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样对视了几秒,然后席鸿谦先动了,席鸿谦反手将门关上,语气平常地说了句:“我回来拿点东西。” “嗯……”徐术试图找出自己这个时间点在这里出现的原因,可席鸿谦出现得太突然,他根本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 不过徐术也没有纠结太久,因为席鸿谦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个问题,弯腰换上家居鞋后就问了他,“万国街怎么样?好玩吗?” 徐术赶紧点下头,说“还可以”,然后回想了几秒网络上的图片,补充道“有些建筑很有特色。” “怎么不多玩几天?” 徐术听见席鸿谦淡淡地追问了一句,就迈步走近了自己。徐术往后退了小半步,磕巴了一下,才回:“猫……不放心猫。” 客房在大厅右侧,门敞着,单调得像个样板间。 走近徐术后,席鸿谦偏过头往那边看了一小会儿,然后目光就落向了沙发上的纸袋。 徐术很快听到他问,“徐术,这是?” 问话的语调有些奇怪,让徐术觉得其实席鸿谦早就明白里面会是什么,但他还是回答了席鸿谦的问题,“我的……几件衣服……” “为什么要拿走?”这样问着,席鸿谦再次靠近徐术,“不穿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几秒间,徐术突然不敢去接席鸿谦的视线,他低下头,只说“一直放这也不好。” “为什么不好?你不来了吗?徐术。”短短几秒间,席鸿谦的语气变得更冷,神色也更淡。 徐术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席鸿谦,觉得很不适应,并由此产生出生理性的难受。 他不明白为什么席鸿谦要用这样的语气,也不理解为什么席鸿谦要这样问,好像主动权在他手上,好像他才是可以做决定的那一方。 明明为别人做下标记的,和别人拥有高匹配信息素的,都不是徐术。 徐术也想问,问席鸿谦为什么要做标记,又为什么这么自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他也明白,他没有这个权利去问。 席鸿谦既然可以帮他治病,自然也可以为李南音做下标记。 他们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席鸿谦可以选择做任何事。 徐术一直没回答,直到席鸿谦往前又走了几步,离徐术很近。 是要让人看向自己的意思。 徐术被迫看过去以后,席鸿谦俯了点身子与他对视上,声音和视线却又恢复了温和:“病好了,对吗?” 徐术知道自己要说“好了”,也想这样回答,但却没能说出口。 徐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做好了决定,自己却非要在这里、在这个时间想起宁光的那短短三天,想起柜台后面,高琴用俚语骂了句“败家仔”,挂下电话后却立刻转了钱; 非要想起猫刚来的那几天,必须挨着他的手臂才能睡着; 非要想起席鸿谦为了让他喝奶,特意多加的几勺糖,但信息素明明又很苦,想起席鸿谦揉开他膝上的淤青,说以后不会了。 直到席鸿谦声音很轻地说了句,“别哭了,徐术”。 徐术才知道自己哭了。 他用手背碰了碰下巴,已经积了很多的水,他很久没哭过,泪腺疼得像要割裂开。 徐术没有想过自己会哭,他也清楚不应该——起码不是在这里。 _ 不再落泪的时候,徐术听到了席鸿谦的声音,像从一个很远的地方传来。 “徐术,你去滇南好吗?”
第29章 玉溪 “徐经理!” 徐术经过茶田时,有人高声叫住了他。 “徐经理,刚好你来了啊。”老赵将手中的茶饼递给徐术,“江老师上回说要生普洱,这块还不错。” 徐术接过茶饼,“麻烦你了,赵叔。” “不麻烦不麻烦。”老赵连连摆手,“那我去忙了啊。”说完,他又钻回了田里,再不见人影。 老赵是玉溪本地人,也是这片茶场的原主。 这片山头被明真地产拍下后,茶场自然也归了明真。 不知是与哪方势力达成了协议,年初的例会上,突然有多个董事提出要把茶田废了,改卖去种植烟草,还要辞了原来的工人,新雇批专业人员。 但席鸿谦却不顾董事会决议,驳回了议题,又带着徐术和老赵接洽了此事。 因此,老赵这边一得知徐术任上了项目经理,就安置好了大半日常事宜,前前后后地帮了徐术许多。 茶庄的项目一直是徐术在跟,工程组的招投标也是他做,让徐术来任,明面上倒也说得过去。 敲定徐术后,因为席鸿谦下了指令,所以流程走得很快。 几乎隔天,项目组名单就发了出来。徐术没想到的是,这批名单里的人,或多或少地,都在工作上和他碰过,甚至还有几个熟脸。 小组成员性格和善,能力也强,再加上老赵这个“土地主”的倾囊相助,徐术很快将茶庄项目落实了下来,也适应了滇南的生活。 _ 六、七月份,滇南正值雨季。 徐术下飞机时,天地润得像一幅未干的水墨,空间湿透却又不显潮闷。他行李不多,也早寄往住处,这会儿只需去取回猫箱。 奶圈儿看起来精神还可以,徐术将手伸进去时,它还收着爪子碰了碰他。 公司发过通知,说会安排人来接机。因此徐术一出机场,看到身着墨色改制僧服的青年直直朝他走来时,下意识往外退了退,给人腾出条路。 青年生了副与衣着相应的慈悲面貌,面容似玉,鼻梁细挺,未语三分笑,是种恰当好处的宽容神色。 少一分便显得假意,过一分则显得多情。 徐术觉得自己见过这位僧服青年,但又无从确定,直到青年在他跟前站定,唤了声“徐术。” 确实是江无的声音。 江无卸去了脸上的假体和伪妆,露出本真的面目性情,比想象中更加平和。 “你——”徐术刚想问。 “之前怕跟着小谢不方便,脸上就贴了点东西。”江无看着徐术笑了笑,“看来效果不错。” 或许是徐术的惊讶依然明显,江无便回忆着小姜的手法,对徐术细细列举了可变更的几个面部区域,又说如果徐术有兴趣,下次让小姜也给他换个脸。 但近期不行,因为小姜正在岛上配合综艺录制,她是谢阳也的助理、化妆师和经纪人,一人身兼数职,挪不开身。 徐术没接话,回了个笑。 “这会儿没雨,要不要把它放出来透个气?”江无看得出徐术兴致不高,但天性使然,他无法放任徐术不管,便自然地将话题转向了猫咪,希望能转移徐术的部分注意力。 闻言,徐术将猫箱举起一看,奶圈儿果然已经开始探头探脑。 箱门一打开,奶圈儿就轻车熟路地攀到了徐术肩上,揪住衬衫领口“喵呜”叫了两声。 江无往下伸出手,说了声“我拿吧”,想接过猫箱,又朝徐术肩头的猫露出了一个笑。 江无这一笑,徐术感觉到奶圈儿明显躁动了起来。 不仅后爪在他肩上扒拉了几下,眼皮也不耷了,溜圆着一双猫眼盯住江无,期期艾艾的“呜呜”叫了两声,企图引起江无的注意。 徐术也没见过它这副怀春样子,开始觉得有趣,抬手示意江无,“它好像想你来抱。” 奶圈儿用耳朵尖蹭了蹭徐术的侧脸,然后乖顺地、任由江无抱了过去。 “还真有点重。”江无笑着说道。 他抱猫的姿势明显不熟练,多亏奶圈儿自己调了个位置,爪子搭上江无僧服的前襟,是副全然放松的姿态。 小动物体温偏高,毛皮柔顺而软滑,沉甸甸地窝在人怀里,极容易就生出完满的错觉。 江无低头看着怀里的猫,在刚落过雨的清润天光里,那眉目更显慈和。过了几秒,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贴到奶圈儿的背上,又顺着毛捋了捋,似乎是非常喜欢。 徐术拎着猫箱,跟在江无和猫身后出了机场,踏上一条归处未知的青石小路。 他不是个喜欢远行的人,这短短几天,却辗转了三个城市。 路途由陌生的口音和面孔构成,组合出毫无规律的、无从预判的随机事件,让徐术觉得很不适应。 但他想,这次来滇南,至少还有人是快乐的。
第30章 落山雨 虽说公司统一安排了食宿,但徐术入住的, 其实是江无的房子。 那天,江无领着徐术,走了近十五分钟,脚上的木屐一起一落,在雨后的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声,声音清亮。 他们穿过城心,来到一处四合院落。 “欢迎来到玉溪。”江无抱着猫,腾出一只手推开了大门。 就像推开了过去与未来交错的时空。 青瓦飞檐、白墙铁灯,由质地精良的现代材料打造出仿古的房屋样式。 院子正中央是口/活井,井边汲水装置齐全,但已经很多年没被使用过,接口处老化严重。 井里有只花背水龟。 据江无称,这只水龟已有二十七八岁,是他师傅当年放养的,下雨时偶尔会探出头来。 一进院的格局,正对大门的是间堂屋。 大敞的明间,前后都有门,后门出去则是个独立厨房。雨檐下种了排耐阴喜湿的植株,花期长达半年,粉白花瓣细碎,远看像不灭的落蝶。 堂屋两侧是书房和工作室,有张靠墙的原木色大桌,散落着些手作半成品。 左右排房则为大平层,各有两间屋子,明亮高阔的木质窗台,屋门均朝院开,是不顾风水禁忌,力求居行舒适的设计。 江无带徐术跨进正中明堂,大致介绍了一圈。 自流平的水泥地面,因为采光好所以不显得压抑,摆着可供躺卧的软皮沙发、墨石茶桌以及其他造型精简的基础家具。 去完堂屋,他又领着徐术去了右侧的排房。 靠近书房的那间是给徐术准备的,早已收拾妥当。从明东寄来的行李也已经拆去了外箱,规整堆放在地面上,窗边还有新置的猫爬架。 江无走过去将奶圈儿放下,说:“徐术,那你先收拾,有事儿喊我。” “对了,徐术,你有忌口吗?”快走出屋子时,江无问道。 徐术摆摆手,“没有,都可以吃。” “好。你要是想去超市买点东西——”江无走回院子,单手掀开防雨罩,露出辆复古绿的电动小车,“开这个挺方便的。” “用完钥匙扔这就行。”江无指了指车把下方的置物口。 _ 滇南比邻川蜀之地,饮食有点偏酸辣口,倒也合得上徐术的口味。 除了江无做的菜。 刚住不过半月时,徐术就发现江无对下厨有股执念,因为这位青年总是逮着机会就做饭。 但说实话,味道确实不算好,即使江无对奶圈儿有股天然的吸引力,它也很难爱屋及乌到他做的菜。江无还特别喜欢创意菜,是些很难通过形状、味道辨认出食材的料理。 幸好他们在家吃饭的机会并不算多。 除了四合院落,江无在玉溪市中心还有间无名茶室。 开店时间全凭心情,定价更是随意,除了品茗卖茶,还兼做些八宅命卦、风水定位的私活儿。 茶室对街就是玉溪大厦,明真地产在里面租了层写字间,供项目组日常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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