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顺着街道往回走,可走出去几十米仍然见不到人。他走到投壶的摊位,明明投壶的时候贺仪还在。 他在一条街上来回找,包括前面的两个岔路口。但其中一条岔路口前面又有一个新的路口,新路口有五个方向,其中一个方向是座拱桥。人群密密麻麻一个挨着一个站在桥上,远远眺望街上的花灯,陈宏在桥下一个一个找。 “小贺?” 他没来过几次,对这个地方也不太熟悉。 沿着各个交汇的路口一直找了一个多小时都没见着人。 陈宏跑出来一身汗,不光是累,还有种停不下的心慌。顶多就十几米没回头,怎么会这么久都找不到? 像这种乱糟糟的节日最容易出事儿,不只是小孩,还有年轻的女孩。 陈宏脑子乱糟糟的,一个多小时了…… 他又回到那个路口,除夕夜倒计时出来,广场中央巨大的商业显示屏上投下倒计时数字:5、4、3、2…… 新年快乐!!! 漆黑的夜幕烟花四起,人群尖叫着拿起手机照相。有人拿着小礼炮“嘭”的一声,彩色亮片喷在人群里,陈宏也被喷了一身。 到处都是笑声和尖叫,小情侣们也不避讳了,十指相扣着彼此拥吻。 陈宏有些不可控的发疯。他把身上的亮片拍掉挤开人群,拿出手机准备拨报警电话。可大脑自动回溯起上次在警局的情况,现在人口信息实名制,比以前透明多了。 他拿起手机又放下。 “小贺?” 陈宏循着人群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明明是寒冬腊月,但他捏着手机的手都出了一层薄汗。心脏砰砰直跳,犹豫再三,陈宏又掏出手机。 “……哥。” 这声音在喧闹鼎沸的人群中显得像是蚊子哼咛一般,陈宏猛地转身。 贺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从正在一颗蓝色彩灯圈起来的树下,眼睛晃着细碎的光。他朝人小跑两步,又变成快速的走。 “你这半天跑去哪儿了?我就一会儿没回头看……” 陈宏近到跟前才发现贺仪眼里的光是来不及掉的泪花,语气不由得柔了下来:“我刚才一直在这里找你。” 贺仪扑在他怀里蹭,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里的泪花已经没了。 “没事就好。”陈宏叹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揉着贺仪的头轻轻道:“看到烟花了吗?” …… 小孩不说话,抬头的时候陈宏没来得及躲开,嘴巴上模模糊糊擦过去一层软和的雾。 陈宏僵着微微偏过头。 “哥。”贺仪跟着侧过头,“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 陈宏顺着贺仪的视线扫过去,那是几对拥吻在一起的情侣。 小孩问的莫名其妙,陈宏愣了一下,道:“接吻。” “那他们为什么接吻?”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怀里软绵绵的湿漉漉的人让陈宏有些舍不得的私心。可是这也不是什么荒谬举动,只是抱在一起而已。 他们很久没像现在这样抱着彼此了,贺仪紧紧圈着他的腰,下睫毛还濡湿着。 陈宏张嘴,忽然意识到自己嗓音有些哑:“你去哪儿了?” “我……”贺仪睫毛扑簌,眼泪又想往外掉,“有个人说能去广播站广播,我跟着他走,又走丢了……我找不着回来的路。” “笨蛋。”陈宏脱口而出之后又意识到这种气氛在他和贺仪之间显得很奇怪。他使劲揉了揉小孩的头,然后轻轻推了人一下。 “哥……”贺仪拖着调子不撒手,在人怀里泄愤似的蹭了半天,抬头,鼻尖嗡动,“所以到底为什么接吻呀?” 小孩眨巴着眼,陈宏有些卡壳,道:“因为他们喜欢对方。” 这句话说完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嘴唇就被人轻轻印了一下。 像是一只蝴蝶在他唇上轻轻拍了一下翅膀,转瞬即逝。贺仪还是抬着头,清澈的眸子显得无辜又无害。 陈宏恍惚了好一会儿,小孩的嘴巴微微张开,鼻尖都被冻得微微泛红。 他们就在原地静静看着对方,这种对视在以前根本没有过……陈宏发愣的片刻,贺仪又垂下眼,轻轻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小孩单纯的眼神澄澈得近乎虔诚…… 陈宏知道贺仪的眼睛为什么漂亮了。 他总能从贺仪眼里看到一片漆黑纯粹的黑宝石一样的夜幕,而这片夜幕里偶尔闪过的星光,永远在为他点燃。 陈宏这才意识到他自诩为理智的那根弦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烂了。他把养贺仪这件事当成是养了只更麻烦一点的宠物,和养狗比起来,他还得时刻关注小孩的心理状态。但总归是养,也没什么不同。 可他又有意无意的忽略贺仪对他的过分依赖,甚至有时候还暗自窃喜。 他养的小孩,也是认主人的。 他养的小孩…… 陈宏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但两个人挨的实在太近。 烟花声还在继续,人潮如海。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也同样上映了一场喧嚣,那种背德的复杂情感铺天盖地,可条条项项冲击到脑子里,反而变成一场无厘头的狂欢。 这刺激的他大脑都有些轻微眩晕,像抱着一件精美易碎的手工艺品,小孩空洞又虔诚的眼睛让他忍不住盯着看,几个呼吸间就交错不清了。 内心的某种脱缰的欲望扶摇直上,他吻得很沉,直到贺仪轻轻推他。 贺仪又哭了,眨巴着眼,头发上还有柔软的发香。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但又一次更加深沉的吻很快又落了下来。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贺仪整个人都轻轻发抖,他精神上是抗拒的,可身体却像个任人摆布的娃娃。 他讨厌这样。 方才他被一个男人叫去广播站,在绕过几个街口之后,那人把他带到一片没被彩灯覆盖的树林里。 他背靠着桃树枝干狠狠踢了男人一脚,落荒而逃。 ……陈宏吻他的舌,他的牙齿和上颚。 贺仪整个人都被熟悉的气息裹挟着,他脑子里也有一场排山倒海的盛大演出,这种距离比拥抱还要近,比他们睡在一个床上,枕一个枕头都近。 如果换成陈宏,这似乎……又都是可以接受的了。 贺仪本能的吮吸着,想把这种熟悉的气息全部吞进胃里。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回应同样热烈,陈宏的舌尖都被吸得发麻。 …… 这场烟花秀甚至上了央视,算是近年来国家性质的隆重演出了。但他们两个一直到烟花秀结束,都没怎么认真抬头欣赏过。 回去已经是后半夜,空气冷得冻脸,陈宏打了个车,两人在后座沉默无言。 贺仪轻轻勾了勾陈宏的手指,但陈宏下意识向后撤了一下,随即他便感觉到小孩那双安静的眸子盯了过来。 倒也没有言语,甚至没有无声的谴责。 贺仪就静静看着,眼底甚至有些怯生生的。这和他每次想牵陈宏被角的时候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样。 车子渐渐驶出拥挤路段,陈宏麻木地点了根烟。 “车里不能吸烟哈,下车再抽吧哥们儿。” 陈宏只得又把烟灭了。 到家贺仪又想往人屋里赖,他圈住陈宏的腰,轻轻蹭人的后背。 …… 这次陈宏直接关了卧室门。
第27章 宏哥是不是……那啥? 接下来几天家里的气氛都不太对。 大年初一早上,陈宏煮好饺子就出门遛狗了,遛了整整一天,把卷卷都累坏了,回家就往窝里钻。 贺仪正霸占陈宏屋子里那张桌子学习,而他自己屋里的书桌又不出意外又被一堆乱糟糟的书占满了。 贺仪见人回来还有些局促:“哥。” 他随即收拾东西往外走。 “中午吃饭了吗?” “嗯。” 贺仪回自己屋收拾桌子,陈宏去厨房煎饺子。 饺子煎了一面金黄,要翻面的时候,腰上多上一双手。 “……小贺。” “……” 陈宏放下筷子把腰上的手扯开,但贺仪又不死心的环了上来。 陈宏转身,嘴巴上就又落了吻。 贺仪学什么都快,就连接吻也是一遍就会,他轻轻巧巧撬开人的嘴唇。 “干什么?”陈宏把人弄开,分开的时候两人嘴角还连着一条细细的银丝。 陈宏也是真的恼了,但小孩表情仍然带着怯生生的不解。 ……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以后……不许这样了。”陈宏含糊道。 “为什么?那怎么上次可以?” 陈宏说不出“上次是上次”这种屁话,只能推着人往外走。 饺子糊了半锅,狗都不吃。 睡前贺仪又穿着睡衣拖鞋跑到他床前了。 小孩眨巴着眼往床上赖,陈宏只好抱着被子去贺仪的房间。但刚进门就被屋子里摆地摊一样扔得满满当当的杂物逼了出来。 这小破孩打小心眼就多…… 这房间做狗窝还行。 陈宏从狗窝里刨出了半边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孽。 第二天一大早他回房间换衣服,小孩蜷在他被子里,朦胧着揉眼睛。 他拿了衣服忙不迭出了门。 贺仪太粘人了。 在陈宏的记忆里,贺仪永远像个跟屁虫一样,他走到哪里贺仪就跟去哪里。 不让亲就不亲,不让抱就不抱,但那赤裸裸的眼神就那么无知无觉盯着他,时不时胆怯的抓住他的衣角,被发现了就老老实实缩回去。 他太了解贺仪,那身乖巧软和的皮囊下面全都是刺,认准的东西就是认准了,时不时就伸出柔软的触角触碰一下,如果碰不到,那就过一会再碰,永远不会想说放弃。 陈宏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无论是感情上,还是在为人处世这方面。 他给过贺仪太多机会。 但总有那么一两次,神志不清。 两人稀里糊涂缠在一起的时候卷卷就在旁边看着,它看着两个人类抱在一起,互相啃咬。 陈宏是真的上火了。 主卧的大床是新换的垫子,软得人能陷进去。 贺仪一头黑发就散在枕头上,瓷白的皮肤从棉质T恤里露出来,半截细腰隐退在棉线睡裤里。 他仰起头,继续吮吸陈宏的唇,男人的呼吸声有些粗重。 “哥。”贺仪看着陈宏发愣。 “嗯。” 贺仪想去拿被子,但刚半支起腰就被摁了回去。他眨眨眼睛,半边腰都被人掐在手里,忍不住扭了一下。 “除了这个。”陈宏说,“除了这个,还有更亲密的事,你是不是都想做?” “还有什么?” “……” 陈宏弯腰把人圈在怀里的时候,脑子甚至因为过度亢奋,眼前出现了几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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