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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野：“……” 小家伙是无师自通了曲线救国吗？ 聋子专注做一件事时，由于听力的丧失，他们是很难注意到周围的，就像顾野上楼，从厕所路过，在客厅坐下，宋延都没有发现。 顾野把兜里的裤衩掏出来扔到桌面上，他之前是真的打算今天不回家住了，哪怕宋延明天还要上学，他也不管了，他要让宋延知道说谎做坏事的代价，他这个狠心的念头也并不是自行放弃的，而是在到李雅山家，意识到李雅山明天要去旅游，而他又实在不擅长打扰，才被迫取消的。 老太太不该笃定他会回来，他又不是自愿的。 顾野随便从桌上抽了本草稿本，拿了黑色水笔和红笔，埋头画着。 校服不脏，宋延没过多久就从厕所出来了，阳台在客厅前，他理所当然的看到了坐在客厅木桌后的顾野。 顾野不聋，自然听得见脚步声，他正好弄完手里的东西，便也抬头同宋延对视。 小家伙胆这会儿小了，手里端着米色的塑胶盆，眼尾垂着，嘴唇紧抿着，像一只犯了错想找主人撒娇但不敢动作的小狗。 顾野朝他招手，宋延果然端着盆小跑到了他面前。 顾野指指地面，宋延将盆放下，他倒有些奇妙的自觉，自己扯了条椅子，亲亲热热的贴着顾野坐下。 顾野没推开他，只是拿起桌上的草稿本，刚想给他看，耳朵就被宋延冰凉的手掌给罩住了。 刚洗过衣服，宋延的手心凉且湿，他自己似乎忘记了这一点，柔软的指腹顺着顾野的耳廓一点点的慢慢抚摸着。 顾野想起他每次对宋延做这个动作时所想表达的东西——是安抚，是求饶。 饶就饶吧，顾野举起草稿本，打算讲完道理就饶人，可突然，宋延的脸凑近了，他和手心同样冰凉的嘴唇落在了顾野侧脸上，他还是习惯舔一下再离开，向顾野湿乎乎的表达喜欢。 冰山都该在这一刻化成春水，顾野推开宋延，把草稿本给他看。 宋延紧张的接过草稿本，低头看过去。 白色的纸面上，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小人，以及一个扳手，在它们的中间，有一个黑色的等号，那上面用红笔画了一道斜杠。 —朋友不等于工具 他哥在下面这样写道。
第18章 宋延 == 在璒立特殊教育学校上学其实和普通学校真的挺不一样的，普通学校会经常性的分班，但特教学校不会，尤其是璒立这种小初高都有的特教学校，如果不出意外，你一年级的同学大概会伴随着你一路读到高中毕业，若是在普通学校，是很难会有这种机缘的，所以在这里交到的朋友大抵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宋延学习好，也听话，但他却唯独在交朋友这场考试中没有交出一张令人满意的答卷，两年过去了，他真正称得上朋友的，也只有徐治一个人，并且这份友谊还并不纯粹。 哥说他把徐治当成工具了，宋延觉得这说法未免太过现实难听，但他细想，现实也确实如此，他的确把徐治当成讨好哥的工具了，尽管结果事与愿违。 宋延把纸放到桌面上，拿过黑笔写道：“会道歉。” 没成想顾野却拿过红笔在下面写：“不要道歉，不要说，你改就好。” 顾野的想法历来很正，尤其在修整宋延这方面，但是人就会有私心，顾野也有私心，他可以对宋延生气，可以不允许他做这些，但他不希望其他人看破，不希望宋延在他人眼中那个善良懂事的形象被打破。 他希望所有人提到宋延时都是赞许和肯定，而不是伴随着皱眉和腹诽。 宋延盯着那行工整的红字看了好一会，他其实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要道歉，但哥说不道歉，那就不道歉了吧，于是他接着在下面写：“那我对他好。” 顾野看完那句话，大脑里不受控制的冒出一个念头：也不要太好。 这念头实在卑鄙得可怕，与良善完全背道而驰，顾野胆战心惊的打消这个念头，放下红笔，朝宋延点了点头。 宋延笑起来，像小狗一样晃着头把光洁白皙的额头凑到顾野下巴那儿，这是小狗求亲亲吗？顾野好笑，却也真的扣着他的后脑勺，在他额头上重重地亲吻了一下。 还“啵儿”带响。 毕业生放暑假总是最早的，顾野虽然放假了，但宋延还要读一个星期并且经历一次期末考试才放暑假，宋延在班里成绩顶好，前几次考试都是第一，但顾野并没有因此放松对他学习上的管教，他们班从不布置作业，顾野自己给宋延布置的作业却是一天没落下过。 现在亲也亲了，和也和好了，顾野从位置上起来，拿起地上的盆，宋延要站起来接过盆去晾衣服，被顾野按了回去，他屈指敲敲桌面，意指该学习了，宋延看向他敲的那个地方，发现他哥刚刚不止画了画，还顺手给他布置了作业。 宋延不讨厌学习，哥希望他做到的事情，他都不讨厌，就像当初学自行车，虽然摔倒很疼，但他也不讨厌。 只是，宋延的思绪到处乱跑，现在又在想，哥刚刚出去做什么了？奶奶拿老一辈的瞎比划牌不正经手语告诉他哥撒泼去了，哥还会撒泼呀？可真稀罕。 顾野会撒个屁的泼，他捉住宋延两只不停比划的手，翻身压着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闹钟，已经九点一十了，小家伙烦人死了，他把老太太瞎比划的东西当圣旨，信了个全，晚上一上床，就缠着他问，哥是不是撒泼去了呀？哥还会撒泼呀？哥会哭么？哥是不是真的不打算理我了呀？ 顾野完全不想搭理他，就把眼睛闭上，想眼不见为净，没想到小兔崽子居然敢上房揭瓦了，扑到他身上就拿手指来撑他眼皮，之前明明那样乖的人，突然跟嗑了什么壮胆药一样变成了个烦人精。 被捉住手腕不能比划了，宋延就嘻嘻笑，还拿温热的腿来蹭他哥的腰，夏季炎热，顾野生生被他闹出了身薄汗，他忽然放开宋延，从他身上起来，抓了个枕头从床上下去。 宋延躺在床上，眨巴两下眼睛，慌了，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见他哥已经出了卧室，打算关房门了。 就是真嗑了药宋延这会儿也该清醒了，他说不了话，又着急，便张嘴冲他哥嚎了一嗓子。 顾野被他这惊天动地的嗷嗷声弄得有点想笑，咬牙憋住了，在心里暗自决定明天得给这小崽子多加项作业，学习改掉这个嚎嗓子的毛病，在他面前嚎也就算了，嚎出个什么声儿他都觉得还挺可爱的，但在外头，得丢人了。 见哥不走了，宋延立刻从床上下来，穿着人字拖吧嗒吧嗒的冲到他面前，打手语认输：“睡觉。” “不闹了？”顾野回他。 宋延跟个点头娃娃一样不停地点头，还学着看过的电视剧发誓，颤巍巍的举起了四根手指。 也不知道他看的是什么不正经的电视剧。
第19章 哥哥 == 顾野教崽，偶尔会神经粗得像根棒槌，说话可难听，他让宋延以后不许嚎嗓子时，直截了当的威胁他，说他声音太难听了，在外面尤其不能出声，因为他声音不仅难听还控制不了音量，会吓着人。 这番说辞可给宋延委屈坏了，但效果也出奇的好，从那天后，宋延在外面根本就不敢再发声了。 宋延在期末考试那天早上，无意间得知李雅山去旅游了，并且可能暑假结束前都不会回来，这使他非常高兴，甚至在考手语时，脸上都是笑着的。 下午顾野来接宋延时，祝老师还同他提了一嘴这事儿。 “宋延也是个会为了假期高兴的小朋友啊。”祝老师天真的说。 顾野面无表情的点头，实则内心完全不能理解，在他看来假期很是无趣，宋延的假期更是无趣，甚至会比平时上学时要完成的作业还要多，完全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可真到接到宋延回家时，顾野也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他的愉悦，宋延一高兴就喜欢在后座晃腿，今天晃得格外起劲，顾野差点掌不稳车龙头。 顾野没打算问他原因，高兴就高兴呗，管天管地还管人高兴啊？那可太不合适了。 不过徐治的事情等到家后顾野要问问宋延，他今天到教室的时候徐治就已经被接走了，前几天也一直没遇上，倒是两年前对他说过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的夏诠和贺阵，顾野几乎次次都能遇上，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铁打的缘分。 前两天超市搞茶叶促销的活动，老太太和周围一圈中年妇女，一起参与了那场抢购战争，虽然因为金钱原因并没有多颇的收获，但还是带回来了不少红茶。 璒立的柠檬卖得也便宜，老太太就成日做柠檬红茶给两个孙子喝，她自己是个好酸的，冰糖就放得少，顾野和宋延都好甜，于是便不太买账，老太太痛定思痛，自我反省，悟出了真理，摸出了大道，冰糖大勺大勺的放，茶一壶一壶的往俩孙子面前递。 宋延已经跑了三趟厕所了，实在遭不住了，他趴在桌面上笑，想到祝老师所说过的，有时候爱太沉重了，就会变成负担。 “小猫样儿。”顾野刚从厕所回来，还沾着水的手指在宋延脸上弹了一下，在他旁边坐下，随手拿过他写的作文检查。 顾野每次给他布置的作文题目都是从以前做过的语文习题上瞎搜罗的，他对字数没太大要求，百来字就行，但语句得通顺，情感得真挚，他今天给宋延布置的题目是：给亲人的话。 好家伙，他情感可太真挚了，顾野随意一浏览，就看见了不少于十个的“喜欢”以及紧随其后的“哥哥”。 小孩儿没白养，顾野一手举着作文本看着，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宋延的后颈。 宋延不是一个浑身痒痒肉的人，被捏得可舒坦了，真像只任他哥揉捏的猫崽子，还忍不住小声哼哼。 顾野捏着他后颈的手绕到前面，轻轻地捂住了他的嘴，宋延弯着眉眼看过来，顾野正打算问问他关于徐治的事情，桌上放着的手机突然响了，顾野放下手里的作文本，仍旧捂着宋延的嘴，拿过桌上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会打电话来的只有顾铮，他是个温吞老实的男人，说话也是憨憨的：“阿野，考得怎么样？” 距离毕业考结束已经一周了，他才想起来询问，顾野目光一沉，冷淡的“嗯”了声。 宋延知道哥是在和爸爸通电话，他其实也很想和爸爸打电话，可他听不见，也说不了话，去年过年爸爸回来过一次，虽然只待了四天就走了，但他还是很开心，爸爸给他和哥哥买了好多东西，爸爸做菜很好吃，初二那天从外婆家拜年回来，爸爸还带他和哥哥去爬山了，他还许愿了呢，不知道会不会实现。 哥和爸打电话的时候总是不高兴的，宋延想到这心情又低落了，虽然没人和他说过，但他也知道，哥肯定是怨爸总不回来，老师曾说长兄如父，他认为哥就是这样的，哥要教他学习，还要照顾他，实在是太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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