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若有所思地眨了几下眼,终究什么都没说,沉默地跟了上去。 和路凛洲一起进入路氏集团总部,裴煜享受到了王公贵族般的注目礼待遇。 好奇或震惊的情绪都转瞬即逝,观察的目光也不敢超过三秒。 裴煜目不斜视静静跟随,上了楼,路凛洲叫来余勤,让余勤带着他去熟悉工作。 他的办公室也和余勤安排在同一间,并不需要时时刻刻和路凛洲面对面。 既有些意外也在意料之中。不管路凛洲平时表现得再多么疯狂和…变态,实际上,他绝非公私不分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从徒有其表的太子爷荣升为实权在握者。 但在接到路凛洲电话喊他去总裁办公室时,裴煜仍产生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本应协同他熟悉工作的余勤仍坐在原位,讪笑:“你自己去就行。” 两间办公室距离很近,设立在一条僻静走道的两头。助理办公室靠近外面的大办公区域,总裁办公室则在走道尽头,避免来往经过的人打扰。 裴煜从助理办公室过去,很近,也不用经受员工们的注目礼。 然而这条空无一人的走道和独属总裁一人的大办公室,都带给他一种微妙的预感。 路凛洲……应该不会在公司乱来吧? 莫名其妙成了路凛洲的助理,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他得早点找个合适的机会和路凛洲开诚布公。 他揣着复杂的心情敲了敲门。 路凛洲让他进,却忙得头都不抬。直到他走至办公桌前,路凛洲仍静坐在那儿,眉峰因专注微蹙,过分张扬恣意的面孔难得平添了几分沉稳。 “裴助。” 还是那副熟悉的嗓子,用平静的语调改换不同于以往的称呼,分明是个再平常不过的职称,裴煜却没来由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就在收纳声音和经常湿漓漓的耳根。 裴煜喉结滑了滑,凝神:“嗯?” 路凛洲停笔抬头,顿了一下,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不解:“站那么远做什么?” 裴煜:“……” 你明知故问。 路凛洲目光逡巡几轮,很体贴下属似的:“公司里温度高,穿着外套不热么。” 提醒完,路凛洲好像才想起自己的西装也没脱,于是随手解开扣子,又喊道:“裴助,过来。” 裴煜只好过去,路凛洲立马起身,在他警惕的目光里张开双臂。 裴煜伸手搭上送到眼前的西装袖管,向后一拉,路凛洲自行抽走手臂,把外套留在他手上。 而后很是耐心地指点道:“衣帽架在沙发旁边。” 裴煜走开几步,身后又传来一声吩咐。 “再给我送杯咖啡,地方问余勤。现磨黑咖啡150ml不加糖。每天早上九点三十,记住了,下次直接送来就行。” 路凛洲充分利用时间,说话的同时慢条斯理挽起衣袖,浑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偏偏最后要来一句,“你的外套也脱了吧,可以挂在这里。” 裴煜回眸,毫不意外撞见那双眼里似有若无的笑意。 裴煜把西装外套交代在总裁办公室,习惯成自然地顶着身后烫人的目光出去倒咖啡。 三月的公司里还开着暖气,裴煜单穿一件衬衣,走了几步就热起来。他再将袖子挽上去一半,完整露出右腕上的机械表。 总裁坐拥独立的大办公室,倒没有骄奢到咖啡设备也自己独享一份。 咖啡区是公司福利的一部分,有最专业的咖啡师和仪器设备,所有员工都可以在这里享用优惠价的咖啡。 裴煜将路凛洲的要求转达给咖啡师,正好有名女员工在旁边等候取餐,听到这熟悉的要求立马偏头,却见到陌生的背影,她当即好奇地上前一步。 “诶,你是路总的……”女人将话说到一半,看清了裴煜的脸,急急一顿,迟疑地接着道,“助理…吗?” 裴煜微一颔首,礼貌而不热络:“嗯。” 虽说路凛洲在公司里拥有绝对的威压,但越是这样的人,他越让人畏惧,员工私底下背地里的讨论八卦就越热烈。 可供讨论的话题也很多。比方说,除了余勤以外,其他所有在路凛洲身边待不过三个月的助理和秘书。 女人随口一问,眼前的长发男人居然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好奇更甚,她克制地观察着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几秒后礼貌转开视线,又不甚被男人腕上那块低调配色的机械表吸引,低调归低调,精湛的工艺却处处透出不菲。 作为在路氏集团工作的普通白领,女人也是见多识广的人。 虽然不太确定,但无论怎么看,这块表都只有工龄超过百年的员工和路总能戴得起,真想拍个照搜搜看…… 裴煜自然察觉到了这并无恶意的注视,不着痕迹拿下搁在吧台上的手臂,温声提醒道:“你的咖啡好像好了。” 女人回神,笑容灿烂:“啊,谢谢你。” 裴煜浅浅一笑不答话,等陌生女人拿着咖啡转身,把袖子放了下去。 比起炫耀的资本,对他来说,这更像路凛洲打下的烙印。 “啊对了,你叫什么啊?我……” 女人走出去几步,猛然转身,而男人峭拔的背影已在视野里远去。 - 裴煜在实木大桌上放下咖啡杯,又伸手探向裤口袋,路凛洲正好抬头望过来。 以前也是这样。裴煜在不知道值多少钱的西裤口袋里装着烟盒之外的东西,可能是山楂片,也可能是小话梅。 这回,裴煜的手里多出了一个方形小扁盒,这是他上次出门会见裴少榕时在路边西装店买下的礼物。 那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奢侈品牌。橱窗里好几款质地精良的领带,只消一眼,就会让他联想到路凛洲。 他本打算回赠一条领带,但临时改变了主意。 领带太亲密,和腕上的表一样像是烙印。手表扼住脉搏,领带更是拴住咽喉,挂在胸口,垂在心脏前方,堂而皇之展示在所有人眼前。 他不想留下这样的烙印。 干脆地离开就好了,不要留下这些东西。 裴煜收回思绪,介绍手中的小盒:“这是我前几天出门散步的时候买的,昨天没来得及送你。” 路凛洲接过礼物,迅速回一句:“用我的钱买礼物送我?” 裴煜不卑不亢“嗯”了声,又带着几分玩笑说:“你也可以当成…我预支了助理工资?” 路凛洲闻言唇角微扬,将扁盒打开,摩挲把玩着平平无奇、款式简约的银色条状领带夹,目光却始终驻在裴煜身上:“你倒是会给我省钱。” 裴煜估计路凛洲大概看不上这种不值钱的小玩意,已经在期待礼物被拒收了,不料下一秒—— “给我戴上吧。”领带夹在骨感的指间转了个圈,按压弹簧朝外,路凛洲语毕,又掀眸调笑,“会戴么?” 裴煜以助理的身份将领带夹接回来。 路凛洲也只单穿一件衬衫,没有外套作为参照。他想着曾见过的那些成功人士的装扮,琢磨片刻,将领带夹别在了领带的中下方。这样,加上外套后就不会外露了。 而路凛洲纹丝不动,只简短道:“太低。” 裴煜顶着灼热的气息取下领带夹,越过胸膛惹眼的起伏来到锁骨处,右手腕悬空,左手则小心捻着领带边缘,尽量避免其他接触,再次别上领带夹。 “太高。”近在咫尺嗓音染上低哑笑意,很是抓耳,“做什么呢?” 被捉弄压制的感觉大幅度削减着裴煜丰盛的耐心,他正要以找个借口推辞掉眼前过于暧.昧的服务,路凛洲总算好心地提示道:“第四颗和第五颗纽扣之间。” 裴煜第二次将领带夹取下,夹好。大功告成时,他悬着的手腕忽然被握住,有了着落点。 裴煜掀眸,看向隔着腕表环住自己的那只手。路凛洲的目光和他的汇集到一处,微蹙的眉大概是因为不满被腕表阻隔的接触。 皓白的手指于是向上滑移,指尖触到麦色肌肤下坚硬的指骨,微微一栗。 嗓音却是云淡风轻的戏谑:“不把衣襟一起夹住,怎么固定领带?” 裴煜:“……” 这人就是故意的。 明晃晃地借着公事调戏下属。 手已经被拿住了,裴煜索性任由他带着自己第三次取下领带夹,噙着领带一起,穿过两颗扣子之间的衬衫缝隙。 “记住了?” 裴煜默然,疑心自己说不定还需要每天早上给路凛洲打领带整理着装。 余勤的工作清单里分明没有这些。 反正也不会再在这里待多久了,裴煜含糊地“嗯”了声,轻轻颔首:“那我先出去了。” - 看似正常的助理工作免不了见缝插针的调戏,好在裴煜的大多工作都无需与路凛洲直接接触。 余勤按照路凛洲的要求将部分工作分给裴煜。虽然路凛洲没有任何额外的叮嘱,但无论是出于职责还是私心,他都不可能把涉及公司商业机密的工作交出去。 他挑出公司周年庆典的策划方案,让裴煜进行简单的资料收集和整理。 裴煜并无异议,专心致志处理琐事。 余勤也不再时时刻刻紧盯着他,继续翻看路凛洲的日程表。待会儿有一场与裴氏现任CEO裴少榕的会面,他提前去路凛洲办公室提醒时间,并准备侍候茶水。 “让裴煜过来。”而路凛洲低着头,忙碌中抽出一缕心神,“我个人的日常事务都交给裴煜负责,告诉他怎么处理安排日程。” 余勤愣了愣,一反常态没有立刻执行吩咐:“裴总是为了华容科技的竞购事宜过来的。他大费周章亲自过来,肯定是希望路氏能够让步,但华容科技对于路氏未来的战略布局几乎必不可少……” 路凛洲抬起头来,沉默着递给他一个眼神。 余勤一怵,惊觉自己的逾矩,仍不愿放弃,又说:“但是裴……” 路凛洲甚至不管他想说的是裴煜还是裴少榕,断然地冷声打断:“滚。” - 裴煜端着茶盘走入总裁办公室,这才看见了待客小沙发上多出来的那个人。 裴煜面色未变,而裴少榕不禁一讶,几秒后才敛容:“这位是…?” 贴身跟在路凛洲身边的人,大多时候就那么一个余勤,此时他见到个“生人”,展露惊讶也不算奇怪。 “我的新助理。”路凛洲随口介绍,“和裴总你一样,也姓裴。” 说着一撩眼皮,冲着裴煜勾了勾唇:“还挺巧。” 裴少榕也笑了笑,将话题引回正事上。 裴煜见两人交谈工作,想要出去回避,却被路凛洲轻飘飘叫住:“好好看着,随时添茶。” 裴煜只好负手站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裴少榕此次亲自登门与路凛洲商谈公司竞购事宜,希望能在私下达成一致各取所需,避免狼虎相争竞价过高导致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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