动。 温雾屿等了好几分钟,扶曜还没跟佛祖聊完天,他脚酸了,眼睛也累,刚避开一点儿目光,突然又看见扶曜手腕上的东西。 一条黑色的编绳,绳子上面串着一个小的珠子,那珠子比墨色还要黑一些,反射着很漂亮的光泽。其实修水管那晚温雾屿就看见了,这应该是扶曜的贴身物件,他一直带着。 扶曜终于祈完了愿,他起身,从裤兜里拿出一张一百的现金,投到供桌下面的功德箱。 温雾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大方啊。” 扶曜回头看他。 温雾屿混不吝地一笑,他问:“这尊菩萨管什么事情的?” 扶曜突然觉得温雾屿嘴里可能说不出什么好话,还是回答了,“什么都管一些。” “哎哟那靠谱吗?”温雾屿说:“我听说天上的神仙各司其职,求财的求桃花的各管各的事,那都是有编制的。什么都管的神仙,别是个江湖骗子吧?” 扶曜:“……” 该不该堵上他的嘴。 温雾屿从不背后说人坏话,都是当着面说,也不管敬不敬,他问:“阿曜,你在里面求了什么?” 扶曜纵眉,他意味深长得注视温雾屿,笑着反问:“你想知道?” “是啊,你告诉我,”温雾屿大言不惭,“只要不是上天摘月亮,我没准也能帮你实现。” 扶曜的眼神变得万分雀跃,“我不需要天上的月亮。” “嗯,”温雾屿问:“你想要什么?” 扶曜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从佛像后传来一道声音,精准打断了他们天时利地的氛围。 “施主,非礼勿言啊,”那人又说:“大不敬。” 温雾屿侧过头看,人没见着,首先看到一颗光不溜秋的脑袋。 野庙也有和尚,全是配套的。 扶曜跟和尚认识,看上去还挺熟悉,他们打了招呼,大和尚还挺恭维的,“阿曜,有心了。” 大概是指那一百块钱。 温雾屿轻轻嗤笑一声,又被和尚听见了。 “这位是?” 扶曜说:“我朋友。” 大和尚转着佛珠,说的话老神在在,“阿莫陀佛,施主要广结善缘啊。” 这些话听在温雾屿耳朵里全是不着实际的狗屁,“大师,你可能不知道,我礼敬佛陀的时候,他也没给我一个甜果子吃,所以还是四大皆空活得逍遥自在啊。” 这就是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对抗了。 大和尚眉头一皱,气不顺地问:“那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扶曜怕两人打起来,他站在温雾屿身前,把人挡得严严实实,“我们来吃面的。” 大和尚眼一瞥,说没有。 温雾屿气笑了,“我说和尚,我们刚给了一百块钱,扔进水里也能听个响,到你这儿了不能什么都没有吧?” 大和尚抬杠:“你们?你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要不然呢?”温雾屿突然抓住扶曜的手,晃了晃,“他可没有意见。” 抬杠外的第三人胳膊肘拐得相当明显,扶曜站在温雾屿边上,觉得热,点头说:“嗯,我没意见。” “……你想听个响是吧?有啊,”大和尚法号慧心,他嘴皮子没温雾屿溜,阴阳怪气却很有一套,合十的双手没分开过,“愿施主财源广进嘛。” “你……”二转狗si 温雾屿的身体向前倾了倾,扶曜顺势将人搂紧了,拍拍他的被顺气,又轻声嘟囔了一句,好像说了别生气。 温雾屿刚平静下去的波澜又翻滚了一下,硬生生地消了火,“……哦。” 扶曜眉目一弯,嘴角上扬,转头又对慧心说:“师傅,两碗面,谢谢。” 慧心看着眼前二位不成体统的肢体接触,心里突然明白什么,又神色复杂地瞧了扶曜一眼。他很快扭开脸,眼不见为净,说了声哦,往后厨走。 院子角落摆了一张方桌,表面已经掉漆屑了。温雾屿脸上挂着嫌弃的表情,伸出指尖抹了一把灰。 扶曜哑然失笑,“坐吧,慧心师傅每天都擦,干净的。” 温雾屿坐下了,又四处观望一眼,“这里只有一个和尚吗?” “本来有两个。” 等素面上桌的间隙,他们偷得浮生半日闲地聊天,扶曜把这间寺庙的情况跟温雾屿讲了。 这间庙叫群英荘庙,历史挺久远了,是漳洲岛位数不多的寺庙,确实一尊佛管所有事,信的人都信。庙里原本有个老和尚,活到九十八,去年刚没了,没招新,所以暂时就剩一个了。 温雾屿问:“为什么不招,管那么多事呢,一个和尚忙得过来吗?” “没合适的吧。” “哦,也是,”温雾屿兴致缺缺地托着腮帮子,“我佛不渡本科以下。” “你别生气,”扶曜又哄他,“这里不是商业化的正规寺院,慧心师傅也不在条条框框里面,所以偶尔不太正经。” “不正经?”温雾屿想歪了,“吃肉喝酒的假和尚吗?” 扶曜笑不可抑,他觉得温雾屿这模样蛮可爱,“那到也没有,干一行爱一行,基本规则还是要遵守的。” “是吗?我看这和尚贪财,”温雾屿嘲讽:“五十块钱一碗面,要是面里没有新鲜花样,我打12345投诉他。” “12345不管,”扶曜说:“岛上的投诉件直接转到我这里的。” 温雾屿眨眨眼,“那会给你增加工作量吗?” 扶曜笑了笑,又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风,微微飘荡,吹乱了温雾屿额前的碎发,盖住了眼睛。扶曜下意识地抬起手指想拨开那头发。 “会,一堆事情呢,”扶曜声音被春风吹得有些哑,“别投诉了吧。” 温雾屿正好抬起眼睛,扶曜的指尖就落在咫尺之外。 都顿住了。 温雾屿心跳骤然加快,他又想起了昨晚的梦,于是条件反射的偏开了脸,看着像躲。 “面呢,”温雾屿生硬的转移话题,“怎么还不来?” 扶曜有些失落,他收回手指,“我去看看。” 然而扶曜的这份失落不偏不倚全落在了温雾屿的眼睛里,无端产生了难过。 温雾屿:“……” 关键时候不瞎,简直阿弥陀佛。
第11章 上上大吉 半个多小时后,素面终于上来了,真的很素,清汤寡水的面,浮了两片翠绿的蔬菜。 扶曜拿着筷子走前面,慧心端着两碗面跟在他身后。等面端上了桌,温雾屿伸手去拿桌上的筷子,没找准地方。 慧心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特别像个灯泡,他问:“喲,施主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温雾屿面不改色,“瞎了。” “那可惜了。” 扶曜为避免这二位再掐起来,及时阻断了苗头。他捏起筷子,又捏住温雾屿的手,把筷子放在他手上。 温雾屿指尖蜷了蜷,像触了电。 扶曜却视而不见,他不紧不慢地松开手。 “知道从哪里下筷子吗?”扶曜相当至诚地问:“要不然我喂你?” 温雾屿跟慧心抬杠的嘴被此起彼伏地鸡皮疙瘩代替了,他抖了抖魂,皮笑肉不笑地挑了一筷子面,“不用了谢谢,我暂时能自理。” 扶曜从善如流,“好。” 慧心看戏似的笑了一声,尤其贱得慌,“嘿嘿!” 扶曜不等温雾屿开口,先问了,“大师笑什么?” 慧心老神在在:“笑红尘。” 扶曜心如明镜,并不反驳。 温雾屿的鸡皮疙瘩一时半会儿退不下去了,“大师,您能说点人话吗?” “好啊,”慧心转着佛珠,又问:“这面味道怎么样?” 温雾屿吃了一口,又喝了口汤,表情挺舒坦的,说的话却不舒坦,“一般吧。” 慧心不乐意听了,“你懂个屁!” 温雾屿瞠目结舌:“什么玩意儿?” 扶曜撩起眼皮看了温雾屿一眼,他摘了墨镜,天边的日光又出来一点了,晒得人暖洋洋——这场面特别下饭。 “施主有所不知,看见那两片青菜了吗?我们后院自己种的,纯天然无污染,”慧心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胡说八道:“还有这面条,我刚刚动手搓出来的,口感好吧?都是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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