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杏辞了小餐馆的工作,专心在家搞科学研究,秧杏写了篇论文,题目是1《人体器官与性格转移》。论文一出,轰动全球。秧杏这篇学术论文在全球获得众多奖项,很快奖金便集满一亿,秧杏再不用工作。 而社会上也出现一种新型机构,叫做情绪贩卖中心。是这样的,举例说,你在严肃的家庭氛围里,总露着一副欢呼雀跃,为了不显得格格不入,你可以把嘴角卖掉。而那些想要开心起来的人,购买嘴角,这样就可以变得欢呼雀跃。 再举例说,想趋炎附势跟风站队,就可以把膝盖卖掉,这样在饰演墙头草的过程中,不至于因选错主人,落人诟病。往后解释起来,便可说自己是没有膝盖的狗呐。 当一种新型产业合法诞生,自然会提携另一种不合法的灰色产业。最开始在黑市里拍卖竞价的,是脑子。那段时间大量失踪年级排名第一的学生,他们再回到家时皆是一扫忧愁,变得无忧无虑没心没肺。黑市里很快开始竞拍他们的脑子,还有心,还有肺,最终购得的竞买人,多数时候,是年级第二。 教育局局长总算下定决心,宣布从今往后,再不准年级排名。这可完了,失踪的小孩就更多了。越来越多班级第一失踪,而那些班级第二的父母总在贷款借钱,不知在筹备什么。 只有脑子,是远远不够的。等到那些购得他人脑子的孩子上到大学之后,他们发现,所有别人的东西,总是最好的。 他们明白头脑全然不是在这个社会里生存的必要,这个社会最需要的是手,和颧骨。手可以握住想要的,只要得了别人的手,别人手里握着的,拥有的,自然全归自己所有。各式各样的手都很有用,包括拳头,社会发展到可以给别人的身体器官打烙印,一旦竞得他人拳头,重拳出击这种事情,就再不用脏自己的手。 还有颧骨。女人每拥有一个颧骨,就能变得更加尖酸刻薄,克死一位丈夫。没有丈夫的女人,总有相好的男性,也能克死。颧骨当然有这样的妙处,更别提他人的颧骨,十个百个千个颧骨。 我被男人偷了颧骨,自然不能再尖酸刻薄,不能想方设法把蛀牙吐出,像吐出一枚象牙。往后我将自己锁进橱柜,避免双手被人打上烙印。 说来脑子倒是我最想卖掉的,包括心、肺。我也想卸下一脸忧愁,换上无忧无虑,也想把记忆像垃圾一样倒进垃圾桶。正如一粒老鼠屎坏一锅粥,我脑袋里的老鼠翻来覆去,脏我梦境。 可我卖不掉我的脑子,因为我不是年级第一,也不是班级第一,我的脑袋里装有太多有害记忆,即便做成食用脑,也要害人口吐白沫。我只好把头发染成脏橘,希望洗头时倒出的一盆铁锈,能叫我的眼睛告诉大脑,它在生锈。
第五章 《画师》 1.画师的师傅 老画师死的时候,画师就在他床边上,老画师看着画师藏在袖子里的左手,脸上的神情是莫大的哀伤。 他欲言又止,像窗外枯树顶上的最后一片枯树叶,摇摇欲坠,只等一阵狂风起,灯枯油尽,叶落归根。 起风了,是狂风,刮得门窗都在响,吹得枯叶与树梢分离,老画师一阵剧烈咳嗽,一把抓住画师的手,画师缩了缩,没能躲开。 “答应我,答应我,不要再用左手画画,快,快啊,你快答应我!” 老画师情绪激动,他紧紧抓着画师的衣袖,眼底有最后的执着,画师别过脸去,去看那片枯叶,看它在狂风中飘荡,久久不能落地。 直到风停,他才转回头来,声音里听不出悲喜,他说,“好”。 老画师安心了,他安详的闭上眼睛,嘴角噙着一抹微笑,他先前抓着画师的手慢慢往下滑,失去力气。 窗外的枯树叶,也落地。 2.画师的画 画师葬了老画师后,就离开画坊游历江湖去了。 江湖这个地方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画师喜欢画画,背一画篓,天南地北的画,画花画草画山川河流,很快便在江湖上人尽皆知。 从南方来的那个书生打扮的画师,长相秀气,性格古怪,不愿与人打交道,平日喜欢画画,画中有小桥流水,却从来不画人像。 江湖中人喜欢喝酒,有酒的地方就有沉木阁,有沉木阁的地方,就有天南地北的八卦。 今天被八卦的主角,依旧是我们神秘的画师。孤城子说,他在前面的镇子上,见过画师。 画师和一小乞丐住在破庙里,村里人说这小乞丐染了顽疾,活不了几天,便丢去破庙,由他自生自灭。孤城子看见画师的时候,他正抱着那孩子。 孤城子没和画师客套,因为他看出来,画师手里抱着的孩子,早已命丧黄泉。 可怪就怪在,孤城子离开镇子的时候,又见到了那小乞丐,小乞丐脸色红润,活泼可爱,小眼睛圆溜溜的瞧他,孤城子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江湖里又有了新传闻,传闻说画师能把死人,画活。 3.画师的传说 画师的传闻很快传到当朝丞相耳里,丞相无子,有一独女,小女长得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可惜是个病美人。 丫鬟小翠说,她家小姐常年体寒,夜里咳血,白天也时不时昏迷过去,丞相请遍京城名医,没人能治好小姐的病,丞相猜测中邪,又去庙里请了和尚,大师看过小姐后说了句“阿弥陀佛”便离去,留满屋人一头雾水不明觉厉,隔几天,小姐便过世了。 听说画师画活染顽疾死去的小乞丐后,丞相很是高兴,立刻派人快马加鞭,把画师请来丞相府里做客。 彼时的画师正在客栈吃晚饭,突然一群人风尘仆仆进来把他团团围住,“我们丞相有请。” 就像丞相能听说画师有画人起死回生之能,画师也听说过丞相家里那位刚病逝的美人。画师付了饭钱,跟来人前往丞相府。 画师这一路并不开心,有人听他小声嘟囔,“都没来得及要找钱”。 4.画师的话 画师到丞相府的时候,正逢小姐头七,他在大门口撞见小姐的鬼魂,小姐问他,“你就是那个画师?” 画师不同小姐说话,径直进了府,府中丞相摆一桌好菜,笑意盈盈站起来请画师落座。许是幻听,有下人听画师说了句“笑里藏刀”。 酒过三巡,丞相从夸画师到夸小女终于进入正题,“画师您看,小女她……” 画师非常文雅的擦干净嘴巴打了个饱嗝,然后对着空气说,“跟我走吧。” 丞相疑惑,“你在和谁说话?” 画师回,“你女儿的鬼魂。” 丞相倒吸一口凉气。 画师领着女鬼进了书房,女鬼一路叽叽喳喳不停说话,“你能听到我说话的对吧,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我知道你的本事,你能给鬼魂画身体,真厉害啊,你怎么不和我说话,你怎么这么目中无人啊,我可是丞相的女儿!” “如果真是丞相的女儿,我或许会对你尊敬一二,可你又不是。”画师关上书房门,脸上写满对女鬼的鄙视。 女鬼有些尴尬,问画师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丞相的女儿。 画师说,“丞相的女儿知书达理,不会像你一样叽叽喳喳。” 5.画师的鬼 这女鬼叫红花,是个小村姑娘,从小就喜欢八卦,叽叽喳喳。 说来死法倒也可笑,是在吃饭时和人说话噎死的,因为觉得自己死得实在太冤,便化作鬼魂留在人间。 人间有人间的传闻,鬼界也有鬼界的八卦,红花很快就知晓画师的能力,又在路上遇到丞相的女儿,那丞相的女儿命不好,人命不好,鬼命也不好,还没等红花害她,她的鬼魂就被风吹散了。 红花想啊,真是天助我也。 红花说,“现在丞相的女儿已经死了,你只能让我冒充她。” 画师说,“我要是不高兴呢?” 这回换女鬼脸上写满对画师的鄙视,“那你会死的。” 是啊,画师当然知道,丞相这么不客气的“请”他过来分明是在威胁他,他能让小乞丐起死回生就一定能让丞相的女儿起死回生,如果做不到,就是不给丞相面子,那他难逃一死。 画师叹气,从画篓里拿出纸笔,却突然一阵阴风起,红花看去,看到一个漂浮在空中的人头,确切的说,是一个只有人头是实体的鬼。 “你是谁?”红花问,她忍不住颤抖,像是要对来者臣服,她知道这个人一定不好惹。 “我是画师的鬼。”那颗头说。 6.画师的过去 鬼头说,“他不管画不画,都会死。” 这件事情要从很久很久以前,久到画师刚跟着老画师学画画开始说起。 画师很小的时候就跟着老画师学画画,他们住在南方的花坊,所以画师从小就擅长画花画草画山川河流。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可好看了,长得水灵水灵的,画师问她,“小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姑娘不说话,画师就直愣愣的看她,直到太阳落山,画师光顾着看她,什么也没有画。 老画师过来喊画师吃晚饭,见画师对着空气发呆,一巴掌拍他脑袋上,“臭小子又不好好画画。” 画师说,“师傅,你看那个大姐姐,她看起来好悲伤。” 老画师看过去,什么都没有,他对着画师的后脑勺又是一巴掌,“哪来的什么大姐姐,还想说胡话来骗我!” 画师委屈的瘪嘴,“真的有个大姐姐,不信我画给你看。” 画师动笔,在纸上画了个姑娘,老画师凑近去看,谁知道画上的姑娘忽然不见了,他抬头,在刚刚本是空无一人的地方,见到了这姑娘。 “看吧,我没骗你。”画师指着姑娘说。 “真是见了鬼了。”老画师诧异的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姑娘。 7.画师的手 还真是见了鬼了。 白笙是鬼,她已经死了,而且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 花坊前面的森林里有个鬼眼,想要投胎转世的鬼必须从鬼眼通往地府,地府里的鬼想要出来也得从鬼眼出来。 白笙是个迷路的鬼,她在鬼眼边上徘徊很久了,久到忘了自己为什么不投胎转世,久到忘了自己为什么变成鬼。 所以她一直徘徊,徘徊着寻找答案。 “你是鬼?”画师问。 “你是谁?”白笙问。 年幼的画师摸着下巴不作答,他上下打量白笙,似乎要看穿她的秘密。 “你说鬼为什么要留在世上呢?”画师问。 “因为还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吧。”白笙答。 “如果人不会死就好了。”画师伸手摸了摸白笙,白笙不再是鬼魂,她现在拥有人类的身体了,虽然不知道这幅身体能使用多久,但足够完成她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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