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慈珠!你不能伤害我弟弟……”他的手按住沈慈珠的肩膀。 “放开我!”沈慈珠骤然瞪着他。 “他不能犯罪。”谢咽松开手, 眼里满是忍耐。 科研所坐立于市中心, 无数繁华高楼林立,太阳能外壁在日光下愈发晃眼,沈慈珠移开目光, 眼珠生理性刺痛起来。 “这不会影响到任何人。”沈慈珠眼珠轻翻,眼白冰冷到无情, “不是我让他造假的, 谢咽,我不至于越过那条线。” “可他是我弟弟!”谢咽睁大了双眼。 “关我什么事。” 沈慈珠的肩膀碰了一下谢咽,把谢咽撞开了, 他自顾自上了车,坐在后座,将西装领带扯松后闭了眼。 白皙的锁骨深而瘦削, 以一种非常养尊处优的漂亮弧度埋入衬衫,他的脖颈修长像是天鹅的颈, 微微侧过去时喉结会清晰地上下滑动。 迈巴赫缓缓行驶, 将单向车窗关上了。 “那天,你让我从美国回来, 说是和弟弟吃饭,我胸口那颗子弹来不及完整取出我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高空压强之下,我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可我没有告诉你,因为你亲自来机场接我了,我很开心。”谢咽低声说。 谢咽握着方向盘,“你继续利用我就好了,不要把谢喉牵扯进来,可以吗?” “珠珠,可以不要伤害我的弟弟吗?……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不要把他刺激成杀人犯好吗?”谢咽痛苦地请求。 杀人犯? 谁告诉你的? 沈慈珠从后视镜与谢咽对视了短短一眼。 “他本来就是杀人犯的儿子,我没逼他。”沈慈珠双腿交叠起来,他的足踝被一层薄到近乎透明的丝状物束缚起来,被黑皮手套裹住的指尖在大腿上收紧了。 “谢咽,我本来就不是个好人,我喜欢利用别人,再说了只是一份亲子鉴定而已,你做不到,那我只能找别人,不管他是不是你的弟弟。”沈慈珠以手抵住,绿色的眼珠在后视镜里流转出冰冷的艳丽。 谢咽的手僵住了,他要回头,可感觉所有神经也都被冻得什么也反应不了。 ——哐当! 迈巴赫骤然不受控制,它猛地撞上路边的电线杆子,哗啦啦地响起电流音。 谢咽胸膛剧烈咳嗽起伏,他的眼底满是红血丝。 幸好这条车道没有其他车辆往来,谢咽方才将车故意驶进巷子,漆黑一片里见不到光与监控。 沈慈珠的脸颊被擦伤,眼下皮肤充血,剧烈地深红起来,他像是雪白里的艳鬼。 “谢咽你他妈疯了!”沈慈珠的手扣住紧急安全带,他把车门踹开,直接走到前边,将谢咽所在的那扇车门扯开,狠狠往谢咽脸上揍了一拳。 谢咽的唇角瞬间流出血,他的脑内嘶鸣,几乎窒息。 他小心翼翼握住沈慈珠气愤到颤抖的手,他的脸颊蹭着沈慈珠的腕骨,隔着冰冷的手套,像在祈求耳鬓厮磨的温暖。 “你不能这么残忍……不能把人当成你往上爬的工具,沈慈珠,你把我当什么?”谢咽垂眼,一切情绪都被遮掩。 沈慈珠擦了一把脸上的血,他的面容阴暗极了,唇色绯红又残忍。 他正要抽手,可突然听见了男人的啜泣,非常隐忍的、像是积累了许多年的一种压抑在此刻宣泄出来了。 谢咽在哭。 可他已经三十岁了。 沈慈珠第一次看见谢咽哭,他哭得痛彻心扉,连面颊都有一种不明显的、像是要窒息的紫色,这种呼吸碱中毒的表现。 谢咽是沈家养了十年的狼,他的狠与愤怒都留给了外人,外人都说他是沈家养的好狗,这狗还有福气,还能把沈家那位大公子拐到床上。 可谢咽太善良了,这种善良显得优柔寡断,又让沈慈珠感到不安。 谢咽的泪珠一直滴落,濡湿了沈慈珠的袖口,“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为什么要爱你?”沈慈珠居高临下,他无情又不耐地抽离自己的手,手套贴合掌心的一面刚才被谢咽哭潮了。 沈慈珠将手套脱下,舍弃掉了。 “别再惹怒我,不管是谁告诉你我要拿谢喉干什么,谢咽,不要惹怒我,也不要阻止我的一切。” “再说了——”沈慈珠自己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 “杀人犯怎么了?他本来就是啊!谢咽,你凭什么高高在上指责我?你的父亲不也被杀了吗?你原谅了?你分明没有——那就别来干涉我。” “我不在乎你,我也不爱你,我只需要得到我想要的就够了,我的母亲……是他害死的……事情结束后,我会自己承担一切,在那之前,我不可能让他好好活着。”沈慈珠掐着谢咽的脖子。 沈慈珠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 可谢咽清晰看到沈慈珠的唇瓣微微颤抖,细眉以脆弱的姿态敛起。 沈慈珠不是在愤怒,他在悲伤。 沈慈珠将车上一份资料取出后,就再也不回头离开了巷子。 谢咽的手无力垂下,他的灵魂想被抽离,让低声喃喃,“可我想让你好好活着。” —— 沈氏集团的副董事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这个年纪的男人很精通世故,他们虽听说过沈慈珠母亲出轨的传闻,可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说沈慈珠真不是沈总亲生的,于是买通机构说要造假。 但他千算万算,从亲子鉴定机构开始一步一步自己监督,还是没算到有内鬼。 有人把消息提前告知了沈慈珠,不止如此,沈慈珠还将那份亲子鉴定取走了。 取走给谁看呢?自然一目了然。 可那是一份造了假的亲子鉴定,沈慈珠为什么还要取走? 沈慈珠回到沈宅后,屏退众人去了父亲的书房。 他将那份经过谢喉之手的亲子鉴定书放在桌上。 他的父亲随意掀开一页,理所当然显示的是血缘关系接近99%,确定为父子。 沈慈珠的父亲也在意料之中一般,他将鉴定书撕碎扔进了纸张粉碎机。 这份亲子鉴定简直是狠狠往沈家的脸上踩! “他们也老了。”父亲的声音有些低哑,良久,他嗤笑说:“老的忘记谁才是奴才了,你是不是我的种,我心里清楚,还轮不到外人干涉。” 沈慈珠如果不是他的种,他为什么还要留下沈慈珠,还亲手拿继承者的方式养着? 谁在怀疑这份血缘? 谁又特意买下一间基因鉴定科研所企图作假? 如果沈慈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谁又会从中得到最大利益? 董事会啊。 父子二人心知肚明。 “父亲,沈家不需要他们了,对吗?”沈慈珠坐在沙发上,他的蛇眼有点愉悦的意味,眼尾挑起,含了笑,“我讨厌有人怀疑我与您的关系。” 他闭口不提这份亲子鉴定是怎样到他手里的,因为沉默着才会让父亲更加信任他。 “港口那批货。”父亲抬指,抵住额头,敲了敲。 “烧了,一分钱也不给他们留下。”父亲不疾不徐。 沈慈珠看着父亲,他知道这份命令还没有结束。 “还有,那间被他们收购了的科研所,从现在起就归你了,包括那个叫谢喉的孩子。” 父亲是个利己主义商人,他要金钱,要权力,于是他盯着沈慈珠—— “慈珠,尽你所能留住谢喉,他可以给沈家带来新领域的财富,不是吗?我们是时候引进新人了。” 沈慈珠五指微敛,他的面容总雪白漂亮,对着父亲时更加温顺柔和,像一只家养的猫,他的眼睫浓黑地垂下,于是看不清瞳膜上的亮泽。 “我知道了。”他恭敬地回答父亲。 啊。 操你妈。 沈慈珠不耐烦极了。 他出了书房,捂住心口靠着墙壁,他的心跳让他烦躁,沈家的一切都令他作呕,这种家庭无法培养出幸福的正常孩子。 若是以前,这时站在父亲书房外的谢咽会蹲下,耐心担忧地看着沈慈珠,还会无条件地包容沈慈珠的一切恶劣。 谢咽会照顾他,会陪伴他,可是谢咽不在了。 十年的习惯,离开后沈慈珠有点不适应。 他只是不适应没人伺候着而已。 他想。 那到底是谁把这一切告诉谢咽的呢? 谁能通过这场争吵得到好处? ……太多人了。 —— 荷兰,鹿特丹港。 此处一年足以吞吐16万艘轮船,于是每逢深夜降临,与港□□界的莱茵河便如猛兽进食,欧洲最为高昂、珍贵、神秘,尚未问世的的新一批现代化高科技产品被安运输在此。 冰冷的机械臂将一箱箱货物从甲板搬离,传感器把船只监控和数据传到电脑供人工智能分析,全方位进行实时跟踪和调度,确保货物的上岸点完美符合预期。 这个自动化装卸设系统产于沈氏集团旗下一家科技公司,被投入海外港口使用后,谢咽作为集团代表前来进行商谈。 沈家主近来非常看好谢咽,于是谢咽从沈家继承者的贴身保镖到如今沈家主的集团辅佐者。 手握几分权力后一时风光无限,让京圈掀起轩然大波,因为谢咽毕竟是外人。 沈家主不放权给董事会,却给了谢咽。 这不明摆着要把董事会给踹了吗! 港□□接算得上沈家的一项命脉收入,这之前是由董事会负责的,沈家的货物也经由此港,今夜这批货是董事会与境外一家公司的合作产物,目前还未流入市场。 谢咽奉了沈家主的命令来这里,沈家不要这批货,怎么办呢? 销毁就好,尽数烧掉,一点不剩。 损失由董事会负责,这是一个警告。 将这批货销毁后,谢咽才去会议室与港口负责人进行交接任务。 会议室一片烟雾缭绕,觥筹交错总这样。 所有人离开后,谢咽将部下为他准备的、治疗肺癌的药物吃了,脸色却依旧没有好转,剧烈咳嗽下血哗啦啦地从喉腔泄出。 他足足有一米九四,这是亚洲人种最顶尖的体格了,可肺癌让他看起来苍白、病态,无力。 胸膛处前几日那颗子弹碎片并没有完整取出,他那天赶着回国,要与沈慈珠和弟弟吃一顿晚餐。 那顿晚餐让沈慈珠和弟弟达成了合作。 无论是篡改亲子鉴定数据,还是往后的一切,沈慈珠都有谢喉为他做事,谢喉太聪明,以至于他无所不能。 谢咽彻底无用并被丢弃了。 随着咳嗽的崩裂,伤口再度撕裂,血蔓延开这具男性躯体,一身漆黑的西装如夜色将他裹挟。 沈慈珠在国内接到谢咽病危的消息时,他竟然有点惊讶。 谢咽也会生病吗? 在他的记忆里,谢咽从来不会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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