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微微低沉的嗓音透过雨幕和夜色,被冷风吹了过来,模糊出点温柔的意味。 “给您带了陈记的菜包和糖包。” 还挺好听的。 方衍收回视线,垂眼删除了手机上某个拥有蓝色小鸟图标的软件。 很适合网恋骗人。
第2章 “感觉像居委会大妈” 临睡前方衍看了下手机,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念叨某些人的次数太多,他没收到方女士的回复,倒是有一条熟悉的未读短信躺在消息列表里: 【好友通过“爱你在心口难开”小程序向您发送了一条信息】 “你的那个小店倒闭了吧?最近生意不好做,方衍,我喜欢你才愿意给你内推的,换做别人都没这门路……” 方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干脆利落地删除了这条短信,原本就算不上好的心情愈发糟糕,他找到和付酽的聊天框,噼里啪啦好一顿输出: “到底是哪个脑子泡化工废料的想出的短信匿名代发业务的?拉黑号码了都还能接收,发明这种业务的人在准备捞钱的时候能不能用脚想一想,正常有联系方式的人哪里会需要这种业务!” “这就是恶心人的骚扰!” 付酽:“往好处想,一条短信还要一块钱呢,李程霖起码愿意每天花一块钱来膈应你的眼睛和你的胃,对他那种抠搜男来说,绝对是真爱没跑了。” “得了吧,”方衍直接给他发语音,“我愿意给那个小程序出一百,让它们永远不要给我发短信。” 屏幕顿时被付酽发来的哈字占满,方衍面无表情语气冷漠:“一块钱算什么真爱,我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扔了就能有个响,再说了,王八都比他存款多,就他那样的,王八根本不搭理。” 付酽笑完了才回他:“那你也不至于连自己也骂进去吧,看出来了,你是真被恶心得够呛。” 方衍:“我这是在深刻反思自己当初的错误。” 什么春心萌动想谈恋爱,人就不该有这想法,否则就是自找苦吃。 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看两本书。 所幸睡了一觉起来后并没有再收到什么奇奇怪怪的膈应消息,方衍抱着被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呆,才在满屋子的阳光和窗外的鸟鸣声中坐了起来。 竟然出太阳了。 方女士在凌晨三点钟发了消息过来:“没事,你慢慢清理就好,弄干净后记得重新种点花花草草,种子的话可以去隔壁找徐阿婆买,她家的花漂亮,种子种下去肯定不错。” 得,指望她能说点好话还不如做梦来得快,方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下床,拨通电话后伸了个懒腰。 那头接得很快,方女士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快活,背景音里一片嘈杂,小提琴的调子和酒杯碰撞声混在一块,好一场远在重洋外的纸醉金迷。 “喂?” 方衍沉默了下,问她:“大早上就喝酒?” “什么大早上,”方女士的声音有些模糊,“我在纽约度假呢,怎么了乖宝?” “能不能别这么叫我,”方衍不知道第多少次表达自己的抗议,“我今年都二十七了——你把铺子的钥匙扔去哪里了?” “电视柜左边的第一个抽屉里,乖宝,你就算四十岁了,妈妈也能这么喊你。” 方女士似乎是跟旁边的人碰了个杯,叮的一声轻响透过话筒传来,方衍早就没了反驳她的兴致,很敷衍地嗯了声。 随她高兴吧,谁让她是妈妈呢。 “铺子里你也记得打扫一下,”方女士说,“开业前记得换个招牌,别想用你妈我的名号揽生意。” 方衍无语地叹了口气,道:“放心吧,不啃老。那我先挂了,您自己玩得开心,不要喝太多,晚上早点休息。” 电话那头敷衍地嗯了两声就把电话挂了,方衍收拾好就下了楼,煮上早饭后开始清理院子。 之后估计还会下雨,他想,先把路给清出来,免得哪天走路不留神,在院子里摔个四仰八叉。 他可不想连王八都不如。 还好天晴的时候收拾起来并不麻烦,结束后客厅里刚好弥漫起小米粥的清香,方衍吃完饭就揣着好不容易翻出来的钥匙出了门,青石板路还是湿漉漉的,他慢悠悠地往巷口走去,熟练地转了个弯,路边的单车座上趴着只呼呼大睡的橘猫,漂亮的毛发在上午的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街口的银杏还光秃秃的,老人们围着木桌和小马扎聊天下棋,他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的街口。 再往前一点,就是长阳古街了。 路边的包子铺里飘出袅袅白雾,招牌写着简陋的“陈记包子”两个字,白面特有的香气混在空气中,方衍心中一动,转身走了过去。 站在铺子后的是个光头和蔼的中年大叔,圆润的脸庞和过于显眼的肚皮让他占据了小半个点名,见有人过来,他乐呵呵地招呼:“小伙子要来点啥?” “一个菜包。” 方衍脱口而出,而后想了想,又飞快改口:“不对,糖包吧。” “好嘞!” 老板操着一口明显的东北口音,动作利落地给他打包好热气腾腾的包子,方衍付完钱就站在路边咬了一口,甜度正正好,有几分以前家里做的味道。 回来的时候可以再买一个。 临时起意的后果就是吃得有点撑,甜丝丝的味道还留在唇齿间,方衍揉了揉胀痛的胃走进了长阳古街,两边的店铺这个点差不多都已经开门,古朴的青瓦廊柱林立在两侧,青石板路蜿蜒着朝远方而去,他悠闲地走在阳光下,在暖融融的天气里惬意地眯了眯眼。 柳城人喜欢在屋檐下挂风铃,阳光下叮叮当当地响成一片,悠扬的声音带出一片祥和,连带着心情都变好了许多,方衍站在街上深深吸了口气,清新的空气比大城市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连带着心情都舒畅了许多,坐在屋檐下的女人抬起头,在看见他时眼前一亮。 “嗳,这不是小方嘛!” 女人手里还拿着两支没剪的花,急匆匆放下就朝他走过来,方衍在太阳下眯着眼辨认了会儿,顿时笑了。 “张姨,”他熟稔地跟这位花店老板娘打招呼,“最近过得好伐?” “好得很,”张姨笑眯眯来牵他的手,“小豆丁今年上小学了,我不用成天看着她,就空了好多时间出来——你这次回来待几天啊?” 方衍实话实说:“应该要待三五个月,就当休息休息,顺便帮我妈把这边的铺子收拾出来,开着玩玩。” “那感情好!” 张姨咧着嘴笑:“小豆丁这两年都还时不时提起你嘞,说那个漂亮的方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带她玩。” 方衍也露出点松快和缓的笑意,说:“那等过两天我开业了,您带她到我店里玩,我这趟回来,还特地带了点她爱吃的那种水果糖。” 一番寒暄后他才接着往前走,数过两个牌匾后在紧闭的店门前站住,落了灰的橱窗后立着光秃秃的人模,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推开门的时候没忍住打了两个喷嚏。 好大一股霉味,方衍环顾一圈,里头家具不会坏了吧? 他掀开防尘布,露出整套的红木桌椅和雕着山水的木屏风,所幸一切都还好,他趴在地上看了半天连个虫眼都没找着,终于松了口气。 这些都是好多年的老物件,要是不小心坏了,现在都找不到地方买。 店门被人推开,叮铃铃的铃铛响过后就是张姨热情的嗓音:“哎呀小方,我刚刚就在想你一个人能不能忙得过来哩,你这店里都是金贵东西,都要手抹的哩!我刚好今天不忙,来帮帮你伐?” 方衍环顾了一周,笑着婉拒:“没事,我自己来就好,再说了,您那边的店也没人看着啊。” 张姨却已经上手帮他一起掀开各处的防尘布了,她边动手边絮絮叨叨地聊天,问方衍:“你这两年在大城市工作,有没有找个女朋友啦?”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方衍想,等会要不劝她去买张福利彩票吧,就这戳痛处的准确性,说不定能中个一百万。 他敷衍道:“没有呢,天天都忙,哪有空谈恋爱。” “哎呦,太勤奋也不是好事,”张姨说,“还是得找个贴心的伴,我记得小方你也三十了吧?再不谈恋爱,你妈肯定要着急的。” 方女士才不会为儿子谈不谈恋爱这事伤神,方衍笑了笑,说:“她要催我,我也催她去找个第二春。” 也不能说是第二春,他想,方女士这些年谈过的恋爱还真不少。 张姨听他这么说,尴尬笑了两声,想来是对方女士这些年的事迹有所耳闻,立马生硬地换了个话题: “不过听说你们年轻人现在都不喜欢结婚谈恋爱了,之前对街的那个小陈也是,三十老几了,也没个老婆,我想给他介绍姑娘,他就说打算单着过一辈子……哎哟,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总得找个过日子的人吧?” “遇到合适的再说吧。” 不过说起来,的确是单着过比较好。 方衍这么想着,转身看了眼对街的铺子——同样关着门,看起来是还没营业。 但“小陈”这个称呼,出现的频率这么高呢? 他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问张姨:“您说的小陈,是对面那家店的老板吗?” “是的嘞,”张姨也转身往外看了眼,“去年搬过来的,人长得可俊了,又高又白,还很热心,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方衍脑中顿时浮现出一道弱不禁风的瘦长身影,他噢了声,兴致缺缺地弯腰翻出一块抹布。 听这形容,总觉得是个像居委会热心大妈一样的角色。
第3章 穿长褂的“丁香姑娘” 方衍的家当在三天后送到了这边,小货车开不进来,只能停在路口一趟一趟地搬,方衍也跟着一起忙活,小心翼翼地抱着几匹卷好的布料越过地上的水坑。 “先把这些料子搬进去,”他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这些东西金贵,待会要是淋了雨,指不定就要发霉。” 二月天的柳城湿气太高,连能晒太阳的机会都找不着多少,所幸方衍今天运气不错,等东西搬得七七八八后天上才隐隐约约飘起毛毛细雨。 “老板,这是最后一件东西咯,”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搬着缝纫机进来,“你先清点一下,没问题的话再签个字。” “好,辛苦了。” 方衍弯着腰从角落里拖出一箱矿泉水拆开分给他们,接着就从长褂里摸出一张清单,打上了最后一个勾。 “没问题了,要在哪儿签字?” 在雨下大之前方衍送走了他们,接着又开始忙忙碌碌地在店里转圈,将东西一一收拾起来,缝纫机被他精心地擦拭了一遍后放到了窗前的工作台上,橱窗后光秃秃的人模也穿上了漂亮的成衣,柔顺的布料在灯光下流淌这如水般温柔的光泽,莲花纹路自下摆徐徐而生,攀满了小半条旗袍,方衍插着腰端详了会,满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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