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天生就是浓颜系长相,灯光越彩越是好看,我哥就是。 他手里握着话筒看我,我忍不住移走本来在照星空的摄像头,转向对着他。 拍完看成果,总觉得我哥就是女娲的神作。 我现在终于明白“灯下观美人”的含义。 我挪到他身边,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探头遮住他看字幕的视线,说:“哥,谢谢你,但你好像还有一句话没和我说。” 刚说完我就一个重心不稳,坐到他的膝弯处,与他距离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我看见我哥拿下话筒,在歌的伴奏声里,在星空的影子里对我说:“我希望某个小撒娇鬼十八岁快乐,永远快乐。” 我突然很想吻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哥,我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外省上学了,车票太贵,可能很少回来。” “嗯,所以呢?” “所以,我要亲你。”
第四十章 回家 凭着酒精给的勇气,我鼓起勇气亲上他。 但由于没掌握好力度,嘴唇磕到牙齿,疼得我抽气。最后也没敢多碰,只触了一下就离开。 落荒而逃摔上门的前一秒,我说:“我去大厅等你。” 跑的时候我觉得心跳得太快,超过了正常的频率,倒像是刚跑完一千五百米时候强有力的声音。 我还在回忆,我哥的嘴唇很软,是温热的。我有点后悔为什么不多亲一会儿,反正亲都亲了,亏大了。 我哥过来的时候,我正低着头,脚尖抵着瓷砖转着玩。 看见他的影子,我心虚地抬头,咧个嘴冲他笑,“天气真好。” 我哥荡起袋子撞了我一下,“傻死了。走了。” 我没想到他居然对刚刚的事只字不提,他不说我也当没发生过,反正是我赚了便宜。 我和我哥亲了,四舍五入就等于上床了,再四舍五入就等于结婚了,如果再四舍五入一下,就连孩子都有了。 我追上他,“牵着我吧,哥哥”,又眨巴眨巴眼睛,伸手去勾他的手指,“我走不稳。” 我哥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把袋子换了个手拎,左手勾了勾,我立刻意会,牵了上去。 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我们牵着手,不用害怕身份性别圈下的禁锢,好像就这样可以走很远。 我们一直走到停车场,直到我哥绕到车前我都不舍得放手,他回头笑笑,“这样怎么开车?” 我不情不愿地松开手,打开车门和我哥算账—— “之前你说我考得好就给我抱,还记得吗?” 我哥把袋子全扔我怀里,发动车辆,说:“不是喝醉了?记性那么好呢。” “回去抱吧。”我望着他,可怜巴巴地说,“挤出一点关心给你没收到零点生日祝福的可怜弟弟吧。” “太累了,原本定了闹钟的,但没听见。”我哥说,“十九岁的时候再补给你。” 我趴在驾驶台上,侧着脸看他。车里没开顶灯,只有窗外的路灯提供光源。 我哥穿了件宽大的灰色假两件长袖,上面印着一句法语,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脖子上还挂着我送他的那条银链子,我在想下次他过生日的时候,再送他一条手链吧。 他的手腕细直,踝骨那里有一颗淡淡小小的痣,我之前一直没发现过。 我盯着他的手,转动方向盘的时候,衣服向下滑,我看见他小臂上有一片青紫。起初还以为是阴影,盯久了才确认就是淤青。 他身上永远有伤痕,看那个样子应当是新添的。 我和他说过很多遍,有什么不要自己扛,可我哥好像从来都听不进我的话。 我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和之前一样讨要牵手。 上楼梯的时候,我哥走在前面,我牵着他那根戴着素圈的手指愣神,结果差点一脚踏空。 “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走?” “没有。”我低着头吸吸鼻子,“就是好困,好想睡觉了。” 我强撑着没有流眼泪,跟着他开门回了房间,这路上一直告诉自己:说不定淤青只是不小心磕到了,不要多想。 可还是忍不住眼睛黏在他身上,跟着他回房间放下那些小袋子,跟着他去厨房看他喝水,顺便也被投喂了半杯。 “怎么一喝酒就这么粘人?”我哥捏了捏我的脸,“说吧,想干什么?” 我拽着他回房间,把门轻轻关上了。 张开双臂说:“抱抱。要兑现诺言!” 我想的是抱完可以直接撩开他的衣服看,但抱着抱着就不想放开了,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闻到我哥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越胡思乱想越觉得心里揪起一块。 “好了,快去洗了早点睡,已经三点半了。” 我哥摸了摸我的头,我放开他,掀起他的衣角看,他没防备,就被我得了逞。 果然我先前没有猜错。 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在小腹上,有的地方都已经泛紫了。 很久以后我都不太爱去回想当时的心情,就是像是被人一棍砸开了后脑勺,轰的一下眼泪就砸在脚尖。 我低着头哭,额头抵在他的胸膛,却又不敢用力,怕压得他疼了。 我哥让我抬头,我就摇摇头咬着嘴唇压抑哭声,肩膀却止不住在抖。 “宝贝,别哭了,别哭了。” 我哥想要弯下身子替我拭泪,我抓住他的手腕,“你......你别弯腰。”那么多伤,弯了腰肯定很疼。 我缓了缓,用手背胡乱擦了几下脸颊。 麻着手指翻出几件衣服打算去浴室,我哥想跟着,我把他推回房间关上门。 躲在浴室的时候,我像之前一样,把淋浴水量开到最大,从头浇到脚。 这次澡洗了多久,我就哭了多久。 回房间之前,我还特意调整好状态,可是哭过的眼睛充血得吓人,怎么都消不下去。 推开门我看见我哥坐在床上,听见声音就抬头看我。 我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这次肯定还是不想告诉我受伤的原因。 我没有理他的欲言又止,掀了被子就想把自己包进去。 既然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就没有交流的必要了。 我把被子拉到头顶的位置,感受到他床边的一角陷下去一点,但是却没有人说话。 我一直在等他解释,但几分钟后我只等到一声叹息,我哥掀开一点被子,吻在我的眉心,然后关了灯。 我的眼泪又把枕头洇湿。 生闷气的同时还在止不住地想——他这伤应该经历了什么,疼不疼?
第四十一章 生病 我躺在床上,明明很累却头脑清醒。因为放心不下,很想再好好看一眼我哥身上的伤,但又怕打扰他休息,只能硬生生忍着。 我一向很少睡得很晚,但这次直接几乎是通宵了。 耳机里放着歌,是我最近一直在听的《佳妮》,漫无目的地频繁切换着软件,心里还是觉得焦虑,想要做些什么。 最后我还是爬起来,干吞下一片帕罗西汀。 因为药的副作用,我在厕所趴着水池偷偷作呕,为了不被发现还关上了门和灯。 当时几乎是一片漆黑,只能看见不到三厘米处的镜子里我的脸,虽然看不清脸色,但我觉得一定是苍白的。 耳膜咚咚咚地持续在响,我双手撑在水池上,死死压抑住胃里翻涌的感觉,一动不动。 突然就一片亮堂,灯光刺激得我下意识闭了眼睛,心里一紧,回头看,是我哥。 他站在门口,手还搭在顶灯的开关上。 事情就发生在几秒之间。我想把洗手台上的药盒藏起来,结果被他抢先拿去。 我哥的眉毛皱得像荡舟时泛起的水波纹,我想伸手把它抚平。 他盯了药片半天,好像不认识似的逐字逐句地看。 我发现他的手在抖。 “谢迩,”他单手向后关上了门,哑着声音问我,“这是什么?” 我立在原地,大脑好像停止了思考,麻木感从指间再攀上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摇摇头,“我生病了,哥。” 我看见一滴晶莹的眼泪从我哥眼眶里落下来,透明的,和琉璃一样,它就这么无声地落下。我的蝴蝶飞走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我哥掉眼泪,以前哪怕伤口像爪印一样横跨过躯干,他都从来没吭过声。 我看见他的眼泪的那一秒,觉得不止他碎了,我的心脏也跟着一块破裂。 很奇怪,我哥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我哭得几乎断了气,我也只在他面前爱哭。 我死死咬着下嘴唇替他拭泪,我泣不成声:“哥,别哭,别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生病的......” 他把我扣在怀里,头埋在我的肩上,搂住我的手还在发抖。 “是哥没有照顾好你。”他的声音也在发抖。 此时夜深人静,爸妈在隔一扇门的房间睡觉,我和我哥相拥在这唯一的亮光里,像一艘小船在夜海里漂泊流浪。 我试图拙劣地安慰他,“哥,去睡吧。我很快就可以好的,真的。” “对不起,对不起。” 我哥沉默着搂了我一会儿,问:“还难受吗?明天陪你去医院。” 我想拒绝,但一抬头看见了我哥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眼神?悲恸、自责、破碎。 我突然说不出话来,只点了点头。算了,去了就当给我哥一点心理安慰。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别难过,就只好顺着他来。 “哥,生病不是因为你,不要自责。”我摸摸他的鬓角,像是在摸大型犬类的毛。 我拿出一只耳机,给他戴上,自己也戴上另一只。 耳机一戴上就开始自动播放我之前单曲循环的歌,叫《佳妮》。 “在你的心里填满没有我的消息/从一开始就得了绝症的爱情/只能祈祷慢一点死去。” 我听着听着觉得这歌的曲调和歌词都太过压抑,之前听是觉得太贴合心境,但现在害怕我哥更难受。于是想要切下一首,却被我哥拦住。 “别动,再抱一会儿就去睡了。” 我是想要我哥主动抱住我,但不想因为这件事趁机博得他的同情,不想让他觉得我这病是因他而生的。 “什么时候开始吃药的?”他问我。 “没多久,”我撒了谎,“高考后才发现的。” “你腰还疼吗?”我怕他抱我抱得紧了,会压住腰上的淤青。 “宝贝,这时候多关心你自己,不许再让自己受伤。” 我哥叫我“宝贝”的时候真好听,他的喉结抵在我的头顶,他说这个词的时候,我好像甚至感受到了他喉结的震动,头皮发麻。 我回他,“这话我也想和你说,整天都要我操心你。”
第四十二章 越界 经过那么一番折腾,我们到早上五点多才沉沉睡下,因为药物我睡得不太安稳,所以每次我哥醒来坐在床边看我的时候,其实我都知道,只是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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