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执伸手接住,另一半也落在他手里,三两口吃掉了。 柏回伸手轻拍他的大腿,眼睛眷恋地看着他:“我还没吃呢。” 柳执把床头那一整盒切好的苹果端在手里,一块一块地叉着喂他。柏回吃了几口就饱了,摸着肚子说没胃口,剩下的就都便宜了柳执。 两人一天没见,都想得紧,他从病床上侧身去闻柳执的衣领:“你身上好香,洗过澡了吗?” “嗯。”柳执答道,“新来的实习生把咖啡洒在我身上了,我就洗了澡。” 柏回听后眯着眼睛笑起来:“你没把人家吓着吧?” 柳执一听不乐意了,扁着嘴幽怨地看他:“怎么会。” 柏回两根手指捏起他的脸颊肉,轻轻地向一侧拉,将柳执捏成一只含着花生的仓鼠:“你长得这么高,还不爱笑,小孩被你看一眼就吓哭了。” 他又笑,还吹了吹柳执被捏红的脸蛋:“小闷葫芦。” 柳执眨眨眼,很臭屁地一晃头:“才不会。” 两人笑闹一阵又安静下去,病房中只有电视综艺节目的声音。柳执握着柏回的手,将他的手拉到脸颊旁紧贴着。 “明天就要开始化疗了。” 柳执看着他,目光柔和坚定。 “嗯,我陪着你。” 柏回似乎是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如果当时……” 他想说自己如果能及时发现装修出了问题,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柳执攥紧他的手,严肃地制止了他:“没有如果,但我们有未来。” 柏回转头看向他,似有不忍,苦笑道:“好。” 话音落下,柏回便盯着被子出神了,嬉闹的笑声并不能真正进入他的心里,柳执并不出声,宛若一只习惯了沉默和陪伴的精神抚慰犬。 半晌,柏回恍恍开口:“你说,明天早上要不要去把头发剃光?再买一顶好看的帽子。比一把把掉光听起来体面多了。” 他说一句,就在柳执的心上剜一个窟窿,这个病房里没有人真正地轻松,柳执用脸颊贴紧他的手背,用挤压的触感来确认柏回的存在。 “好,我陪你。” 在剪头发前,柳执和柏回去商场里挑了几顶帽子,柏回拿了黑色渔夫帽,转身就去结账,柳执拉住他,指了指另外几顶,其中还有带耳朵的。 柳执搂着他的腰,强行将他带回来,把那顶带着小猫耳朵的渔夫帽和另外一顶鸭舌帽都给他试了。 “都很好看。” 柳执又给他戴上一顶毛线的,这两天正好能用上。 “太幼稚了。”柏回红着脸推开他,“我已经快三十了。” 柳执沉吟,没有把帽子放回去:“二十八岁很年轻,你才成年十年。” 柏回静默不语,从镜中看着柳执棱角分明的脸,默默红了眼眶,他笑道:“好。” 柏回戴着有耳朵的帽子进了理发店,出来时摸着光滑的头皮很不适应:“我还没剪过光头。” 连毛茬也摸不见了。 柳执也摸一摸,肯定地说:“好洗。” 柏回笑了:“擦一擦就可以了。”
第24章 chapter24 == 化疗是一件漫长而且痛苦的事。 柏回抽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扶着床伏身喘气,眼前游动着五颜六色的波纹,视野一阵阵地发黑。他扶着痉挛的腹部,拿过小架上的保温杯,慢吞吞地漱口。 病房中静悄悄的,只余柏回拧瓶盖的声音。 护工正在为他准备晚餐,不在医院中陪护。化疗开始之前,柳执就请了专业的营养师来,一日三餐都按着专门的菜谱准备,还督促柏回每天喝够一定量的水。 护工将柏回这边的活都安排好了才回去准备饭菜,每顿都会多准备一些,柏回吃不多,剩下的过两个小时还可以热一热继续吃。 “我回来了。” 柳执敲了敲门,和护工一起进了病房,两个人在病房门口换鞋和衣服,用真空储物袋把外套包好放在门口,仔细地消过毒才进来。 柏回侧着头看着他们,笑了一下:“不用那么小心,我没这么虚弱。” 护工阿姨提着餐盒过来,把外面的包装袋放在门口,支起小桌板,将餐盒一个个摆在桌子上。 她把餐盒挨个打开,笑着说:“不麻烦,小柳在意你在意得紧呢。” 柳执表情十分严肃,很快地背过身去了洗手间,装模作样地去洗手,柏回却在他转身的瞬间看见了两只红红的耳朵。 柏回脸色不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身上泛着病态的灰白。柳执在他吃饭的时候捏他的胳膊,丈量他的臂围,比住院之前瘦了不少,这几日化疗连吐带禁食体重又缩水。 柏回以为他也想吃,给他夹了一块鱼肉。 柳执经常在柏回吃饭的时候蹭吃蹭喝,柏回喂他的时候开心得眼睛都弯起来。 餐盒里的饭菜没下去一半,柏回就放下了筷子,他摸了摸柳执的上衣,问道:“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 柳执站起身收拾餐盒,起身时带起一阵清爽干净的香气。袖口挽到手肘,露出黑色的十字纹身。 “不冷,外套厚。” “好香。” 柳执拿过塑料袋,将餐盒摞在一起:“阿姨的手艺很好。” 柏回小声地笑,戳他的腰侧:“我说你好香。” 柳执动作一顿,说:“我刚刚洗了澡。” 柏回惊讶地看一眼挂钟:“你从家里过来吗?” “嗯。” “这么快?” 柳执已经把桌板收起来了,将柏回的拖鞋放在床边:“我提前下班了。” 柏回眨眼,目光随着他的身形动:“可以吗?” “可以。” 只要提前完成工作内容就可以。 柳执收拾垃圾的时候顺手摸了一把他的头,等到手拿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柏回的头发已经剃光了。 柳执每天晚上过来陪护之前都会先回家洗澡换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独自开车过来,如果来的凑巧可以接上准备好晚饭的护工阿姨一起。 他希望将自己整洁精神的一面都留给柏回,让柏回也能轻松惬意些,而不是来这里发泄上班的怨气和疲惫。 他的怨气已经在上班的时候传递给同事和上司了。 柳执让阿姨回去休息,他把柏回剩下的饭吃掉,又给他喂了一块蜜饯:“下来走走吗?” 柏回看了看自己的手脚,蹙眉纠结,最终仰着脸眉头展开,笑得很俏皮:“亲我一下。” 柳执弯腰,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将人搀扶下床。 手脚都有些发软,还有种久坐不动的麻劲儿,柏回刚走了几步,有点难过地说:“输液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小女孩,她看起来比我精神多了,好羡慕。” 柏回的声音低低的,很软和,让柳执想起路过的和父母委屈撒娇的小孩。 柳执侧头看着他瘦下去的脸颊肉,心里一阵阵泛酸,酸疼难忍,不禁敛起了眉头。 “马上就会好起来了。” 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无力而苍白的,柏回比所有人都能直接地体会到自己身体的状况。在免疫力骤降的情况下,每一点细微的不适都像风暴席卷过他脆弱紧绷的神经,通过不同的感官溢在表面。 为什么总让他这么痛? 柳执悄悄地离他又近一些,蹭了蹭他的肩膀。 柏回却很给面子地笑起来,好像真的被他安慰到了,反扣住他的五指:“嗯。” 两人慢慢地在病房里转了几圈,柳执扶着他坐回病床上。 不像之前生病,柏回还可以拿着电脑和纸笔工作,柳执不让他再继续操心工作室的事了,每天带着他散散步看看书,或者和他一起看喜剧电影。 柳执在想办法避免他过度用脑,同时能将注意力从病痛上分散开。 柏回没什么精神,困得早,柳执把他裹在被子里之后自己将陪护床打开,放在病床侧,关灯上床。 房间重归寂静,柏回翻了个身面对他,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拉柳执。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手指摩挲纠缠,相互挤压揉捏,不肯分开。 细微的颤抖顺着手臂传递到柳执的手心里,柏回忍不住松开手换了个姿势,然后再次牵起他。 白天还能勉强忍耐的疼痛被夜晚无限放大,柏回总是忍不住翻身,但怎么动都无法缓解他身体内部的疼和痒,好像有蚂蚁爬到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啃食他的血管和神经。 柳执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另一只手有节奏地轻拍他的手臂,嘴里哼着轻快的儿歌。 柏回握紧他的手,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他咬着牙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小执,抱抱我吧。” 柳执翻身坐起,动作小心地爬上病床,自己占了边缘一条,两只手臂都牢牢搂着柏回,将他紧扣在怀。 柏回低头,发狠咬上他的锁骨,额头蹭着他的脖颈,热气一团团飘到柳执的肌肤上。 他忍不住钻进柳执的怀里,在耳边深吸一口气:“好疼。” “嗯。” 柳执的下巴垫在柏回的头顶,两个人亲密地粘连在一起,抱着柏回的手臂肌肉鼓起,像是要让柏回彻底地融进怀里。 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次这样辗转难眠的夜晚。
第25章 chapter25 == “怎么了?” “咱们公司被熙润集团收购了,新领导一过来就先裁了一大波人,他看你不在,就叫我通知你回来……回来交接工作。” 柳执站在医院走廊尽头,同事的声音隔着听筒不甚清晰,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被裁了。 同事欲言又止,动静带着一点庆幸的心虚,还有不知道怎么安慰的尴尬。 他沉默了几秒,等柳执自己消化好这个消息,才紧张兮兮同是天涯沦落人一般说道:“哎柳哥,我听说隔壁部门好几个特能干的也走了,跟你一样,这个新领导是个傻逼,你也别、别太伤心。” “谢谢,我知道了,明天回去。” 柳执语调平平,和他平时工作时一样,没什么起伏,好像莫名其妙被裁员并不能让他感到难过。 挂掉电话,柳执才听见耳朵里嗡嗡的响声。 自打重生回来,柳执推掉了那次出差之后,后续所有需要出差的工作他全部推掉了,一个也没留。 他离不开柏回,就算分开也不能超过二十公里,柏回在他眼皮子底下都会出事,要是他去了外地,那可怎么办? 不出差,就注定柳执短时间内没有升职加薪的机会了,甚至有可能被调岗,毕竟他的工作大部分内容都在出差上。 他还动辄请几天的假,这一段时间又提前下班,纵使他工作能力再出色,领导和同事也会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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