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两分钟。” 池野亲了亲他的眼皮,转身去电表箱那里看,虽说没有电,但外面的雪没停,给屋里也照得洁白一片,亮堂着呢。 “我给你找一下,看有没有蜡烛。” 佟怀青从床上跳下来:“我记得好像……” 池野检查完电路,给电表箱阖上:“应该是哪里的电力设施损坏了,被暴雪给……哎?” 佟怀青在门口置物架那蹲着,扒拉着面前的塑料袋。 “找到了!” 他兴奋地举起手中的东西,拿给池野看:“蜡烛,电动的!” 粉色花苞形,下面带着个白色座子,沉甸甸的蛮有分量。 两元精品店买的,生日蜡烛。 池野沉默了下,委婉道:“宝贝,这个是能亮很长时间,但是,也很吵……” 佟怀青不以为然地站起来,当时买的时候,他就被这花里胡哨的造型吸引了,没见过,问池野这是什么,对方扫了眼,就告诉他这是个电动蜡烛,过生日时插在蛋糕上用的,还能放音乐。 这么高端,必须买啊。 上次买的东西太多,一半还没带回去,放在这个房子里,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你还没洗澡呢,这个给你照明用。” 池野立马拒绝:“我能看见。” 嫌弃之情太明显了,溢于言表。 可是佟怀青的好奇心却更加旺盛,抬起头盯着池野:“我要看。” 池野:“……” 认命地接过蜡烛,找出打火机,点燃了最中间的芯。 淡蓝色的火苗立刻噼里啪啦地升起,焰火蹿得很高很大,佟怀青“哇”了一声,目瞪口呆地看着蜡烛突然开始自动旋转,塑料花苞纷纷往下打开,每个花瓣顶端都有一只小蜡烛,形成一个闪烁着无数光芒的莲花台,怪不得那团火如此旺盛,而与此同时,生日快乐歌也响亮地开始播放。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幸福祝你健康,祝你前途光明。” 一遍不够,还有英文版的。 佟怀青目光灼灼地回头:“好厉害!” 池野已经拿着浴巾往外跑:“嗯,宝贝你慢慢玩。” 停电了,浴室就跟着变冷,池野倒也无所谓,热水还能用,慢条斯理地洗个澡,又打扫完地面后,才晃晃悠悠地出来了。 客厅里,佟怀青的身影好安静。 蜡烛都燃尽了,可音乐并没有停止,还能发光,五彩缤纷的,可炫酷了。 听到脚步声,那人猛地回头:“这个怎么关?” 反复地、响亮地播着同一首生日快乐歌,他真有点受不了了。 池野笑呵呵的:“有螺丝刀没,有的话我给卸了,不然这个得耗完电才自动停。” 佟怀青满脸警惕:“如果就让它唱,能有多久?” “不知道。” 池野挨着人坐了,淡定地张口:“诺诺上次生日用了个,扔垃圾桶三天,还能听见声儿。” 甜美的歌声毫不疲惫:“祝你生日快乐……” 佟怀青被烦到了,刚刚他就研究了很久,这玩意居然也没个开关,就这样蛮横地发着光唱着歌,甚至使劲砸了好几下,都不带停的。 “你什么时候生日?” 池野愣了下:“二月份。” 那还得段时间,佟怀青自己的生日是六月初,现在这玩意,跟他俩谁的生日都搭不上边。 眉毛都皱起来啦。 池野没忍住笑:“我去厨房找个剪刀什么的,放心,能给撬开。” 佟怀青跟在后面:“算了,要不找块蛋糕吃?” “嗯,你生日不是夏天吗?” 厨房的门被关上,终于隔绝了那吵闹的音乐,佟怀青靠在碗橱上:“你知道啊。” “查过,儿童节那天,”池野弯下腰,找了把小水果刀,“多可爱的日子。” “今天也很可爱。” 只是很平凡的一个冬天,下了雪,听着响亮的歌曲,虽说没有人过生日,但也可以吃块小蛋糕吧,为着份相依的开心。 可——没有买蛋糕呀。 从哪儿找呢。 池野想了想:“我给你拿雪,堆一个吧?” “不用,”佟怀青飞快地跑了出去,屋里真的很亮堂,不用担心撞到任何桌椅,又一阵风儿似的跑回来,“你看!” 拿了纸和笔。 “我来画一个大蛋糕。” 他的手真的很灵巧,除了弹钢琴以外,过人的艺术天赋也使得佟怀青能拿起画笔,偶尔涂抹点别样的色彩,虽然没有经过正规训练,但惟妙惟肖,充满灵气。 只是出事后,手指颤抖,无论是琴键还是笔,他都做不到去控制。 此时完全忘记了之前的障碍。 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握着笔,在纸上画了个椭圆,又在下方接着画了半个长方形,蛋糕的主体有了,上面的花和蜡烛都不能少。 线条漂亮流畅,握笔的手很稳。 池野定定地看着他。 “……好了,”佟怀青举起纸,“好看吗!” 笑容明亮得刺眼。 池野沉默了会,闷声回了个“嗯。” “成,现在有了蛋糕,赶紧把那鬼玩意拆了吧,也太吵了。” 佟怀青脑瓜子都嗡嗡的。 转身的时候,池野却没跟上。 “你怎么了?” 在站着揉眼睛,看不太清楚脸上的表情,只是怎么感觉,怪委屈的。 “没事,”池野另只手还拿着那张纸,“眼睛进沙子了。” 佟怀青愣了下:“我看看。” 屋里哪儿有沙子呢,外面是聒噪反复的生日快乐歌,又开始播放英文版了,厨房地面是雪映出的洁白光晕,佟怀青踮起脚,学着对方的习惯,在池野眼皮儿上轻轻亲了口。 才不是梦呢。 现实已经这般好了,没必要再去想象中追逐幻影,做了不好的梦也无所谓,爱人的呼吸和心跳是真实的,安抚他所有的脆弱。 谢天谢地。 鲜活的佟怀青被他抱着,发间是清冽的香味,池野声音有点哑,似在撒娇,嘟嘟囔囔地也不知道在说啥。 佟怀青问他:“怎么了?” “没事,”池野闭上眼睛,“……蜡烛台的音乐太吵了,烦人。” 雪也讨厌,跟着狂风一起呼啸着还在刮,吹得鼻酸。 怀里的人笑起来,全然不觉似的弯着眼睛。 “那我给你唱个别的,换换心情?” 一双手环上他的脖子,爱人的嘴离耳朵很近,能感到细碎的笑意,和温柔的气息。 唱的是《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啊,在梦里。”
第59章 安川县这些天也在下雪,河面结了厚冰,有胆子大的小孩跃跃欲试想踩上去玩,被路过的大人呵斥,便一缩脖子,吐着舌头走了。 郊外的庄稼地都是萧瑟的,池塘里还零星地支棱着点枯荷,自己去上学的孩子少了,天太冷,早上起不来,都裹得跟个小鹌鹑似的,躲在大人厚重的棉衣背后,听着自行车的吱吱呀呀。 没什么人打雪仗,绿化带里的灌木丛堆着厚厚的洁白,松软极了,连小学生都不干拿雪塞同伴后脖颈的事了,因为雪太多了,都不稀罕,还有一点就是温度实在太低,带着手套呢,笑出了眼泪能给睫毛冻成冰。 而池家院子里,则别有洞天。 火盆子里木炭猩红,发出“哔剥”的响动,今儿好容易放了晴,水泥地面扫得干干净净的,都揣着手围坐在一起,看池野烤红薯呢。 挑的都是细长的蜜薯,火钳子夹起来一个看看,一侧的皮儿都要焦黑了,还蹦着点火星子,池一诺捧着报纸咽口水,眼巴巴地瞅着,没吭声。 没办法,再怎么催促,她哥也慢条斯理的,说再等等,没到时候不好吃。 佟怀青和陈向阳离得近,脖子上都绕着池野织的围巾,一个大红色一个纯黑,初一的小男生最近走深沉冷峻风,衣柜里的颜色全部换成黑白灰,表示这才是成熟。 但是此刻,这俩人的眼神,都透露着一种清纯的憧憬。 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满心满眼都是那盆炭火里面烘着的玩意儿。 以及毛栗子,玉米棒,和屋檐下挂着的一串红彤彤的柿饼。 池野也不嫌烫,直接把那颗烤红薯在盆沿边上磕了磕,终于点头:“嗯,差不多了。” 旁边仨人,立刻举起了手中叠好的报纸。 又拾起了俩红薯,徒手给即将碳化的皮撕开,热乎乎的香气跟着白烟直往人鼻子里钻,都烤得流油了,红瓤稀软香甜,拿到手都不敢下嘴,捧到旁边使劲儿吹气。 得凉一会才能吃,否则真会烫伤舌头的。 但佟怀青还是有点被烫到,上颚那里微麻发疼,池野拿了杯子喂他喝水,尝了口,是温乎乎的枣茶。 “好甜,”他把红薯举起来,“你也尝尝。” 池野低头咬了口:“嗯。” 俩孩子倒是见怪不怪,从小是池野带大的,虽说严厉,但对于这种情感的表达,并没有什么害羞或者回避,池一诺会扑到大哥怀里要举高高,陈向阳也会背着妹妹去河边捉小鱼,因此这会儿跟着问:“对呀,为什么这么甜?” “感觉比路边卖的好吃呢,比我之前吃过的红薯都要好吃一百倍!” “那是因为以前都是和粥煮啦,烤的话,当然更香甜呀。” 池野只是笑着用钳子拨动火炭,挨得近,大家都不冷,围巾摘了挂在旁边扯出的晾衣绳上,拉链也解开,敞着怀聊天,说今年王叔叔家送的腊肉很好吃,过年的时候能不能剁碎,和豆腐干一起做包子呢? “成,”池野把栗子和玉米棒翻转了下,“这个也好了。” 栗子提前拿刀开了口,用蜂蜜和糖炒过,丢进炭里再过一遍,玉米则是架在上面的铁网上的,整根带着外衣一起烤,已经闻到诱人的焦香。 不用涂黄油,也不必洒孜然做成咸口,吃的就是这股原生的甜味。 池野又要直接伸手剥,被佟怀青拦了。 “你不嫌烫吗?” 眼神有些责怪,嘴角边沾了点小小的黑灰,吃烤红薯的时候蹭到了,还浑然不觉。 那双大手再怎么粗粝有茧子,被伤疤带走了细嫩的敏感,可也是血肉之躯呀。 会疼的。 池野就笑笑,没多说什么,接过佟怀青递来的报纸,权且当做隔热的小工具,给玉米的皮剥了,拿筷子往中间的芯里一戳,就分别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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