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忽然一脚袭来,将执行最后一个动作的男生踹飞。 邹潜取代了他,在杭景的双腿间蹲下身,他挑眼看了杭景一眼,露出一个笑,而后他冰冷似蛇的手指挑起了内裤。 杭景发出凄厉而恐惧的叫喊,他拼命摇头,拼命恳求,他的尊严破碎一地,他的高傲被踩在脚底,但邹潜没有任何仁慈。 那滑腻的皮肤像是有魔力,他也没法就此把手掌抬起,他轻柔地抚过那纤薄的髋骨,而后猛地一把扯下最后一片布料—— 杭景停止了挣扎,停止了一切动作。,血红色的双眼毫无神采。 最后一缕夕阳碎在密林的缝隙间,一只雀子回家了,在树林里扑棱着翅膀,停在了枝丫间的巢穴中。 杭景也好想回家,回到有天赐的地方。他要请求天赐保护好他的伤口,他要请求天赐以后每次都跟在他身后。可是可能没有以后了吧,他的秘密已然暴露—— 所有人,包括被压制住的周蒙钰,都看到了,那双腿间,小巧的阴茎之下有条不寻常的缝,被肉嘟嘟圆鼓鼓的阴唇呵护着。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地有了反应。 但与此同时,早已被驯化成条件反射的神经,都立即提醒了他们一件事:基因检测。 这样子,为什么可以通过基因检测? 疑惑来不及进一步发酵,羞耻和恐惧先一步攫住内心。 他们,竟然为了一个不该被基因检测允许的东西而有了反应。 那个压制杭景左腿的男生猝然起身,惊恐质问:“你怎么会通过基因检测的,你,你长了一个女人的东西!”
第17章 如果分子化 ====== 如果说杭景死寂的心还能有什么波澜的话,就在这一刻。那直白的、杭景从未接触过的描述,撕开了杭楚泽院长和天赐为他小心打造的保护膜。 那显而易见的厌恶口吻,把所有真实都撕开来给杭景看了。 女人的东西。 原来在天赐以外,其他人会如此称呼它。 那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多余的东西。 其实他早该了解到的。或者他一直逃避去了解。这个多出来的东西,不是一颗痣,不是一个胎记,或者凸出的一块肉。它的多余,是因为长错了地方,它不该长在一个男孩身上。 他竟有那么一丝把天赐的安慰当了真。他该猜到的,长在这个地方的,不就该是生殖器官吗?如果不是一个男孩该有,那么不就该是女孩儿才有的么。 他懂的那么多,比眼前这几个垃圾多千倍万倍,可他偏偏连这也不懂。 为什么呢?为什么? 是的,也许这么懦弱的、脆弱的他,得知这个秘密后,那他的软弱会让他崩溃,说不定指引着他结束生命也有可能。 可是现在知道和小时候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现在也恨不得死去啊。 如果觉得可以一辈子瞒天过海的话,那就好好保护我啊。不要告诉我他是一个机器人,不要让他远离我,让他无时无刻保护我。伤害与伤害之间难道还有什么高下之分吗? …… 杭景开始恨他的父亲。 但恨着恨着,又觉得没了意义。 那些少年像是看见了什么恶心与罪恶,已经不知不觉放开了对他的禁锢,他们扭曲的变幻纷呈的脸色没有一丝遮掩。 他们迟疑着脚步纷纷离开了。像黑沉沉的乌云移开,但露出来的并非阳光——跪在地上的周蒙钰,脸色死白、不敢置信,那平时看着杭景只有欢喜和爱慕的眼睛里,也充满了难以接受的抵触和震惊,甚至还有一丝丝恶心和恐惧。 杭景随意地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的视线正上方,还是那个鸟巢,又一只鸟回来了。在夜幕降临之际,它们都准时地回了家。 杭景忽然动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身体上没有严重的伤口,只是手腕、脚腕被禁锢留下的红痕,挣扎时的轻微蹭伤,以及全身的虚脱。 他站起来,没有避讳周蒙钰的视线,把自己的内裤穿好,拍干净衣服上的尘土,重新穿上,遮掩住自己身体上那些小小的、但多多的伤痕,最后捡起被那群人扔到远处的通讯器。 他没有看周蒙钰一眼,走了。 他现在要回家了。回到天赐边。他要原谅他,要与他和好因为他不想自己人生的最后光阴,还不能和天赐拥抱。 他步履匆匆,神色冷静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甚至这违反了他十多年被娇养出的玻璃性格,他用前所未有的坚强,没有掉一滴泪,走出逐渐被夜幕笼罩的恐怖树林,踏进了皎洁的月光之下。而后他停住步伐—— 他的保姆,身披月色,正从不远处快步跑来。但在他们目光相接的那一刹那,他的脚步陡然放缓。 最后他还是来到了杭景身边,低声道:“对不起,其他的主人都回来了,我等不到您,只好违背您的——” 它的道歉被打断,杭景扑进它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它,“没关系。” 违背命令也没有关系。 都没有关系了。 因为他仿佛听见了在树林另一端响着的沙沙脚步声,听见这些脚步声变成窃窃私语,再变得正大光明,流言将在天亮之后涌起,而后会有一群秘密的裁决者,悄悄将他带走,把他投进一片熔炉。 他将在那里瞬间汽化,变成一颗颗游散的分子、原子,飘向天空,飘向海洋,飘向原野,也许在某一个春天,天赐会遇见一朵小野花,那些粉白色的花瓣里,可能会有几百亿分之一的他。 但那时,天赐应该已经忘了吧,他会有新的主人,他会在那个春风和煦的日子里,摘下这朵小野花,把他送给他。 他一定是个勇敢的男孩子,不会轻易就掉眼泪,惹得天赐频繁崩坏;他也一定是个不多不少的男孩子,可能身体没那么强壮,但至少他一切正常。 杭景轻轻闭上了眼睛,侧脸贴着天赐的胸膛,在那些令他恐惧的脚步声、窃窃声、流言声中,他渐渐听见了另一种声音,就在他耳畔,像断断续续的微弱电流,也似心跳,令他着迷,令他安心,令他不舍。 他的平静显得异常,他的身体上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头发的泥土颗粒,衣裳上残留的脏污痕迹,最后天赐注意到了他脚踝上,触目惊心的一圈手印。 它的身体僵住了,仿佛挺直成一副冰冷的机器。它也开始像一个普通的金属人一样,有了一双红色的眼睛,以及不那么流畅的电子音—— 它一字一顿说:“少爷,有,人,伤,害,了,您?” 杭景松开手,看它,问:“如果我被分子化了,你会怎么样?” 天赐一愣,“您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是你法律上的主人。父亲才是。如果我被分子化了,父亲会怎么对你?” “您不会被分子化。” “我在问你,你应该回答我。”杭景以一种温和的口吻命令道。 “……我的载腔目前绝无仅有,杭楚泽院长会把我留下继续服务的。” “他会让你忘掉我们之间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天赐闷声道。 忘掉么…… 一阵紊乱的数据流从它的正子脑中颠簸而过,使得有那么10的负几十次方秒的时间,它的正子脑一片空白,即使这格外微弱的异常,他同样能捕捉到。 “应该会让你忘掉吧。这样才能让你心无旁骛地为另一个主人服务。” 一阵更杂乱、更强烈的数据流翻涌了一瞬,天赐几乎没有停顿地反驳:“不会有另一个主人。” 会有的。你这么好,不会像我这样随随便便就可以消失。你这么好,不像我这样可有可无、甚至不该存在。杭景心中默默想到。 他眨了眨眼睛,抑制住眼睛里的酸涩,轻声说:“怎么不会有啊,父亲不就是你的另一个主人吗?整个人类都是你的主人。” 天赐哑口无言,半晌,它才说:“那不一样。” 杭景酸楚的内心突然因为这四个字,不合时宜地涌现出雀跃。 “不一样。”不一样啊。 ——杭景在天赐心里也是不一样的。 好像就此离去的话,也没有那么遗憾了。杭景微微仰头,注视着天赐的脸庞。那张英俊的脸孔,不苟言笑,也无谓悲欢,不过此刻也似乎有一些不同。杭景感觉这张脸庞上,有着一种微微的苦恼与严肃。这使得他的脸更生动了许多。 杭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既然不一样的话,那么,如果我被分子化了,你会为我报仇吗?” “嗡”的一声,天赐感觉正子脑中闪过了一丝白光,下一秒它已经握住了杭景的手腕——那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圈红痕,还有几许擦伤,这一刻,天赐感觉自己的正子脑被什么东西钳住了,正在狠狠地粗暴地向外拉扯。 它已经完全赤红的双眼轻动,视线再一次晃过那些泥土颗粒、脏污痕迹、脚踝手印。 然后它说:“您不会被分子化——我已经回答了您的问题,但是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是谁伤害了您?” 杭景不禁笑了,“你这就要为我报仇了吗?” 在过往的无数个日子里,每每看到小主人的笑容,天赐就会觉得自己的正子脑运行地更加顺畅,笑容与眼泪是相对的,它们对天赐的正子脑造成的影响也是相对的。 甚至杭景的笑容还会引起更多的反应,比如杭景笑了,它也就觉得自己的嘴唇机理也蠢蠢欲动,它这副载腔的每一个细胞、组织,它都能控制。 它一直想模仿那笑容,回报以微笑,但它又恐惧笑得不伦不类,引起主人惊惶。 所以,它只是默默凝望着,当它的小主人笑的时候,它就暂停那不停奔涌的方程式和数据流——也许对一个机器人来说,这就是短暂的、惬意的放空时刻,它在这样的片刻停歇中,专心地注视小主人的笑容,感受着正子脑中由此而出现的安详平和。 但这时,这个夜晚,它觉得杭景的笑容刺眼、碍眼,把它的正子脑搅乱。 就像哭一样。 它不要他像哭一样笑。 ——泥土还带着一点点湿润,手腕、脚踝的红痕还很新——不会太久,就在刚刚这片小树林里发生过的。 不再等小主人的回答,天赐利落地将杭景背到背上,转身向树林中奔去——既然小主人不愿意说的话,那它就自行寻找答案吧。 可似乎是听到了它的想法,杭景在它耳边说:“你要干嘛?” 他停顿了片刻,忽然又狠狠锤起天赐的肩膀,“放我下来!我说着玩儿的!不用你报仇,没人伤害我!” 撒谎! 天赐的脑海中骤然冒出这两个字。 它把杭景的腿弯扣得更牢,脚下也跑得更快。它有比人类更灵敏的嗅觉,就如同一只猎犬,他循着小主人的气息,从林中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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