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忘记的一个月并不是他和阿著决裂的根本原因。但这个“根本原因”,谈镜合却不知道是什么。 田夫人和何老爹没多久就结束了,何老爹不愿意留宿,田夫人就去送他离开。趁他们出去的时候,谈阿两人爬出床底,从窗户溜走了。 天到了最浓黑的时刻,谈镜合在午夜的寂静中浑浑噩噩往回走,阿著走在他前方,没有看他一眼。 /NEWS/ 《俗人俗事》消息:学工运动起初声势浩大,最近却了无波澜。高校的运动会也大都解散,学生们开始正常的大学生活。
第六十六章 谷雨 = 回到住所,洛归归和小彤还在屋里谈论些什么。 谈镜合与阿著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里,屋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怎么了?”谈镜合疲惫地脱掉马甲,问小彤:“还不睡呢?” “有事情想跟你们聊。”小彤说,“我们得知何明和田家的养女有一段情,但何明却为了长婿的身份要娶田秋。” 谈镜合点点头,“我们得到的也差不多。而且那个田家养女竟是我院子里的丫头。除此之外……我怀疑这个养女就是那个景格格。” 洛归归忽地抬起头,谈镜合了然,继续说:“若这是真的,很多东西都说得通了。景格格杀人和田家有了联系。” 洛归归点头,又看向阿著。阿著自进屋后就一句话没说,独自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感受到洛归归的目光,阿著淡淡道:“太晚了,明日再说吧。” 众人很快就散了。谈镜合胡乱洗漱一阵,山泉水简直把他的口腔弄成一个冰窖。他哆嗦着回到房里,小彤已经睡了,他也扯过被子躺下。 可能山泉水实在太冰,他后半夜才睡着。睡着前,他翻来覆去想了很多事,景格格,惊夏,阿著…… 谈镜合是被叫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起身,见外头刚刚亮起,天空一片青蓝。小彤穿了一件衣服,又摇了摇谈镜合。 “少爷,起了。” 谈镜合莫名其妙,又想滑回被窝里,小彤赶紧拉住他,说:“少爷,案子有新的进展!快起来吧。” 虽说心里满是不乐意,但“案子”两个大字压在心头,他只好坐起,不情不愿地去扯自己叠在凳子上的衣物。结果不知道怎么的,他一扯上衣,裤子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 谈镜合弯腰去捡,捡到一半,门外忽然有人敲了两下门。 阿著的声音响起:“探长已经来了,快些!” 说完他就离开了,门虽没锁,但他也没进来。 谈镜合愣愣地抓着自己的裤子,在新的一天迟缓地意识到:噢,阿著现在和自己还冷着。 四个人穿戴洗漱完,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就带着纸笔急匆匆赶到了田村长家。 田家的院门大开着,院门外头左右分别站了一排乡镇的探长,穿着皱巴巴的制服,打着哈欠,强撑着守在门口。 洛归归走到他们面前,被为首的探长拦住。不知道洛归归说了什么,探长进去通报,结果没多久里头就来了一个总探长打扮的人,笑着和洛归归握了握手。 谈镜合站在最后,冷眼看着洛归归应酬的样子。没多久,大家就都进去了。 田家他们昨晚才来过,现在白天再来看,竟然是一派截然不同的模样。院子里奔丧的白色菊花架倒在地上,花瓣被踩得稀巴烂。祭奠用的桌子掀翻在地,几根白蜡烛滚到小院中间。黑瓦白墙的房子终究撕下了平静。 大家站在院子中央,听见屋里头不断传来女人的叫骂声。没多久,田夫人被几个探长押着走了出来,是五花大绑的模样。 谈镜合瞧着田夫人狼狈的样子,想起刚刚路上小彤说的话。 田村长这几日去了乡镇里,跟本族族长交代了妻子不检点的行为,并且指出,妻子嫁入至今未诞下一子。这两个罪名在宗族里够重,族里非常重视,族长和田村长一起赶回来,预备将田夫人带去族法伺候。 谁知就在昨日,田村长忽然得到通知,自己前段时间为田秋报的案子被受理了。同时,总探长十分重视,决定要来河顶村查案。 今日凌晨五点,田村长便带着探长、族长一起上了山。万籁俱寂中,田夫人被抓了个正着。 “怎么就抓我一人!”田夫人干黄的脸拧得像麻花。 “呵,信不信你那姘夫已经在收拾行李逃跑了?”田村长跟在后头,脸色黑沉。 洛归归见主人公都出来了,立马上前询问。小彤跟在洛归归身边,手里拿着速记的纸笔。 谈镜合立刻扭头看看阿著,见阿著正观察着四周,又悻悻收回目光。 田夫人被带到院子里,探长把她一下扔在烂掉的白菊花上,并将她的手脚和边上祭奠的桌子绑在了一起。总探长背着手过来扫了眼田夫人,忽地高抬起腿,使劲踹了女人一脚,然后就转过了身。 田村长被洛归归堵在门口问问题,总探长看了他们一眼,又转过头看向谈镜合。谈镜合看出这人的身份,虽说只是乡镇的探长,但他还是笑着走上去,问了声好。 “抬举了!”那总探长肥头大耳,笑得像个弥勒。他说:“谈少爷我是知道的,进城区的时候听少爷们说起过,果然是个粉雕玉琢的贵人!” 谈镜合微微一笑,说:“您或许知道,我和洛公子都是为了这个案件而来。今日探长出动抓人,案件是否水落石出,可以报道了呢?” 总探嘿嘿一笑,他说:“算吧。那婆娘从小虐待养女,还阻止养女和情郎在一块,非要情郎和大女儿成亲。这下好了,养女心中有郁气,将那情郎和大女儿一块弄死了。” “这都是田夫人说的?” “是啊。她自知理亏,一问就都招了。忒贱!” 谈镜合总觉得哪里奇怪,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旁的阿著走到谈镜合身后,对总探礼貌问安,又对谈镜合说: “这养女好生奇怪,明明是养母在作怪,她却只杀死那情郎和大姐?” 这话看似对谈镜合说,却是在问探长。探长听完,从上到下打量阿著一眼,也不回答问题,只是轻蔑地问谈镜合:“谈少爷,这是哪里招来的小厮?长得忒丑。” 谈镜合僵硬地咧了咧嘴,说:“探长,我也好奇,若按您所说,那养女最该动手的不应是养母吗?” 探长冲谈镜合笑了笑,满脸油光滋滋亮。他说:“确实挺奇怪的,等那养女找到了仔细问问看。但养母不守妇道,又没有男丁诞下,必须要族法处置。” 反正无论是谁害死了何明和田秋,这田夫人都必须死。探长转了个身,又看看缩在地上的田夫人,轻蔑地掏出一根烟,点燃了。 说到这里,谈镜合才蓦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从那晚景格格逃出小屋子,就再也没见到“景格格”或者“惊夏”了。 谈镜合想再问问探长,看了眼探长吞云吐雾的样子,他便选择走到田夫人跟前。田夫人知道自己后面的结局,一脸灰败阴沉,见谈镜合衣着精细,扭头便朝谈镜合吐了一口唾沫。 谈镜合连忙后躲,却一把撞到了后方的怀抱。后方的人扶住谈镜合,然后立刻松开手,退到了左边。谈镜合朝后扫了一眼,见阿著神色平常,正看着田夫人。 “口口声声说惊夏害了人,那惊夏在哪里?”阿著问。 听到“惊夏”,田夫人睃了阿著一眼,说:“谁能知道?怕不是杀了人,害怕!” “你看到了她杀人了?” “田秋告诉我的。” “你怎么不告诉探长们?” “我女儿知道惊夏杀了何明,就被灭口了。我要再说,我不就惨了。” “那你刚刚怎么说惊夏杀了人害怕了?明明是你们在害怕她。” “老娘说不过你……”田夫人低下头,用手指耙了一下地。 她说完,二楼的某扇窗户动了动,谈镜合瞥了一眼,看到一个女孩转过身的背影。那是田夏。 洛归归那边差不多问完了,田村长也走到了院子里。他厌恶地瞪了一眼田夫人,又憨厚地笑了笑,走到总探长面前。 “老爷,这女人就算处理完了。只是……她说是我养女杀了大女儿,这事……没凭没据,我不想一个女儿没了,再失去一个女儿啊……” 总探长拍拍田村长的肩膀,香烟的气在田村长脸上转了一圈。他说:“案子嘛,总要慢慢探。你的养女还在城里工作?” “诶!” “等什么时候她回来,我们再来人审她。都是乡邻,还是要照顾的。” 明明是两条命的案子,总探长看上去却不是很想管这些事,只是靠着院墙,懒散地喷着烟。田村长眼中划过一丝暗喜,他低头谢过总探长,又说日后请喝酒。 总探长挥挥手,对外头的几个探长说了些什么,他们走进来把田夫人拖了出去。紧接着外头响起乱棍声,混合着女人的闷痛呼喊。没多久,那些声音都消停了。有几个人走进来,打头最沧桑而精干的老人说对着院子里的众人说: “死了。” 这事就结了。 可谈镜合心心念念的案子,却仍没有结果。他今天起那么早来到田家,像是梦游似的走路、同人说话,直到现在,他才完全清醒过来。 谈镜合转了转脖子,对身边站着的人说:“这案子还查吗?” 阿著没有说话,只是注意着门外的探长们。总探长和刚刚进来的族长寒暄几句,就带着人走了。他们没有下山,而是走向了后山。 昨里睡得糟糕,谈镜合有些困,可是田夫人的叫喊在脑子里一阵阵响。他果然不喜欢女人。他一边想,一边朝小彤那里走去。 “问出什么了吗?” 小彤把纸笔收起来,神情有些奇怪。“田村长说田夫人都认了,是养女惊夏一时愤怒,不小心犯了错。他还跟我们说,惊夏是前朝的格格,心里有过创伤,所以行为可能比较极端。” 洛归归也一脸古怪。“忽然一切都指向那个惊夏,倒让人觉得没那么简单。” 谈镜合说:“探长都来了,我们的报道……就报道她好了。” 大家一时间把更奇怪的目光投向了谈镜合。他们这时都知道,惊夏是谈镜合家里的丫鬟。谈镜合转过身朝外走去,走着走着,他的步子忽然快起来。 无论如何,无头尸案就这么敲了定音鼓。 “是那丫头自己心里嫉恨!田母冲人喊道,被探长拖到了院子外。三月中旬,青泥山河顶村突现两具无头尸,死者乃何家长子何明,田家长女田秋。 经调查,何明与田家养女情投意合,却遭田母反对。田母以长婿身份诱哄何明,何明遂背叛养女,向长女求亲。养女悲痛欲绝,在半山腰杀死负心情郎。此事恰被长女看见,她意图告诉众人。不日,她也被杀害。
131 首页 上一页 76 77 78 79 80 8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