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往洗手池那边找,也没人。 “哥?” 他确信陈宏是来了这边。 厕所后面有条横巷子,同样黑黢黢的。 贺仪壮着胆子往横巷子里走了几步,隐约听到有个男人支支吾吾的声音。他顺着巷子转过去,借着不远处的街灯看到那里有两个人。 贺仪微微睁大眼睛。 根据轮廓能看出来是两个人在打架。确切来说是一个人正把另一个人按在地上打。 打人的人完全不说话,被打的那人嘴里被塞了什么,也发不出声音。打人的人抡够了拳头又狠狠往下踹,踹得地上的人唔嚎着爬。 贺仪心脏怦怦跳,他攥着铁签子退出巷子,在巷口站了好一会里面才有人出来。他呆呆站着,看清楚那个背影之后忽地松开手,签子落在了地上。 他跟在人身后默默往饭桌上走,待杨福生指了指,才有些局促地抬起头叫道:“……哥。” 陈宏惊讶地转身,盯着人道:“怎么跟着我也不说话?你刚刚去找我了?” “……我没找到你。”贺仪咬了咬舌头,眼角余光瞥到刚刚的巷子里又走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那人鼻青脸肿一瘸一拐,走路也踉跄着。 陈宏没说话,面不改色的坐下了。 贺仪咬着嘴唇看他。 “哎哎,我这就要搬走了,还不多看我两眼,瞅你哥干啥?你哥脸上有花啊?”杨福生又开了瓶酒,“小贺跟我喝两杯。” “他不喝。”陈宏点了根烟,顺势给自己又开了一瓶。 “我会喝。”贺仪拿过他手里的酒,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苦。 酒精的苦味冲的他想直接吐出来,但他皱眉咽了下去。 杨福生哈哈大笑:“什么表情,行了快别喝了,喝醉了你哥还得把你背回去。” “谁都没你醉,你少喝点就行了。”肖燕说。 贺仪拿起杯子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陈宏说:“小孩不喝酒。” “我不是小孩。” “……” 贺仪抱着杯子又咕嘟咕嘟灌了几口,肖燕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几人碰杯,啤酒在灯影下摇摇晃晃。 这一顿之后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杨福生感慨着,贺仪抱着杯子打酒嗝。 告别的时候其实没什么感触,平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熟悉的人,熟悉的脸。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各自回家。 就像之前生命里出现过的很多人一样,杨福生也要走了。 贺仪没觉得什么,他看向陈宏,不知道陈宏是怎么想的。 酒精把人的精神变得麻木,贺仪忘了自己喝了多少,但有点飘是真的。 他趴在陈宏背上的时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嘟囔道:“我哥还没回来呢……” 再往后就没什么印象了,贺仪恍惚做了个梦,梦到卷卷了。卷卷扑在他身上舔他,舌头和口水都伸进了他嘴巴里。 贺仪惊叫了一声,卷卷就被吓跑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日万,不死不休! (蹲在路边)海星什么的真的很想要啊,怎么别人的海星怎么都那么多呜呜呜,我都是自己给自己投的……
第24章 趁虚而入 杨福生一家搬走,贺仪的生活忽然冷清下来。陈宏把卷卷带回家,贺仪继续给狗洗澡。 狗长大了不少,耳朵也支起来了。 陈宏早上去上班,贺仪就跟人一块出门遛狗,遛到厂子门口就回家。但卷卷喜欢坐在以前的面馆门前。狗窝早塌了,里面全是土。 卷卷在狗窝里转几圈就趴下,眨巴着眼,贺仪也不知道它明不明白。 杨福生走了贺仪也有点不习惯,一条狗都没能让生活变得欢脱,反而人和狗都有点郁闷。 他牵着卷卷去厂子门口等过陈宏几次,但实在受不了站在门口被一众下班的员工们打量的感觉,去了几天就不想去了。 日子闲下来,贺仪又买了一些旧书看。 初中课本他都读的差不多了,干脆买了一些高中教辅书,还有几本大学教材。 陈宏说想换个大点的房子,起码换个两居室。本来两个人住着都有些挤,现在多了条狗,更挤得不行。 这些天他下了班就出去看房子,他叫贺仪一块看,但贺仪没什么兴趣。 夏天又快过去了,贺仪终于鼓起勇气问:“哥,我能去上学了吗?” 他很少提这事,有时候从陈宏的表情里都能感觉到。但前段时间出了一个义务教育减免书本费的政策,初中还算义务教育。 贺仪想去读几天初中,义务教育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他一天学都没上过,就想看看学校是什么样子。哪怕上几个月也行,几天也行。 “现在上初中得要小学毕业证,而且户口是大问题,这种事去找社区,找各个部门,有得忙。”陈宏说,“等找到新房子安定下来吧,最近六车间有个主任要外调,如果我有希望晋升,到时候能直接走厂子里的名额,可能直接就能落户了。” 贺仪高兴了一阵子,那落户之后他也能上高中了。 为此他狠狠学了一段时间的高中知识,甚至还了解了一些考大学的事。 但很多事都说不太准,陈宏也只是说“可能”。 陈宏去看了几个房子终于还是没定下来,年底的时候他往南方跑了一趟,他去了杨福生老家,带回了一堆手机。 现在流行用笔点的那种手机,他带回来的就是那种,手机侧面带着根笔,用笔在手机屏幕上直接点就能打开软件,玩游戏的时候也能直接用笔点。 陈宏回来之后就忙起来,有时候早出晚归,饭局也一个接着一个。 年前那阵子他甚至忙的脚不沾地,回家倒头就睡。 贺仪也不太清楚他在忙什么,问过几次,陈宏只是说:“咱们很快就有钱了。” 年后六车间空降了个主任,陈宏把那批手机脱手之后,干脆辞了工作,他要再去南方一趟。 计划是先待两个月摸索一下市场,然后再回北方发展。 贺仪把他送到火车站,二十多个小时的路程,陈宏没收拾多少东西,只带了几身替换衣服,洗漱用品。 两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最开始的时候隔几天陈宏就往家打电话,但后面忙起来就顾不得了。 贺仪打电话过去那边经常是草草应付几句就挂了,有时候说在和厂家喝酒,有时候说在卸货…… 生活变得更加无聊,贺仪早上趁着天刚亮街上没什么人,起床遛狗,再买好一天需要吃的食物。其他时间大都是在家里坐着学习。 生活再度变成一间封闭的屋子。 卷卷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不如以前闹了。贺仪学习的时候它就老老实实趴在人脚边,不吵也不叫。 陈宏走后一个月左右,贺仪正在家里看书,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他确信这是这间屋子传来的敲门声,愣了半天才听到外面那人喊:“贺仪在吗?” 声音有点耳熟,贺仪开门,来得人居然是许子莱。 许子莱倒是没穿他那些紧巴巴的黑外套,而是像模像样披了件运动衫,还穿了个挺好看的篮球鞋。 “你还真住这里啊?”许子莱拘谨道,“宏哥找着新工作了吗?上班去了?” “嗯……你有什么事吗?”贺仪堵在门口,也没人让人进门的意思。 许子莱有点尴尬:“我姐她们来了,我舅舅家里人多不方便。就来找你玩……卷卷?” 小狗好不容易看到个熟人,高兴的不得了,摇着尾巴就去咬许子莱的裤腿,贺仪只好让人进屋。 许子莱确认贺仪是一个人就大胆起来: “你哥在哪儿工作啊?”“那个面馆老板呢?”“现在下班看不到你们还真有点想……” 许子莱还是去做了食堂经理,不过食堂对服装要求没那么严,他现在倒是天天都不用穿工服了。 他大咧咧坐在书桌前翻贺仪的笔记本:“这都是你的书?怎么还有英语,这不会都是你自己写的吧?” 贺仪赶紧把他拉开,把书都收拾起来。 “好学生啊,真没看出来。”许子莱朝人竖了个大拇指,“我上学的时候根本不写作业,都是等最后一天实在没办法了熬夜瞎划拉。” “对了,你哥中午回来吗?” 贺仪问,“你找他吗?” “不是,他不回来咱俩去外边吃啊,我请你。”许子莱说,“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了,出去玩吧!” “我得学习。”贺仪说。 “学习哪天学不行?快点的吧,我就请了这一天假,现在请假都扣钱了,我又不是天天来。” 许子莱连珠炮似的,好说歹说了半天,贺仪实在没什么推脱的借口,就稀里糊涂跟人出去了。 许子莱很豪气的打了个小轿车,一直到县城。他挑了家新开的西餐厅,里面人不多,放着舒缓的钢琴曲,看上去就很高级。 服务员穿着小礼服,菜单中英两份。 “你别客气,随便点。” 贺仪看着后面的价格暗暗咂舌,最后点了几个推荐的餐品。 他是第一次吃西餐,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许子莱给他示范刀叉的用法,贺仪觉得麻烦,牛排切的烂巴巴的。 许子莱切好一份,把贺仪的盘子换过去:“等你切好就猴年马月了,吃这个吧。” “……” 许子莱还点了份果酒,梨白的酒液装在高脚杯里。贺仪倒是能接受果酒,度数不高,他和许子莱轻轻碰杯。那人脸倒是红了。 “喂,许子莱。”贺仪说,“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女生了?” “谁让你长得像个小姑娘了,还留长头发。” “我不是女生……” “我知道啊,你都说过多少回了。”许子莱笑了一下,小声道:“可是我喜欢你。” 贺仪有些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眨了眨眼。 “……没什么,快吃吧。” “我不是女生!”贺仪说。 “不是女生我也喜欢你。”许子莱抬头看着贺仪的眼睛,“你比女生都好看。” “……”贺仪直直瞪着许子莱,把人瞪得都不太敢抬头了。他觉得又羞又恼,那种被蛇缠绕着的恶心感觉一下子就冲上来了,他咬着唇,半天才说:“变态!” “别生气啊?我没有别的意思。” 贺仪扭头就走,许子莱赶紧追道:“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这么漂亮还不让别人喜欢啦?” 贺仪憋着股气一路跑到街对面,路边的乔木冠和绿化带将人行道和大街隔开。他不跑了,许子莱跟在后面道:“谁规定男生不能被男生喜欢了?” 贺仪转身想抽许子莱一巴掌,但被眼疾手快的拦下了,他火冒三丈想直接把人按在地上揍一顿,可他比人矮,打架也没有任何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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