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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没动属于自己的那碗面，他趴在桌上，拿后脑勺对着顾野。 宋延生了有史以来气性最长的一次气。 顾野哄了，摸了，捏了，揉了，亲了，抱了都没让他消气，他一改黏糊的性子，睡觉也不贴顾野了，不会做的题宁愿自己翻书也不问了，更没再缠着顾野让他多教自己一些唇语了，这样的状况持续到了大年三十那天，都还没有丝毫改善。 期间不说顾野，就连老太太都帮忙劝说了好几次，甚至她还特意同顾野学了几个哄人的手语，然而都未果。 李雅山更是使出了他的小纸条秘密攻击，可不但没有成效，反而还让宋延更加生气了。 那次溜冰事件后，李雅山再没和林初露她们联系过，顾野更不用提，他连做梦想得都是怎么让宋延消气。 他甚至还曾经试过以毒攻毒法，像宋延对他爱搭不理一样对宋延也爱搭不理，结果当然事与愿违，害宋延连晚上泡脚都不愿意和他一起了。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顾野拿宋延的线圈本写字问他：“爸打了钱回来，去买烟花吗？” 宋延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徐治让吴慧帮忙打过好几次家里的座机，都是顾野接的，每次都是叫宋延去他家玩或者他叫上夏诠他们来家里玩，顾野听了就拿手语转达给宋延，每次宋延都拒绝了。 但宋延很喜欢放烟花，所以顾野觉得这次他一定会出去， “不去。” 结果宋延在线圈本上回答。
第39章 哥哥 ==== 真不去？ 顾野忍着火，在线圈本上写字追问。 宋延把巴掌大的线圈本收起来，放进口袋，从椅子上蹦下来，从方桌上拿起一本格林童话去沙发上窝着看去了。 又是这样，顾野深吸一口气，这是这十几天以来，宋延第不知道多少次这样无视他了，他现在简直比走大街上被人蒙住脑袋狂揍一顿还要窝火。 “宋延！”顾野猛地站起来，对宋延吼了一嗓子。 小聋子才听不见呢，瘫在沙发上慢悠悠的翻过一页书，搭在温暖火箱上的脚还在不停地晃着。 “操。”顾野又骂一句，他回身，打算自己去买烟花，结果一回头就看到拿着两个冰糖橙站在门口的老太太。 “阿野，”老太太嫌弃的看着他，“你吼啥，延延又听不见，气死啦？” 顾野断定老太太有拿他取乐的坏毛病，他走到老太太面前，从她手里拿走一个冰糖橙，径直往楼下走。 “去哪儿？”老太太问。 “买烟花。” “不带延延去啦？往年不是都让他挑的么？” “挑个屁，”顾野把楼梯踏得登登响，“买了也不给他放。” 顾野没一个人去买过烟花，像老太太说的，往年都是宋延挑的，小家伙是听不着烟花绽放时的声响的，但他能看见，那些绚丽多彩的光芒在天空中绽放，在地上燃起，都会让他很高兴。 烟花店离家没多远，除了巷口走几步就到了，冬天寒风刺骨，几乎每家每户都安了厚重的门帘，顾野掀开门帘走进烟花店时，正好遇上正在结账的李雅山。 “野哥上午好。”李雅山收了老板给的找零，没拎着那一大袋烟花离开，而是走到了顾野旁边。 “宋延没一起来？”李雅山说，“还气呢？” 顾野沉着张脸，提起这事儿他就一肚子气，他在店门口扯了个红袋子，先往里装了几盒宋延最喜欢的仙女棒，才不悦的说：“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如果是那天我忘记他没吃饭，让他等久了，那我道歉了，哄了，他也不像是会因为这个而生这么久气的人，我以前在其他方面那么严格，他很乖，哄哄就好了，我真的……操。” 这是李雅山有史以来第一次见顾野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他手撑着桶装烟花，仔细的在脑海里回忆这些天发生的生气，他想起他给宋延那两次纸条时所写的话，又想起那天看到的宋延松手的画面，结合后面的他对顾野视而不见的离开，又加上顾野忘记宋延还没有吃饭，就来网吧找他，后面回家还是慢悠悠的……李雅山越想越细思极恐，他突然觉得，宋延或许并不是在生顾野的气，又或者说，他一直不消气的原因可能是顾野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他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后来帮顾野去哄宋延时，纸条上明明写的是类似前两次的东西，却让宋延更加生气了。 那是宋延不相信他了，他不再认为他会给顾野带来快乐，只觉得他每次的举动都是在和他抢夺这个哥哥，又或者更过分，是带着其他人，一起想抢走他的哥哥。 “野哥，”李雅山问，“你第一次道歉时说的是什么？” 顾野正在纠结是选蝴蝶外型的烟花还是孔雀外型的，他敷衍的回答：“对不起，哥错了，下次哥会早回家的，别生气了。” “后来呢？” “后来每一次都是这样，老太太哄的时候也是这个内容，”顾野理直气壮的说，“不然还有别的可以说？” 李雅山：“……” “你要不试着说点别的哄哄？”李雅山试探着提议。 “能说什么？”顾野不耐的说，“我烦死了，想揍他。” 李雅山搜肠刮肚的措辞：“比如说……像哥哥最喜欢你了，哥哥是你的，别的人都抢不着这样的？” “不要，”顾野皱眉，“恶心死了。” 晚上八点半，零八年的璒立城内还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炮竹，夜空中不断有五光十色的绚烂烟花绽放，顾野刚刚结束和顾铮的通话，他放下手机，第三次打手语问宋延：“去不去放烟花？” 宋延才吃完年夜饭，嘴上还沾着一粒雪白的米饭，他可倔强了，摇头，作势就要走。 顾野一把扯住他，另一只手将他嘴边的米饭擦进他嘴里，他顺势将拇指卡进他的口腔里，恶狠狠的瞪着宋延。 “宋延，别闹了。”他拿唇语，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 宋延拿牙齿狠狠地咬了一下顾野卡在他口腔里的拇指，眼眶渐渐红了。 顾野手疼，心也疼。 他放开宋延的手腕，抬手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颊，接着用唇语说：“哥哥是你的，不会跑。”
第40章 哥哥 == 李雅山寒假后半段时间就没闲下来过，他家亲戚多，每到过年每天就是走亲戚，得折腾到快开学才能消停，他上一次见顾野还是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绿潭巷里的每户人家都在家门口放烟花，每一家都看起来其乐融融，李雅山拿了一堆烟花，本来是想去找他野哥的，但隔着一段路，看到顾野搂着宋延在点烟花，宋延脸上终于是带着笑的了，他就有些不太好意思过去了。 他其实挺有自知之明的，那一刻，他就是觉得，如果他过去了，宋延就又会不高兴了，于是他又抱着烟花回了自己家，隔壁家的小男孩可馋他的降落伞烟花了，于是他干脆叫上那男孩，蹲在家门口将那些烟花放完。 等李雅山终于闲下来，已经是开学前一天了，八中从初二下学期开始，就要强制上晚自习，虽然前三个学期也开设了晚自习，不过是自愿的，你可以选择在教室学，也可以回家，李雅山那段时间还常常借上晚自习之名偷偷跑去上网打游戏，他野哥可不一样，野哥要带孩子，每天一放学就往对面的特教学校跑了，从没上过一节晚自习，也不知道这学期开始他要怎么办？ 李雅山想的问题顾野也想过，开学前一天晚上，他整理好他和宋延的书包后，把他叫到沙发面前来商量，他打手语告诉宋延他的打算：“从这学期开始哥就要上晚自习了，九点一十才下晚自习，但最后放学到上晚自习有一个半小时，哥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去学校接你，但晚上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家了，你要乖乖吃饭，写作业，洗澡，按时睡觉，听见了没有？” 宋延点点头，又摇头，他拿手语回答：“那样哥太辛苦啦，我自己可以回家。” 顾野眉头瞬间皱起：“不行。” “我认得路，也会仔细看路的。” “不行，”顾野很严厉的看着他，警告他，“绝对不行。” 宋延觉得哥太辛苦了，他其实早就想和哥说他可以自己回家了，每天哥都要骑车上那么高的坡来接他回去，太辛苦，太麻烦了，他才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八年级下学期有生地会考，学习任务会加重，到后面更甚，这些他都明白，如果哥依旧把时间放在接送他上面，那太浪费，太耽误，他不想，也不会在这件事上退缩：“那我不等你。” 他们六年级是四点放学，哥五点半才放学，这个时间差完全够他走回家了。 沙发上放着年后顾野带宋延去抓娃娃时抓到的小熊，顾野气得不管不顾，随手就抓起小熊，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他瞪着宋延，嘴唇无声的张合警告：“你敢！” 宋延眼眶顷刻就红了，他走过去把那只摔出去老远的米白色小熊捡起来，抱在怀里，毫不退让的和他哥对视着。 顾野也就是仗着把人哄好了，农奴翻身把歌唱啦，横得很，又拿手语警告一遍“给我听话”后，就起身去了厕所，他气得头都昏了，一进厕所就猛地把门甩上了。 宋延听不见哐当响的巨大甩门声，但他能看到老旧的门锁被哥甩得掉了下来。 ---- 野哥就这尿性，宋延也是又敏感又倔，谁都不完美，得磨合。 谢谢支持，爱你们。
第41章 宋延 ==== 绿潭巷靠近烂尾楼那边其实有个换锁的店，但夜深了，人早关店了，宋延早洗好澡了，顾野自讨苦吃，在里面拿桶接了水抵着门，还要挨外头老太太的训。 老太太好些年没这么生气过了，她叉着腰一样样的数落顾野：“顾野，你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对吧？前段时间就惹得延延不理人，才哄好没多久，你就又发脾气又甩门的，咋的？你下次是不是还得揍人了？” 顾野站在花洒下面，不耐烦的应道：“是，宋延他再不听话我准揍他。” 老太太理所当然的说：“他是你弟弟，你不能让着他哄着他点儿？” 顾野没再答话，拿浴球在身上擦着，他这一瞬间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无力和委屈，他甚至忍不住想：我还不够让着他？还不够哄他吗？ 等顾野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时，老太太已经没站在厕所门口了，她在沙发上坐着，边烤火边看着古早的狗血电视剧，顾野看了她一眼，正打算回房，老太太叫住了他：“阿野，过来。” 顾野把毛巾从头上拿下来，兜着脸狠狠地搓了两把，才走到老太太面前，沉默的站着。 外放着最大音量的电视剧里，发现男主出轨的女人在声嘶力竭的哭喊着，顾野烦躁的弯腰拿起遥控，直接将电视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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