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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之他不是个圆滑世故的，不说话光凭脸就能得罪几个陌生人。大概没一个人会替他说话。 柳执心想，被裁好像还挺正常的。 原本还算宽裕的余额在他被裁之后一下子捉襟见肘起来，柏回还有三次化疗，大医院的院加钱才能住上，手术的事也迫在眉睫，还有护工和营养师的钱，靶向药…… 心里快速过了一遍支出，柳执平淡的脸上终于浮现一点焦虑，但很快，他又平静下来。 不是难事，是他擅长的事。 兼职挣钱，或者多打几份工，都是他做了十几年的事，已经相当熟练了。 而且兼职的时间比正式工更灵活，他不仅能多打几份，还能在柏回需要的时候随时回来。 应该能吧？ 柳执搓了搓脸，把脸上的忧愁搓走，在走廊重新整理好衣服和情绪，才走回病房。 柏回听见他的脚步声，连忙放下纸和笔，把手里的线稿都整理了一下，做贼心虚似的看向柳执，乖乖坐好了，端正得像个幼儿园等着领水果的小孩。 柳执当真过去给他喂了一口水果。 病情慢慢稳定后，柏回又捡起一部分工作，干的全是不用熬夜的活，给工作室的几个人轮流打打下手什么的。 一有工作，柏回就格外认真投入，眼看着精神似乎都好了点。 但柳执怕他太累，每天都严格限制他工作的时间，催促他按时按点地锻炼。 “公司叫你回去吗？” 柏回乖巧地问。 柳执摇头：“不是，明天再回。” 这话是十成十的真话，因此柳执说的格外稳当，完全没有骗人的心理负担。 柏回顿了顿，温声劝道：“你也不用天天陪在我这，有阿姨陪着就行。” 他委婉地劝柳执回去工作，也是不想看他太过奔波劳累。 医院里的陪护床再宽也没有家中的舒适，更何况他每天起早贪黑，好不容易下了班还要过来陪护，实在是耗费心力。 柳执继续摇头，没有说话。 只要能看见柏回，能陪着柏回，就是轻松快乐的，这是专属于他的充电方式。 柏回听闻也不再劝他，以他的私心来说，定是能多见一面就多见一面。 “林一言明天晚上要来看我，你觉得可以吗？” 柳执愣了一下：“他是来看你的，你觉得行就可以。” 第二天晚上，为了给柏回和林一言留出独处的空间，柳执特地绕道去接了护工阿姨。 阿姨一如既往地提着一大兜饭盒上了车，坐在副驾驶。 在等红灯的间隙，柳执对阿姨说：“我从公司离职了，可能未来会更忙，麻烦阿姨多照看柏回，工资会给您提的。” 阿姨转头惊讶地看向他：“这么好的工作，怎么离职了？” 在她的认知里，柳执的工作简直是镶了钻的金饭碗，普通人端着了那是一辈子也不能撒手的，况且在这样困难的时期，怎么说离职就离职了？ 她嘴比脑子快，稍一思索立刻自己找补回来：“小柳啊，其实小柏的情况，不是那么，不是那么……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的陪伴。” 柳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紧绷得泛白，他和阿姨一样了解柏回的病情，可他却不能想要陪伴就能付出陪伴。 如果现在就停下治疗，那柏回很有可能坚持不了多久，就像上辈子那样。 “我……能安排好，麻烦您了。” 阿姨赶紧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你们都是很好的孩子，不麻烦的。”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千万要记着啊。”柏回不放心地反复交代，生怕林一言忘了。 林一言表情愤愤，不服气道：“你明知道我和他不对付……” 柏回轻笑道：“但你肯定会办好，对不对？” 林一言抬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眶，指尖湿润，像是刚哭过。 “你就当每年纪念我一下，也不用你特地跑去看我。” 林一言蹭地一下站起来，恨不得指着柏回的鼻子痛骂：“你在放什么屁？说这话晦不晦气？你死不了！” 柏回弯着眼睛，手掌向下压了压：“生老病死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他安慰林一言：“我只是提前做好准备，当然没说我一定会死。” 林一言咬着牙：“平时不联系我，这个时候想起来麻烦我了。” “谁叫咱俩是发小呢。” 柏回笑道：“这种事，我只能麻烦你了。”
第26章 chapter26 == 柳执和阿姨回到病房时，赶上林一言刚准备离开。 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一年前，柏回和林一言两家串门的时候。 林一言斜了他一眼，眼神中的不解和嫉妒都要漫出来了，他没说什么，神色倨傲地走了。 柳执冲他点了点头，也不在意，照常看着柏回吃饭睡觉。 柏回身上疼，折腾到半夜一两点才睡着，柳执也跟着他睁眼到现在，他背对着柏回躺，盯着墙上贴的白色胶布发呆。 他怕柏回中途醒来发现他没睡，再问他为什么不睡觉。 骤然失去工作，饶是柳执也有点不知所措，但他不敢表现出来，怕柏回生着病还要担心他，更怕柏回说放弃治疗。 他每天都神经质地一遍遍计算剩下的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自己做出的选择是对是错。 这次被裁的人大部分都通过猎头去了其他大公司，柳执自然也接到了不少的邀约，随后又一一地回绝。 若是答应，柳执的工资或许还能涨一涨，不过多拿钱就要多干活，他要是重新入职，一个星期最多就只能陪柏回一天。 他不敢这样忙碌，工作随时都可以找，钱多钱少都没关系，但陪柏回的日子却在一天天变少…… 他竟然已经在假设柏回的离去了吗？ 柳执重重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得差点跳起来。 这一把掐得柳执更清醒了，左右睡不着又不敢翻来覆去，他干脆穿好衣服回了家。 他轻手轻脚地走了，没注意到病床上的柏回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静静注视着他离开。 柳执开车回了家，客厅、书房和次卧都被改成了工作室，他们的私人物品都搬到了主卧。 柳执站在玄关，冲着昏暗的客厅发愣，半晌，他轻轻说了一声：“我回来了。” 家中没有一丝动静，也不会有柏回热情的回应。 柳执静立片刻，自己开了灯。 房间被收拾的很干净，虽然来的人多，但大家都有些拘谨，每天下班前都会把房子打扫得很干净，连零食都不好意思随意放。 宁瑞和高磊每天都是最后走的，他们会和柳执打个招呼，并且告诉他家里已经收拾好了。 柳执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回了主卧。 主卧变得拥挤，不能共用的大小件家具堆放在角落，屋里甚至没处下脚，床上还叠放着几件柏回的衣物。 柳执在杂物堆里翻翻找找，把自己和柏回的东西分开，他发现除了给柏回的礼物，自己竟然没买过什么值钱的东西，值钱的东西还都是柏回送给他的。 他捧着之前柏回送给自己的礼物，最终把它们归在了柏回那一类。 收拾好这些东西，他又去书房转了一圈，把自己在家中用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摆在客厅的空地上。 柳执坐在地上，犹豫了一会儿，把它们挂上了二手交易网站。 柏回的东西被重新收纳好，柳执甚至还给它们擦了擦灰，用防尘罩盖好。 等柏回出院，它们就不用放着落灰了。 他收拾好东西又轻手轻脚地出门，出门时想起车库还停着一辆摩托，立刻反手就把它一起卖了。 柳执开车驶出车库时心想：车位最好也租出去，自己的车可以停在外面。 省钱赚钱是他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到了失业之后，他近乎病态地想赚钱，不想见到手头吃紧的那一天。 柳执似是觉察了，自己那明显不正常的想法和行为，可他没时间再想，也不想去纠正。 等柏回好了，他就也好了。 他风尘仆仆地回到医院，躺回陪护床，拽着被子睡下了。 担心了一晚上的柏回见他回来，忍不住缩在被子里叹了一口气。 柳执折腾了半宿，已经疲惫不堪，很快就没动静了。他一天赶两份工作，还接了别的线上兼职，累得一到晚上就犯困。 柏回撑起身子悄悄去看他，在窗外的灯光下看清柳执紧闭的双眼和抿直的唇角。 他的指尖隔空点了点柳执的腮边，那里的肌肉有几丝不正常的鼓起，大概是又在咬着牙睡。 柏回心疼地蹙眉，柳执一紧张就会咬牙，连睡觉都咬得很紧，柏回之前还捏着他的腮帮子把他捏醒过。柳执刚睡醒的时候简直像头生气要咬人的小狼，发现是柏回后才默默地平静下来。 柏回知道柳执的公司被收购了，看他这几日依旧忙忙碌碌的，以为他在和新领导磨合，但柳执半点也没和他说公司里的事，甚至避而不谈。 柏回立刻反应过来出事了，再仔细地看柳执的状态，发现他又像刚刚恋爱时那样，过于紧绷，而且草木皆兵。 不仅如此，他还总是装作没事的样子，敷衍过了柏回的旁敲侧击。 柏回看他的肢体动作，总觉得他一言不合就要和别人打起来了，晚上和林一言擦肩而过，柳执的眼神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以他对柳执的了解，他一定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可他顾虑太多，一分也不想和柏回透露，只叫他安心养病。 柳执照常在外面忙，直到中午阿姨给他打了三个电话。 “小柳，你要不要回来看看啊？小柏在病房里哭呢。” 阿姨躲在医院的洗手间给柳执打了个电话，她刚把饭盒放好柏回就开始哭了，还红着眼圈说没事。 阿姨安慰了他半小时，连带着悄悄告诉了他柳执的近况，说两个人真是般配，柳执真是顶好的孩子了。 柏回却越听眼泪流得越凶，阿姨只好出门给他打电话，躲在病房外面偷偷观察柏回。 化疗的病人情绪不稳定很正常，但柳执一看就是个合格的家属，怎么这样周全地照顾他，柏回还是不高兴呢？ 要是她癌症住院，老公孩子又给她花钱还围着她转，她就是死也是笑着死。 “好，我马上回去，您先帮我照看他一下。” 柳执心脏一空，奔出大楼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向医院的方向飞驰而去。 ---- 柳执眼里的自己：成熟 稳重 安排合理 考虑周全 柏回眼里的柳执：（呲牙）（炸毛）（弓背）（准备攻击所有人）
第27章 chapter27 == 等柳执赶到医院，柏回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冷静下来继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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