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黑眸过分深沉,任谁都无法轻易窥透一分。 路凛洲慢悠悠把玩着钢笔,懒洋洋掀眸,唇笑眼未笑:“因为他爱我,所以才骗我,懂?” “管好你自己,余勤。” 他声线骤冷,余勤一个哆嗦,又焦急得口唇大张,话声已送到嘴边—— “滚。” 宛如低沉的闷雷从头顶碾过,阴沉地压抑着山雨欲来般的震怒。 碾在纸张上的金属笔尖早已劈开,晕开浓重的黑色墨滴。 而路凛洲好似全无所觉,冷眼注视着僭越的下属离开,大门闭合的瞬间,钢笔被狠力掷出,砸到墙上,叮啷脆响。 仿佛小石子落入湖泊,转瞬涟漪散尽,悠久沉寂。 桌后的人倏然站起,目光沉沉望着桌上被墨水污损的文件,半晌,他揭开第一张纸,再揭开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 无穷无尽,墨滴早已渗透了不知几层。 小小的墨滴莫名激怒了他,他再也无法克制压抑,猛然扫落桌上的几沓文件。 轻盈的白纸纷飞,洋洋洒落,间隙中露出后方那双猩红的眼。 作者有话说: 芜湖!恋爱脑发言它来咯!
第36章 chapter 36 作为大集团总裁, 路凛洲身边一般有三个助理,但除了余勤之外的其他人都坚持不了太久。 名为行政或生活助理,干的却都是办公室打杂的活计, 根本接触不到任何有关公司机密或者总裁私生活的事。 第一次得到总裁吩咐的小助理战战兢兢, 面临的却是一片狼藉。他大气都不敢出,任劳任怨在低气压中将办公室收拾干净。 而低气压的中心,慵懒靠着椅背的男人徐徐睁眼, 瞬间让他原地凝固成石雕:“你——” 看着并没有传言中的那样可怕, 眼球里的血丝甚至还显出几分疲惫。小助理斗胆瞄过去一眼,奉承的话已在心里组织了好几遍。 路凛洲接着说:“去找财务结工资吧,明天不用来了。” 而后在小助理不解的目光中垂眸, 冷漠下达逐客令:“你出去的时候,顺便把裴助理叫过来。” - 裴煜早发现路凛洲压根没戒烟,但至少, 他从几个月前开始就知道避着自己了——可能是嫌失忆的笨蛋絮叨得烦。 后来也一直掩饰得很好,就连嘴里……裴煜都没有尝出过一星半点的烟味。 而此刻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裴煜轻轻皱眉,在刺鼻的味道里快步走过去,看到烟灰缸里还未完全湮灭的红光,再看向不发一言吞云吐雾的路凛洲。 不能再用怀孕当作理由,现在的裴煜也说不出来这种丢人的话……他想了想, 记得自己分明在海边叮嘱过路凛洲, 可以抽烟但不能成瘾, 这是为了路凛洲自己的健康。 于是, 裴煜开口劝道:“你这样,烟瘾怎么控制得住?” 路凛洲掀眸, 手里的烟管挪开几分, 却不掐灭。 语气镇静平淡得陌生:“这不是助理该管的事。” 裴煜微怔。 路凛洲将烟抽尽, 在烟灰缸里摁灭,对着碎裂的灰烬开口:“今天晚上有个饭局,你和我去。” 裴煜垂了垂眸,如同寻常助理一般应下上司的吩咐。 - 晚上的饭局安排在一家高级的中式饭店,另外两位老总提前到场恭候。路凛洲不紧不慢地走进包间,两名端坐的中年男人立刻起身迎接,礼数十足。 路凛洲入座上首,示意裴煜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 有两名生意伙伴看着,裴煜不方便忤逆路凛洲,只好照做,心里却清楚这不该是助理的位置。 而以路凛洲的个性,也不太可能让助理留在包间内旁听。就像他和余勤一起陪同路凛洲参加慈善晚会的那次,去无人的角落静待吩咐才是寻常。 路凛洲简单介绍道:“这是我的新助理,姓裴。” 两位老总自然对裴煜十分好奇,但路凛洲言尽于此,他们不好多问,在眼神交换间心领神会,笑得和蔼又亲切,对着一名低微的助理,前后各喊了声“裴先生”。 路凛洲接着为裴煜介绍两位老总,让他随意,随后与两位老总探讨商业合作事宜。 其中名为徐总的男人拿出烟盒,礼貌地递向路凛洲。 路凛洲只睨了眼,后说:“不了。” 徐总笑了笑,将烟盒放回西装上衣的口袋。像他们这样的成功人士,往往都是烟酒不离手,烟和酒也是应酬的催化剂和粘合剂。 但路凛洲拒绝抽烟,他们两人当然不敢独自吞云吐雾,让堂堂路总被迫吸纳他们的二手烟。 裴煜的目光在路凛洲身上停留了几秒,很快收回来,对着面前丰盛的美食,将自己当作透明人,旁若无人安静吃饭。 似乎是聊到了什么琐碎的生活话题,徐总突然将话锋对向裴煜,踩一捧一夸赞道:“我看,银幕里的那些明星光鲜亮丽,其实丢掉外面那层包装,就没几个外貌有裴先生这样出色的。” 可惜这句话并未如他所愿投路凛洲所好,路凛洲笑笑不答话,片刻后开口:“裴助能力不错,做事耐心又细心。有他分担工作之后,余勤轻松了不少,也有时间考虑自己成家的事了。” 裴煜再次看向路凛洲,这次的目光停驻了许久。 按照路凛洲在外的风评,和一位助理如此亲近自是极反常的事,反常就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引人遐想。 而且……不是他多么自恋,是他这张脸从小到大就没少惹过麻烦,旁人免不了把他和路凛洲的关系往那方面想。 这样一来,实际上受到更大负面影响的是路凛洲。 他的私生活会被人非议,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色令智昏、公私不分会取代铁血手腕、年轻有为,成为贴在他身上的新标签。 路凛洲是冷血狠辣的疯狗,外人若想巴结讨好他,或许会选择自己作为突破口。将天大的好处和诱惑拱手相让,只为了让他在路凛洲面前美言几句。 这场饭局看起来,路凛洲是让他作为美人作陪。 同时也是在彰显他的地位,不着痕迹地提拔他。 顿了许久,裴煜又拿起筷子夹了口菜,然而心神不属,嘴里也索然无味。 他吃得过于专心,路凛洲忍不住从谈话间分出一缕注意力过去。裴煜立马放下,但路凛洲仍盯着他不放,就连对面侃侃而谈的老总都随之安静了下来。 陷入诡异的沉默。 裴煜琢磨片刻,将自己尝过的、口味不错的几道菜各夹了一点,放到路凛洲碗里。 虽然这儿没人真把他当助理,但夹菜也算符合助理的身份,他又斟酌出合适的措辞劝诫:“空腹喝酒不太好。” 商谈就此暂停,裴煜看路凛洲开始吃饭,自己就不再吃了,随时注意添菜。 美酒由两位老总一杯接一杯用转盘送过来,而摆在面前的茶杯一直空着,裴煜想了想,拿来茶壶将茶水倒入空杯。 茶杯刚满上,路凛洲就伸手来拿。裴煜没留神,好巧不巧和他手指相撞,微惊之下手一抖,满溢的茶水就这样泼了大半杯出去。 裴煜:“……” 虽然在场没人信他是真助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在外人面前浇湿路凛洲的裤子。 两位老总瞬间呆住,嘴里的食物都忘了嚼。裴煜迅速反应过来,抽出一沓餐巾纸,倾身低眸,为不能沾水的高定西装进行于事无补的擦拭。 纸巾在大腿中部打着转,上方的人低笑一声,意味深长道:“其他地方不擦么。” 裴煜:“……” 还好有桌面的遮挡,桌对面的人并不清楚还有哪儿需要擦。 对面的人慢了好几拍,如梦初醒焦急起身:“路总,没烫着吧?我车里有备用的干净衣服,你看需不需要……” 路凛洲闻言,在桌下扣住腿上的那只手腕,望向对面道:“不用。也谈得差不多了,我们先走了。” “路总,我们送你。” “不用。” - 这场应酬免了烟,酒仍无可避免。裴煜不便在外人面前管路凛洲喝酒,自己也喝了两杯甘醇的红酒。 酒酣耳热,春夜的风扑面吹来,竟是丝丝寒凉。 这家饭店集中式风格之精髓,曲径通幽,小桥流水。从大门出来,还得穿过一片石子路竹林,才能来到车道上。 很暗也很静,四下无人,裴煜跟在路凛洲身后,沉默地走着。 路凛洲背朝着他,冷不丁开口:“裴煜,你有什么想要的?” 裴煜微微皱眉。 “你想要什么,可以直说。”路凛洲说,“不用费尽心思骗我,不累么。” 裴煜懵了一瞬,夜风撩起长发发尾,凉意侵袭大脑,他终于恍然。 原来路凛洲都知道了。 知道了他恢复记忆的事,也知道了他是裴家的人。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提出离开,不用路凛洲完全戳破,他的主动请辞也是台阶,给彼此都留下.体面。 然而裴煜张口欲言,又良久无从开口。 “既然骗都骗了……” 路凛洲的声音太轻,甚至没能将他从纠缠的思绪唤醒。 他该怎么办呢。解释,像是在挽回这段阴差阳错的关系;沉默,他无所谓扛下莫须有的罪名,却不想给裴家带去麻烦。 路凛洲忽而停步,驻足,在金盏花一般的路灯下回身,沉沉目光穿透夜色。 “那就骗久一点。” 裴煜闻言,清浅的琥珀色眼眸刹那间泛起波澜,像湖水被风吹皱。他怔在风中,俊美的脸庞上竹影婆娑。 确认自己彻底暴露的这一刻,他没有生出任何惊惶失措的感觉。心头微妙的悸动不知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带着几分细微的疼。 就像红玫瑰的尖刺扎破指尖。 沉默又漫长的对视后,裴煜垂下眼睫,看向黑色西裤上那块在夜色里根本分辨不出的水渍。 他却好似能看出什么似的,看了许久,然后说道:“早点回去换条裤子吧,晚上风大,小心感冒。” 路凛洲不答反问:“你想要什么?” 同样的问题问出第二遍,裴煜无法再回避,只好抬眸望过去。 也问:“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可路凛洲并不回答他,矗立着等待,等他看清又深又黑的眼眸里所刻着的,那唯一的一道身影。 答案早已写在了那里。
第37章 chapter 37 无声的剖白过后, 裴煜的生活照旧,照旧住在路凛洲的豪宅里,每天跟着他去公司上班。 有关路凛洲的消息在公司里传得很快。没几天就众人皆知, 有个容貌出众的长发男人是路总的新助理, 享受和路总同出同入的待遇。说是助理,其实跟总裁夫人也没什么两样。 所有员工心照不宣,对裴煜的态度礼貌有加, 想搭讪的也硬生生忍下来。今天, 裴煜却突然被拦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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