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铮说:“阿野,爸会带个阿姨回来,也是璒立的,是我在这边认识的老乡。” 这么简单的世故顾野怎么会不懂,这是他最害怕发生的事情之一,也是他早就想过的,绝对会发生的事情。 “是老乡还是老婆?”顾野直接问。
第46章 顾野 ==== 顾野通完电话回食堂大厅后,李雅山问他怎么不高兴了时,他直接将顾铮的事情说了,李雅山一拍筷子,压低声音替他愤怒上了:“顾叔这啥意思啊?你成天长兄如父的给他养儿子,他常年不着家也就算了,怎么的?生活潇洒,温香软玉他是一点没落下是吧?这事儿你同意了?” 李雅山这话十成是气话,顾铮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说他俩,整个绿潭巷的人都清楚,顾铮这人没文化,老实,温吞,肯干,老婆死了后在外面的厂里车间做事,生活费从没亏过俩儿子和老婆娘家老人那边,唯一亏欠的,也只有陪伴,他没办法呀,一年到头没两天假,想回来都回不来。 这样的人,要真起了再讨老婆的心思,那绝对是认真的,是真遇着了对的,合适的人。 顾野低头扒拉了两口饭,回答李雅山的问题:“他领证了。” “疯了吧!”李雅山惊得没控制住音量,在周围人都看过来后才再次刻意压低声音,“那他这是先斩后奏,直接通知你了呗,你奶奶知道这事儿吗?延延……算了你都不知道,延延肯定不知道。” “算了,”顾野喝了口寡淡的海带汤,“我没所谓。” 顾野是真没所谓,只要顾铮别带着那个女人住进家里,他就没所谓。 顾野自认是个薄情的人,他对记忆里那个模糊到几乎不存在的母亲并没有任何感情,甚至每年去扫墓都只是走个过场,他会按照宋春柔的遗愿行事,不代表他会原谅宋春柔这种柔软无能的离开方式。 不是人死了,就什么过错都可以抹去的。 关于宋春柔,顾野从别人的饭后谈资里听说了不少,说她傻的很多,说她不知足的更多。 宋春柔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出身,家里是乡下的,重男轻女,很小的时候就赶她出来跳舞养家了,年轻时的顾铮虽然家庭一般,但清白,高大帅气,宋春柔初见他就芳心暗许,又缠绵温柔的送殷勤,顾铮哪顶得住这个,俩人相识不过半年,就有了顾野,当时宋春柔二十一岁,顾铮二十二,这场婚姻来得匆忙,但俩人却都是认了真的。 说来变数是宋延,在宋延出生前,顾铮在市里的豆腐厂上班,工作勤恳,顾家,宋春柔也温柔持家,就连老太太对宋春柔的印象都是极好的,直到宋延出生了,直到宋延被诊断出了先天性内耳畸形-米歇尔聋,宋春柔抑郁了,终日以泪洗面,最终在一个夜晚跳了楼,结束了她短暂的一生。 顾铮很少在顾野面前提起宋春柔,却会在每年宋春柔祭日那天,提醒他别忘了给宋春柔带一串她最喜欢的葡萄。 “怎么能没所谓,”李雅山的话打断了顾野的沉思,“你怎么跟延延说?” “我不说,”顾野喝完最后一口汤,警告李雅山,“你也别说。” “这能行?”李雅山问。 这当然不行,但顾野现在是真的不想告诉宋延,会让宋延不开心的事情,虽然迟早会发生,但如果可以,顾野希望它迟一些。 “你就兜着吧,”李雅山无奈了,“我不说。” 下晚自习一到家,顾野就同老太太商量了这件事,好家伙,老太太居然早就知道,并且还认得那女人,说那女人是她娘家那个村的,是个寡妇,但没儿女,人勤劳,老实本分,和顾铮相配。 “我不是怕你不高兴才没说嘛,”老太太心虚的瞅顾野,“阿野,你这么些年照顾延延辛苦了,现在有个妈妈来帮衬家里,帮你照顾延延,不好么?” 妈不妈顾野真心没所谓,但宋延不许她碰。 “别让她住到家里来,我就认这事,我不稀得她照顾宋延。” 老太太急了:“就没这样的事儿,真结婚了,那不得住进来?他俩都是常年在外头打工的,横竖也住不得几天,你揪着这事儿做什么?” “要住进来就别结婚,”顾野火上来了,“这事儿别指望我松口,顾铮他知道自己不配,还有,先别告诉宋延。”
第47章 顾野 ==== 窗外月朗星稀,皎洁的月光将漆黑的卧室照得透亮,顾野洗漱完进来,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将一片莹光都隔绝在外,他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刚躺上床,宋延就一个翻身抱住了他。 顾野后悔将窗帘拉上了,他都不能借着月光看宋延了。 “唔唔。”宋延从嘴里哼出两声,又埋头在顾野胸前蹭了蹭。 做梦了?顾野试着将手覆在宋延背后,慢慢地轻拍着。 宋延向后退开一点,拿手指隔着睡衣在顾野的胸前写:“没睡。” 还没睡?顾野不满的皱眉,这都快十点了。 顾野捉住他的手,搂着他,在他的背上一笔一划的写:“快睡。” 宋延其实可困了,在哥进来之前就连着打了几个哈欠,现在眼角都还有泪花,虽然他要去参加田径赛这件事明天晨跑时再告诉哥也可以,但有个时候心思起来了就是憋不住,就是不讲道理,毫无逻辑的。 于是,宋延硬生生从他哥怀里挣脱,胳膊支着身子一巴掌拍向墙上的灯开关。 满室亮光,顾野被刺得眯缝起了眼睛,从浓密的睫毛间隙中看宋延,这家伙又闹什么妖? 宋延侧躺下来,和哥面对面,打手语把要去田径赛的事情同顾野说了。 顾野从来不管宋延在学校里参加活动的事情,只要不影响学习,他都没所谓,这次的田径赛也是,他甚至也和宋延一样,觉得挺好,宋延每天都晨跑,在参加田径赛这种事情上有优势,无论是长跑还是短跑都不怵。 “知道啦。”顾野这句唇语是做着恶狠狠的表情说的,说完就揉了把宋延的脑袋,将棉被往上掖了掖。 嘻嘻。宋延藏在被窝里笑,又凑过去亲亲热热的抱住他哥。 宋延在被窝里躺了一个多小时了,暖烘烘的像个火炉,顾野不情不愿的回手搂着他,觉得这家伙烦死人啦。 关于顾铮要再婚的事情,宋延一无所知,他是个有目标就会全力以赴的人,在报名表上填了八百米长跑后,每天晨跑都在练习,顾野最怕他摔,说是他练,其实练的是顾野才对,要跟得上他的速度,还得时刻拿眼神注意着防止他摔了。 很快就到了宋延田径赛的前一天,周五虽然没放假,但也没有晚自习,顾野前一天晚上就和宋延约了去接他,李雅山也跟着一起去,路上边骑车边叮嘱他野哥:“你这次可别疯,我知道延延明天要比赛,你就老老实实乖乖的等他的好消息就成,课装病请假算了,考试你可别悄摸给我翘了。” 顾野烦得加快了骑车速度,几下骑上了坡,李雅山在后面骂了他两句,他没有接话。 他快他娘的烦死了,八中今天没放假的原因就是学校要在明天上午组织一场生物实验考试,考完才放假,但那有什么用?八中实验室很少,实验考试都是班级排队轮流来的,他们九班排老后头,等他考完,再赶到宋延学校,比赛估计都散场了。 宋延从没跟他说过哥你要来看我比赛这种话,之前那次文艺比赛没有,这次田径赛也没有,因为他们彼此之间都知道,这是不需要说的。 李雅山说他疯,他是要疯了,因为他现在就想翘掉明天的考试。 顾野做了行动上的巨人,他停好车后,就对李雅山说:“明天我不去学校了,你就说我病了,高烧,肺炎,在医院。” “野哥你可给我闭嘴吧,”李雅山拿手指在顾野肩上点了点,“你明儿就是肺烧穿了,我也会给你扛学校去的。”
第48章 顾野 ==== 这周三换了位置,李雅山原先是和顾野前后桌的,现在一个最先一个在最后,隔着这个教室最远的距离,班主任刚来过,带着生物课代表去了办公室,教室里广播刚念完让一班的学生排队去实验室考试,顾野就随之站了起来,径直从教室前面出去了。 李雅山气得想踹桌,他野哥现在是想咋?假都不想请了?正大光明逃课了?李雅山操着老母亲的心,气得肝疼,可没过一会儿,他又看见顾野和生物课代表一起进来了。 是我想错了?李雅山松了口气,他太欣慰,他野哥还没疯透。 然而他又想错了,顾野进来拿上纸笔就出去了,从教室前门过时,还恰巧和要进来的班主任擦肩,李雅山见鬼的从班主任眼里品到了同情与不忍。 生物课代表田深就坐李雅山斜前桌,李雅山左思右想,提笔狂写,传书给了他,问的是:刚刚顾野去了办公室?他回来怎么又出去了? 李雅山越长大越玩得开,在班里人缘颇好,田深也乐得同他说:顾野挺坚强的,对他最好的大爷爷过世了,今天上山,他居然还来考试了,只是跟老班说了想排在前面考,至少要赶着回去磕个头,送最后一程,你和他不是玩得最好,你不知道? 看完田深的传回来的纸条,李雅山一时无言以对,他当然不知道,顾野他死了几十年的爷爷分明是个独生子,哪来的大爷爷?还磕头呢,磕磕磕,嗑他妈的迷魂药了吧,真他娘的疯透了。 璒立这场田径赛搞得像模像样的,开始前还组织走了圈方队,按年龄划分的比赛从低年龄开始,低年龄的聋哑生都只安排了短跑,没多久就轮完了,宋延和徐治在操场外热完身后,就该他俩上场了。 徐治就只在顾野面前夹尾巴,对着宋延可傲了,拿手指嚣张的比划:“第一名一定是老子的。” 宋延:“……” 他觉得徐治既笨又幼稚,把他往旁边一扒拉,去起跑线那边站好了,他其实些许心不在焉,哥今早送他过来时,只说去学校上一节课就过来,可现在他都要开始比赛了,还没见着人影。 顾野早到了,他卑鄙无耻的插进一班的考场,还好死不死的和分班后升到一班的林初露在一个实验台,林初露三番五次想对他说点什么,顾野都没搭理,完成实验后就直接去停车棚了,书包都没回教室拿,蹬着自行车哐哐爬坡上来,却被保安拦住了。 保安眼熟顾野,知道他是这里面一个学生的哥哥,但今天的田径赛和上次那场文艺比赛终归不一样,要张扬,要恣意,也要乱很多,这次市残联来的评委也严格,不许让外校的学生进来,否则像个什么样子。 顾野没多纠缠,把车骑到围墙旁边放好,趁保安进了保安室,绕到特教学校后头竹林那块儿,艰难困苦的翻围墙进去了。 那堵围墙对着的是图书馆,离操场有一段距离,等顾野终于赶到操场时,宋延早已经跑完一圈了。
82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