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酽在电话那头发出声好奇的鼻音:“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没有故事,”方衍觉得这事也不好总结,“就是个挺没礼貌,说话特随意的男的,还跟李程霖一样开口就喊心肝宝贝。” 天知道他听见陈斯愚嘴里蹦出这个词的时候有多难受! “听起来就很可怕,”付酽说,“该不会又是个渣男吧?” 方衍看向窗外的夜色,随口道:“不知道啊,不过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也不会跟他再接触了。 …… 结果第二天他就被现实狠狠重击——前一天晚上走的时候还干干净净的门口莫名其妙出现了一滩水渍,骚臭的味道直冲鼻腔而来,新鲜到明显是前不久才被产出的。 “喵——” 街对面响起一声猫叫,胖狸花蹲在店门口,得意洋洋地对着他叫,简直就是在挑衅,方衍眼皮一阵狂跳,深深吸了口气。 然后就差点被熏到吐出来。 他捏着鼻子强行忍住了反胃的感觉,绕过那滩猫尿开门进店,从角落里翻出了准备丢掉的旧拖把,戴上口罩开始拖地。 没办法,毕竟始作俑者是只猫,他只能自认倒霉。 他将拖把扔去了街头的垃圾桶里,回来时刚好看见陈斯愚蹲在店门口,正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撸着狸花毛茸茸的肥硕肚皮,方衍站在门口犹豫了会,还是转身回了铺子里。 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他想,又不是陈斯愚蹲在我铺子门口撒的尿。 这事本该就这么过去,偏偏方衍第二天过来开店,门口又出现了胖狸花的杰作,跟前一天一模一样的位置,同样的新鲜,同样的刺鼻。 他抬头朝街对面看过去,胖狸花正趴在店门口晒太阳,眯着眼惬意地冲他甩了甩尾巴。 得,绝对是故意的。 方衍捏着鼻子绕开地上的水渍,径直朝对面走去,狸花顿时警惕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踱着步往远处退了点,方衍从它身边目不斜视地路过,推开了陈斯愚的店门。 叮铃。 这回倒是没有跟生化武器一样的气味在店里了,他一眼就找到了坐在桌边的陈斯愚,那人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高领毛衣,侧脸轮廓流畅完美,细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呈现出微微透明的漂亮金色,听见声音时陈斯愚抬起头,朝着门口露出标准的商业微笑。 “欢迎光——” 他的话音在看见方衍的扑克脸时戛然而至,话音里的柔和在短暂停顿后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敷衍的礼貌。 “方老板是有什么事情吗?” 短短的几天足够他去跟旁人打听和对面铺子的臭脸老板有关的事情,比如说那个漂亮的老古板叫方衍,又比如说方衍做旗袍的手艺是祖传的,铺子也是祖传的。 还有,方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最后这点陈斯愚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毕竟短暂的两次接触中方衍都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诚然这跟他当时迁怒的态度脱不了干系,但并不妨碍他认为方衍是个不好相与的古怪人。 噢,加上今天的话是第三次,陈斯愚想,还是一样的坏脾气。 他只能把这归咎为自己跟方衍八字不合,所以才会从第一面起就想看两厌。 方衍并不在意他骤然冷淡下来的态度,语气很不满:“你的猫已经连着两天在我铺子门口撒尿了。” 陈斯愚有些讶异地侧头往外看了眼,陈皮正乖巧地蹲在门口看着他,还悠闲地打了个哈欠。 他重新将视线放回方衍脸上:“你确定是陈皮干的吗?” “这条街上只有你养了猫,”方衍冷静地跟他叙述,“尿是新撒的,我来之前也没有流浪猫在街上晃悠,你不信的话,可以去看看。” 陈斯愚挑了挑眉,有些讶异于方衍现在冷静的语气和态度。 也对,能在用完伞后说一声谢谢,想来是个挺讲道理的人。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有种莫名其妙的差。 他放下手中的玻璃瓶站起身,对方衍说:“行,我去看看先。” 方衍嗯了声,同样有些诧异。 没想到这人还有点可取之处,他想,起码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否认这事。 只是偏见不太可能一下就被消除,方衍领着他停在那滩证据面前,语气依然冷淡。 “我不养猫,但你应该能分清这是不是猫尿。” 陈斯愚回头看了眼跟着自己过来的陈皮,胖狸花的眼中尽是得意之色,他突然就有些尴尬。 就这个眼神,是陈皮干的没错了。 他沉默了下,尴尬地咳了声。 “不好意思,它从前都没干出过这种事,这样,我帮你打扫干净,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它。” 说完陈斯愚就蹲下身轻轻揪了揪陈皮的耳朵。 “这两天别想吃猫条和罐罐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家长在给小孩子道歉,方衍对他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他点点头,语气和缓了许多。 “没事,大概是春天要到了吧,它控制不住也能理解。” 他说到这,好奇地看了眼满脸不爽蹲在一边的胖狸花。 “它有绝育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建议你去割一下。”
第7章 “它不够忧郁” 某种诡异的沉默从陈斯愚身上传递过来,漂亮男人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张神色淡定的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方衍不明所以地跟他对视着,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他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带它去绝个育。” “噢,这个。” 陈斯愚握着拳在唇边抵了抵,声音很低:“我还以为你骂人呢。” 这句话的语气略显戏谑,方衍正色道:“春天快到了,猫猫狗狗乱尿也是正常现象,但影响到别的人总归不好,而且发情对猫来说很难受……”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陈斯愚无奈打断了他,“但我并不打算给陈皮做绝育手术,我不想它被迫接受不喜欢的事情。” 方衍的话卡了壳,他看见陈斯愚很坚持的表情,收回了自己后面的话。 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他养的猫。 “那就劳烦你管好自己的小宠物,”方衍语气淡淡,“这味道不好除,再多来几次,我以后怎么做生意?” 陈斯愚弯腰将胖狸花从地上捞了起来,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胖嘟嘟的脑壳。 “陈皮平时其实很听话,”他试图跟方衍解释,“我在这儿开了一年多的店,从来没出现过乱跑乱尿的事,它胆子小,恨不得一天到晚都缩在我店里。” 这一通话在方衍听起来实在太像渣男的胡诌乱扯——他这两天见到的胖狸花,根本就不是陈斯愚说的这副模样。 什么不乱跑,那天拦路碰瓷要东西吃的猫可不就是被他抱着的陈皮么! 陈斯愚在他心里刚好了没多久的形象重新跌落谷底,方衍神色冷冷地盯着他,说:“所以?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果然是个脾气挺差但有礼貌的怪家伙,陈斯愚脑海中飞快闪过这个念头,他低头挼了挼陈皮的下巴,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前两天的鞭炮把它吓到了?” “喵——” 陈皮适时地发出声甜丝丝的叫,方衍不由想笑,反问他:“那我还得给你的猫道个歉咯?” 他哪里会知道这胖狸花会被两串鞭炮吓到记仇!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陈斯愚一下便知道他误会了,“我是说,你有没有什么小零嘴,像是火腿肠之类的,它要到好处也就消气了。” “猫不能吃高盐的东西。” 方衍颇为嫌弃地看了他眼,这人不做功课就养猫的吗?一点都不负责。 “总之,你管好它,”他用自认为威胁的眼神瞪了眼胖狸花,“不然我就动手把他蛋嘎了。” 方衍的视线精准地落在胖狸花的尾巴根上,陈斯愚不知道陈皮有没有接收到他的意思,反正他是莫名的浑身一凉,没忍住并了并腿,最后看了眼方衍冷酷无情的背影。 “听到没?”他屈指敲了敲陈皮的脑壳,“你别去招惹他,不然爹都保不住你的蛋,要真当了太监,路边的漂亮小母猫看都不看你一眼。” 陈皮没理他,眯起眼惬意地甩了甩尾巴,敷衍地装睡,陈斯愚叹了口气,狠狠搓了两把它油光水滑的背毛,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到底哪儿得罪这个“好脾气”的方老板了? ……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威胁奏了效,接下来的几天里方衍没再遭受到那只叫陈皮的胖狸花的报复,他在闲暇间往街对面看了两眼,往常趴着猫的廊下空空荡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陈斯愚关在了店里。 总而言之,是件好事。 他重新低下头,对着人台上的那件水青色旗袍愁眉苦脸,怎么都想不出该如何修改这件不满意的作品,偏偏剪刀拿起又放下,比划了好半天也舍不得下手剪掉。 好不好坏不坏的才最惹人烦。 半掩的门扉被一道小小的身影推开,悬在门口的铃铛轻轻响起,方衍抬起头,看见个珠圆玉润的小姑娘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走过来。 “方哥哥!”她的笑容纯真甜美,“我想死你啦——” 方衍一眼就认出了这小姑娘是谁,他放下手里的剪子,蹲下身朝小姑娘伸出手:“小豆丁的脚怎么啦?” “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小朋友坚强地皱了皱鼻子,“好痛,但是想到要见方哥哥,就不痛了。” 她露出的膝盖上红肿一片,隐隐渗着血,方衍细细观察了会,抬手将她歪歪扭扭的红领巾重新拆开打了个结,笑着哄她:“小豆丁真是个坚强的小朋友,有没有给伤口擦过药啊?” “擦药痛痛,”小豆丁抗拒地摇头,“不要擦药。” “那这可不行,”方衍一使劲,将她抱了起来,“不擦药伤口好不了,过两天得更痛,走,我们去找你妈妈要医药箱。” 小豆丁抿着嘴巴对他摇头:“不要。” “那哥哥会很伤心的,”方衍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擦完药给你吃糖,再帮你扎好看的小辫子好不好?” 小姑娘严肃地皱着眉思考了好一会,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好吧。” 结果方衍抱着他走到花店门口,这才看见花店门扉紧闭,把手上挂了块暂离的牌子,估计是出去送急单了,他跟怀里的小豆丁对视了眼,说:“你在哥哥店里乖乖坐一会好不好?哥哥帮你去买药。” 小豆丁抱紧他的脖子,说:“我们可以去小陈哥哥那里借!” “小陈哥哥?” 方衍下意识地朝前方看了眼,就听见小豆丁说:“就是哥哥对面的那个小陈哥哥呀!妈咪上次不小心戳到手手,也是小陈哥哥帮的忙。” “喔,”方衍低头看了眼她膝盖上略显恐怖的伤,“那我们去找你的小陈哥哥帮忙吧。”
65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