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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之内，齐满和三名装修工人全部坠亡，巨大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楼层，电子监控在电梯坠楼后彻底失效。 齐父齐母在三天后赶到当地公安局认领遗体，齐满的意外死亡让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彻底崩溃。齐母激动晕厥，被送往医院抢救。齐父第一时间将齐满手机通讯录标记老板的电话全都打了一个遍，就为了让公司增加赔偿金，还在工地大闹了几次。 不少老板都是户主，平白受了一番骚扰，打到宁瑞这个前同事的手机上更是纯属意外。 可这样的消息却足以让剩下的三人慌了神，他们想象了很多种再次见面的方式，甚至可能在警察局、在法院，唯独没有想过在墓地，阴阳两隔。 宁瑞问了齐父，齐满出事的那个小区是兴帆负责的，是他们老家非常有名的建筑公司。他又问了齐父那笔钱的事，齐父根本不知道什么钱，反而还问他是不是欠齐满一笔钱。 无论怎么说，他都只会往自己想要的方向理解，他就是想要钱。 宁瑞一个头两个大，挂了电话才六神无主起来，找了高磊，又想和他一起找柏回，但工作室不能没人守着，高磊冷静了一下，还是让宁瑞打车去找柏回了。 柏回听完后怔怔的，心中没什么波动，他的心脏已经有些麻木了，齐满这一年带给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太多，冲击太大，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死了？怎么会呢？ 不久前他们还在出租屋里一起生活、工作。 已经过去了很久吗？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虽做了错事，但错不至死。 柏回像个被抽去灵魂的木偶，过往的情景争先恐后地从脑海深处翻涌而出，柏回恍惚发现，他有点记不清齐满开心的模样了。 “宁瑞。” 宁瑞拉着柏回的手，肩膀一耸，转头看向柳执。 “柏回还需要住几天院，工作的事就麻烦你们多费心了。” 宁瑞知道他这是让他离开的意思，赶忙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皱巴巴的T恤，起身时还把椅子踢出一声响。 “那我，我先回去了。”宁瑞转头看向柏回，“你多保重。” 柏回依旧呆呆的，柳执冲他点了点头，坐在了柏回身边。 他拢着柏回冰凉的手指，探上他的额头，好不容易退下的温度又重新起来了，心绪的跌宕起伏攫取了柏回刚刚恢复的精气，面色更显破败。 柳执轻抚柏回的肩膀，作无声的安慰。 “小执，我该怎么办？”柏回盯着被褥发呆，嘴里喃喃地发出疑问。 这三个字问的不只是齐满的死，还有那笔装修款和十三个人的身体健康。 柳执与他十指相扣，将他的掌心和指缝全部填满，结实温暖的手掌正源源不断地向他传递力量。 “大家都在，我们会有办法的。” 柳执将他的手背捧在唇边，轻轻印下一个吻：“好好养病，柏回。”
第22章 chapter22 == 齐满的事情过后，还有更紧迫的事，那一笔装修款彻底拿不回来了。齐满的死无论怎样都无法挽回，可他们三个还拖家带口地管着十几个人。 他强迫自己不再为齐满的事黯然神伤，但柏回到底是三人中和齐满走的最近的，他没办法快速地调整过来。 柳执留给他伤心的时间，默不作声地带着他又去做了详细的检查，等待结果时，柳执依旧像上一次那样紧张，整颗心都在向下坠，身体也一阵一阵地冒出坠崖的战栗感。 他并没有告知柏回这些检查项目的目的，柏回也当作时生病时的寻常检查。 柳执没让柏回等在门外，抽完血就送他回去等结果了，说是体恤他奔波劳累，让他再回去多睡一会儿。 柏回并无异议，小执总是这样爱他的。 拿到结果后，医生看了一眼，就让他先办理住院，柳执喉结紧张地吞咽，问道：“是，早期吗？” “也不算很早，但绝对不晚，好好配合还是很有希望的。” 医生的这句话像是一记定心丸，将柳执摇摆飘荡的灵魂牢牢钉在了躯壳中。他收起检查单据和诊断证明，不知道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告诉他真相。 柏回正因为齐满的事伤心，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医生说很有希望，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他，柏回也许能更好接受。 可这一段时间究竟是多久，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若是要做手术或是化疗，想必也瞒不了几天。 柏回坐在病床上，正捧着剥好的柚子，他见到柳执进来，也给他拿了一块：“累了吧，吃点水果。” 柳执接过来一口塞进去，腮帮子都鼓起来，看得柏回眼睛睁大了。 “结果出来了吗？”柏回咬了一口柚子，白着脸抱怨，“这次又抽了我好多血，等我出院要去吃火锅。” 柳执早已收拾好情绪，借着咀嚼的动作重整思绪，表情如同往常一样。若说他重生了两次有什么长进，大概就是在柏回面前能更好地隐藏情绪。 “医生说你发烧拖的太久，并发肺炎，需要多住几天院。” 柳执为了不让柏回发现什么，紧绷得过头，显现出夸张的淡然和镇定。不过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没人发现他和平时的不同。 柏回听了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蔫的。肩膀一垮，整个人仿佛缩小了一圈。他端着柚子的手都缩紧了，还心虚地瞟了柳执几眼，眼中盛着一点讨好和一点无辜，希望能少挨两句骂。 柳执的表情相当之严肃，面上有埋怨柏回的意思，怨他拖着不肯来医院，一来就变得这样严重。 可看到他这副样子，柳执又微微笑起来，眼睛一弯，亮晶晶的，柏回一看便知道他不生气了，于是又快乐地吃了两瓣柚子。 他拉过椅子坐在病床边，盯着柏回吃水果，斟酌一番问道：“你的工作室，要不要搬走？” 柏回愣住，稍加思索便明白柳执的意思：“你是说，我这次生病是因为装修吗？” 他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提起搬家的事，柳执看着柏回的眼睛，自己也不知道想从深处看见什么。 “嗯。” 在发现自己回到出差之前的时候，柳执抱着柏回这次不会再生病的希望，打算将积蓄用在工作室搬迁上面，帮柏回应付一段时间，却不曾想事情依旧在向既有的轨迹发展。 既然如此，柳执只能一边尽可能地让工作室脱离原有环境，一边让柏回在医院治疗。 柏回算了算钱：“立刻搬的话只能去郊区了。” “租在市区内还需要多久？” “最快也要三个月。”柏回估计了他们几个工作的速度，补充道，“还要延后他们的奖金。” 柳执没有思索太久，给出了和上一世同样的建议：“让你的员工先到我们家里工作，好吗？” 柏回愣了一下：“那我们去哪里住呢？” 柳执也呆了，他急于让事情顺利地朝他期望的方向发展，忽略了这个细节，默认柏回已经知道自己要住很久的院。 他竟和上一辈子的事混淆了。 不等柳执回答，柏回很快就想通了，竟然是顺着柳执的方向想通的：“我病得这么厉害吗？也要住三个月的院？” 柳执反应过来，尽管心绪起伏飞涌，表面仍是一副镇定自若考虑周全的模样：“你……身体太虚弱，医生让你住院休养，满打满算，正好三个月。” “那你住哪里呢？” “我们的卧室，或者就在医院陪着你。” 柏回撇了撇嘴：“三个月太长了，我们回家休养好不好。” 柳执：“如果你恢复的快，我们就可以提前回家。” 这是柳执最期望发生的事，所以这句话说出口时格外真挚，不容置疑。 做手术还要准备一段时间，柏回需要先把现在的病治好，等待身体恢复。柳执相当熟练地早中晚来医院照顾他，还给他请了护工，怕自己上班时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柏回第二天就将柳执赶回去了，心疼他每天起的早睡得晚还要在路上奔波。 “你有空时再来陪我就好，三餐都有阿姨给我做。” 柳执认真地看着他，就像已经这样做了很多次。 “好。” 诚然，柏回并没有不能自理到需要请护工的地步，但柳执希望他在住院不能工作的时候不那么无聊，不要想东想西。 他深刻地知晓柏回在生病时生长出敏感而惶恐的愧疚，他不想看到柏回战战兢兢强作温和的样子。 他和护工都做着照顾一个癌症患者的准备，只是柏回还不知道。 对于柳执来说，照顾柏回是比工作还要熟练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他无法改变的习惯。 这是他唯一能做好的事了。
第23章 chapter23 == 柳执算了算他和柏回账上的钱，柏回那边虽富裕，但一分都不能动，还需要他贴一点。 他们两个都没什么花钱的爱好，唯一费钱的事就是还房贷和旅游，总的来看开销并不算大。这些年工作也攒下不少，做手术和初期的治疗都没问题，但如果拉到长期就会吃紧。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交额外的医疗保险，从他带着柏回第一次来做筛查时就注定没办法再交商业保险。碰巧，柏回适用的靶向药也并不在医保的报销范围内。他要给柏回用最好的药。 不过挣钱对柳执来说并不算难事，他从小就开始琢磨怎么赚钱，怎么最快地拿到尽可能多的钱。 无需担心，他想。这是他擅长的事。 小时候工作为了供母亲看病，长大了又供上了柏回，他这一辈子都在想尽办法活下去，还要让家人活下去。 这是不是说明上天认定他就是柏回的家人了？与他共度一生的家人。 柳执苦中作乐，坐在床上抚摸床头两个人的合影，不由得微微一笑。 从今天开始就要节省开支了，他要尽可能地让柏回少吃一些苦，更不能让他吃缺钱的苦。 柳执在房间里踱步一圈，看着房间里的东西沉思，在脑海中估算它们的价格。 请护工的钱只给了三个月的，还要预留一些，住院费也是一笔大开销，靶向药和化疗更不用说，饮食要均衡有营养，还要多吃些补剂，如果病情控制下来可以带柏回慢慢开始锻炼。 这次发现的这么早，肯定能好起来。 等柏回康复已经是一个月后了，柳执看他虽然病好，但依旧没什么精神，蔫哒哒的，像是睡不醒。 柳执下班赶到医院时，柏回正揉着眼睛看电视，打着哈欠还要看，不仅要看，还得吃着水果看。 柳执走近柏回也没发现，他抬着的胳膊刚好挡住了视线。 直到柏回手里的苹果块被柳执咬走一半，柏回才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另一半苹果跟着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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