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顾野 ==== 今天的宋延格外黏人，简直是活体502，俩女生在李雅山的保驾护航下溜了一个小时，早能做到不扶着任何东西也行走自如了，就宋延不行，他死活要牵着顾野的手，顾野好几次想让他学会放开手溜，他都委委屈屈的摇头拿唇语说怕摔。 顾野无奈，只能牵着他，慢慢地溜着走。 中午人渐渐少了，差不多学会基础溜冰的李柔柔和林初露，像小时候玩开火车一样，由李雅山打头，后面俩女生排队抓着前一人的衣服，飞快的在场上溜着，期间李雅山滑过顾野面前时，叫他：“野哥你也带着延延一起来嘛。” 顾野摇头，接着伺候宋公主散步。 他们在溜冰场待到两点半才走，后头换鞋的时候，每个人都觉得，即便隔着一层塑料鞋套，但整双脚还是让这溜冰鞋给玷污了。 “这味儿，”李雅山咋舌，“回去得搁醋泡脚。” “再加点香料吧。”李柔柔一本正经的接了句。 林初露笑起来，说你俩挺有意思的。 宋公主脱鞋依旧是顾野伺候的，等大家都换完鞋，去厕所洗完手，往外走时，明明不会再摔了，宋延还是要牵顾野的手。 “也不嫌冻。”顾野自言自语一句，抓着宋延的手，一起放进了自己的棉衣口袋。 后街上有许多家小吃店，顾野和李雅山把自行车留在溜冰场门口，打算吃完再回来骑。 女生们在为吃什么而纠结着，顾野不在意吃什么，他只为钱纠结，之前聚餐李雅山请了客他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请客，但他的零花钱从来稀少，刚刚和宋延溜冰已经用了大半，现在只想吃得朴素点。 顾野总觉得宋延经常能精准的猜出他在想什么，因为他停在了一家粉面店门口，拉着顾野表示想吃。 在李雅山的认知里，出门的惯例大抵都是男人顺着女人，而男人和女人都该顺着小朋友，于是他问顾野：“宋延想吃粉面？” 顾野心绪复杂的打手语问宋延：“你想吃什么？” “面，”宋延打手语回，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三鲜面。” 这是上次顾铮回来时，带他们出去吃过的。 顾野握着宋延的脸捏了捏，对李雅山和女生们说：“宋延想吃三鲜面。” 于是去吃了三鲜面。 小店里一张木桌最多容纳四个人，顾野赶在李雅山之前，从别的桌子下拿过一条凳子，坐在了木桌的侧方。 “你和宋延坐，”顾野说，“别总什么都顺着他。” “你也就是欺负人听不见，”李雅山走到宋延里边坐下，“要不惹人哭了看是谁疼。” 顾野不接话，冷淡的看了李雅山一眼。 这得是警告了，李雅山住嘴，不再说话。 老板端面过来时，林初露感慨：“顾野很疼弟弟吧。” “弟弟可爱嘛，”李柔柔接话，“还乖。” 李雅山被野哥警告了，不敢再逗他，干脆转移话题：“你们寒假一般都做什么？” 林初露不答反问：“顾野，你寒假一般都做什么？” 李雅山：“……” 顾野看了眼李雅山，又低头把三鲜面里的肉丸都夹给宋延，才淡淡的说：“写作业，带孩子。” 李柔柔感觉空气都尴尬得凝固了，她后悔了，她一开始就不该和林初露打那个赌。 但现在林初露俨然已经上头：“你对你弟弟真好，弟弟很乖吧。” “嗯，”顾野又把生菜夹给李雅山，然后边拿筷子挑面边说，“李雅山的暑假比我有趣很多，他会去练跑步，会去打球，会玩桌游，会给家里的店帮忙，也爱看电影。” 这次林初露也接不下话了，李雅山整个人都混乱了，现在是什么情形？ 林初露无视他追顾野，而顾野在袒护他吗？ 或许李雅山该在难过中感到无比感动，但没有，比起那些情愫，此时疯狂涌来快将他淹没的，是羞耻和难堪。 他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什么都没说，放下筷子就从店里走了出去。 可细心如他，途径老板时还给了五碗三鲜面的钱。 李雅山没吃完的那碗清淡的三鲜面汤上，顾野给他夹的那几片生菜还完整的浮在汤面。 “李雅山还很喜欢吃生菜。”顾野说完，放下筷子，将宋延的筷子也从他手里拿出来，然后带着宋延离开了。
第37章 顾野 ==== 李雅山跑得很快，他到溜冰场门口骑上自行车后，往前骑了没多久，就看到了牵着宋延的顾野。 “李雅山。”顾野很平静的叫他，没有生气，没有埋怨，没有委屈，甚至连疑问都没有。 李雅山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骑着车绕过他离开了。 宋延垂在身侧的手攥着拳，回头看了李雅山一眼，然后他又抬头看哥，哥表情还是很平静，继续牵着他往前走。 宋延又开始为自己是个聋子而感到懊恼了，他根本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哥教给他的唇语只能识别些最基本的词句，还得是在别人说话语速慢的情况下，他不知道那两个漂亮的姐姐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李雅山为什么要离开，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追着李雅山出来了，李雅山却无视了他们。 他只觉得好生气，今天一天尽在生气了，哥之前不哄他让他生气，哥会去牵别人让他生气，哥现在不生气也让他很生气。 到溜冰场门口后，顾野松开宋延的手，弯腰在开锁，宋延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的打手语问了顾野：“怎么了？” 顾野揉揉他的头发，对他摇摇头。 到家后，顾野将宋延带到二楼，给他打开电视调到卡通台，就出门去了李雅山家。 然而他并没有在老李批发店找到李雅山，甚至他的自行车都没见着。 “也许去他妈那里了。”李叔告诉他。 李雅山的妈妈唐梅在市中心的一家连锁服装店当店长，很清闲的活，但也走不开，李雅山平时很少会去找唐梅，顾野认为眼下这个情况，他在网吧的概率都比去找唐梅的概率要大得多。 顾野人生中第一次来到了网吧，零八年的网吧管辖尚且很松散，根本不需要看身份证，这家网吧是顾野在李雅山口中听到过最多次数的网吧，而他此时也确定李雅山在这里了，因为网吧门口停着李雅山的自行车。 网吧旁边开着一家永和豆浆，顾野记得李雅山曾说过喜欢喝这个牌子的豆浆，便走过去买了杯热豆浆，才折回来掀开网吧的厚重门帘走了进去，扑面而来一股呛鼻的烟味，网吧很旧，只开着一盏昏暗的节能灯，还不如电脑屏幕泛出的光亮，顾野皱起眉，往里走，网管趴在柜台上，先扫了他一眼，又扫到他手里的豆浆，问：“开几个小时？” 顾野摇头，径直往里面走，网吧里大多是半大的混混青年，近年流行半长的头发加厚重的刘海，这群混混非常时尚，个个发型张扬，颜色耀眼，理了个极短的寸头的李雅山在这里面就显得格格不入，非常好找。 他在一个角落里窝着，没打游戏，在戴着耳机看电影，顾野站到他身后了他都没有发现，这电影应该是他随便点开的，因为他都没有开全屏，顾野看了眼电影的名字，岩井俊二《情书》。 顾野没看过这部电影，甚至没看过这种类型的电影，他在李雅山身后沉默的站了几分钟后，抬手把豆浆举到他眼前。 如果李雅山把这杯豆浆拍开了，我就在这里揍他一顿。顾野想。 李雅山接了那杯豆浆，但没摘耳机，也没回头，只是将吸管插进杯盖里，慢慢的喝了起来。 顾野摘了他耳机，弯腰凑到他耳边对他说：“李雅山，我破例了，这是我第二次哄你了。”
第38章 宋延 ==== 李雅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了一声，问：“还会有第三次吗？” “不会，”顾野直起身，想了想又说，“理论上不会。” 从网吧出来，身上难免沾染上烟臭味，顾野是带着李雅山一起出来的，他站在门口，看着李雅山开锁，他板正惯了，忍不住训斥：“以后别来网吧，这样不好，跟你说好多次了。” 李雅山开完锁，点头说：“好。” “真的？”顾野问。 “真的，”李雅山跨上车，“看我野哥多嫌弃这儿，我要再来这，下次你哄我都不愿意来了。” 顾野踢了一脚他的车，冷冷的说：“不会有下次。” “好，”李雅山回手拍拍后座，朝顾野扬下巴，“你居然徒步来的，我太感动了，上来吧。” 顾野拒绝了：“拢共不够一里路，我真的完全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挑一个离家这么近的地方上网。” 李雅山不勉强他，也不骑车了，拿两条长腿在地上扒拉着向前，他理所当然的回答：“近啊。” “但也容易被李叔发现。” “没所谓。” “你还喜欢吗？” “嗯？” “林初露。” “不喜欢了。” “真的？” “现在是。” 顾野没再说话，李雅山这样的回答很正常，他是真的喜欢林初露，要真因为这件事情就全然不喜欢了，那太假，而因为难堪受辱而报复性的觉得不喜欢了，才是人之常情。 到家门口时，顾野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李雅山口袋，李雅山问是什么，顾野让他回去再看，随后没等李雅山追问，就进了屋，身上烟臭味太重，顾野没法忍受，一进屋就打算去洗澡，老太太不知道在谁家烤火唠嗑，到现在还没回来，倒是宋延，他没在二楼看动画片，反而趴在餐桌面前，在等顾野回来。 顾野走近他，看清餐桌上还摆着两碗卧了荷包蛋的葱花汤面时，才猛然想起，严格来说，他和宋延还没有吃午餐。 宋延看到他回来了，少见的没对他笑，也没跟他打手语说话，更加没从长凳上跳下来抱他，他只是将桌上一碗已经凉透了的面朝顾野的方向推了推。 顾野没在他旁边坐下，而是径直去了厨房，他出门前和老太太说了在外面吃午餐，所以老太太是不会给他们留午餐的，当然老太太也不可能在中午吃面，这两碗面显然是宋延做的，还是冒着被他训斥的风险做的，因为他怕宋延做东西受伤，从来都不许他独自做饭菜的。 垃圾桶里还有蛋壳和葱头，小家伙做事麻利，案台和锅都捯饬得干干净净，甚至连煤球灶下控火通气的铁盖都给盖上了。 完了。顾野不可能再因为宋延独自煮了面这件事生气，他没资格，况且，他还深刻的意识到一件更为严重的事情，宋延真的生气了。 顾野从厨房出来，犹豫再三后在长凳上坐下，拿筷子挑了一筷子又凉又糊的面送到嘴里，尽管凉透了，尽管面已经糊了，但顾野还是能尝出来，它刚刚做好时，味道一定是很好的，面的咸淡非常合适，还有葱花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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