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霖笑笑:“应该是我问你考得怎么样。” 程沅也笑,在来来往往的汹涌人潮中,他悄悄地勾了下季霖的掌心。 “北城见” 考完的这一天,程若芸女士终于舍得回了趟家,她问程沅真的想好去北城上大学了吗?和季霖? 程沅当时在给季霖发消息,想约他一起去毕业旅游,头也没抬一下告诉他妈:“去北城,和季霖。” 那天过后,他妈又坐飞机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王向杰建了一个四人群,在里面嚷嚷着要一起去毕业旅行。 眼见双人约会计划又将泡汤,他立马私聊季霖,让他千万别答应王向杰。 季霖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问他为什么,话里话外都带着笑意。 程沅当时正在电脑上回王向杰的消息,顺便想查查有什么好的旅游胜地,他用肩膀把电话夹在耳朵上,听到季霖的声音又停下了打字的手:“季霖,我发现你这个人是真喜欢明知故问啊?” “有吗?”季霖思索片刻,“我是真不知道为什么。” 操,幼稚鬼。 程沅用手取下手机,一口气说道:“我他妈想和你二人世界,不想带其他人,清楚了吗!明白了吗!” 季霖忍着笑意:“嗯,话要说明白。” 一口气喊完程沅耳根子都有点红,他岔开话题,问他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季霖长大的地方不靠海,俩人很快就商定了去海南。 时间就定在了出成绩的第二天。 季霖问他要是没考好还有心情去玩吗? 程沅在电话这头气得跳脚:“季霖,你会不会说话?” 其实考完那一刻程沅突然就不担心了。要是考得好,那他就顺理成章去北城。 要是考不好,那也正常,毕竟他高中前两年白学,大不了就再复读一年,他耗得起。 只要最后能和季霖在一起,过程是什么一点都不重要。 程沅挂了电话就火速订了机票和酒店,程少爷不差钱,订的当天上午的头等舱。 出成绩那天,程沅丝毫没有犹豫地输了自己的准考证号,分数出现在屏幕上时,他靠在电脑椅上,傻笑出了声。 439分。 比他看好的那所学校往年分数线还高出了四分。 看来老天还是照顾他的。 程沅立马打电话给了季霖,他倒是完全不担心季霖的成绩,没考个状元都能算他发挥失常,他只是想立刻、马上和他分享这份喜悦。 可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再打过去就是占线。 想想应该是成绩一出,季霖的电话就被老师学校以及各类招生办的电话打爆了,接不到他电话也正常。 虽然不满季霖没能第一时间接收到他的喜悦,但谁叫他同桌厉害呢。 不对,不是同桌了。 程沅倒在床上,又自顾自傻笑出了声。 是准男朋友。 第二天一早,程沅起床看了眼手机,发给季霖的消息一直没回,他又打了通电话过去,依旧是占线。 他心不在焉地收拾了行李,一个人打车去了机场,中途打了十多遍电话,仍是占线。 直到他们的航班已经起飞,程沅才意识到,季霖应该是把他,拉黑了。 他扔下行李,一路匆匆地赶去季家,敲门敲到掌心通红,也没人开门。 怎么会呢,前几天他俩才通过电话,明明没有异常的,季霖还在和他开玩笑,语气听起来一切尚好,他们明明马上就可以有结果了,可是为什么呢? 程沅没有停止敲门,哪怕他知道再也不会有人给他开门了。 最后是邻居叫了物业的人上来把他拉走,这场闹剧才彻底结束。 程沅失魂落魄地回了家,拨着永远无法接通的电话,他给班上的每个同学都打了电话,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甚至是蒋闻璐,他都一个个问有没有和季霖联系过。 回答是都没有,只知道他考得很好,是市状元,省第二,能保送到他一直想去的政法大学。 程沅扯过嘴角,在心里对他说着恭喜,也对自己说着恭喜。 他们都完成了诺言,可许下承诺的那个人,却不见了。 程沅缩在沙发上,给季霖发去不知道第几条微信,他颤抖着声音问:“季霖,你不要我了吗?” 程沅就这样和季霖彻底失联了半个月。直到老徐打电话催他去学校拿通知单的时候,他才勉强提起精神去了学校。 程沅依旧固执地填报了北城的志愿。 他试探性地问了季霖,结果老徐叹了口气,告诉他季家出了点事,季霖没去北城,而是报了南方的某座大学。 程沅当场愣在原地。 高考市状元,从小的梦想是当一名检察官。但是没去全国最顶尖的政法大学,而是去了一所中游的211院校。 全中国最南边的城市,离北城十万八千里,坐飞机都得四五个小时。 要出什么样的事,才能让季霖放弃到这种地步? 程沅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他妈妈这段时间的异常,他浑身像坠入了冰窖,身上的每粒分子都在颤抖,他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告别老徐,离开的学校。 他沙哑着声音拨通了他妈妈的电话。 潘多拉的魔盒在像他招手,仿佛在说,来啊,我和季霖,都在地狱等你。 电话没几秒就接通了,程沅仰头望着七月的天,火烧似的太阳衬得整个世界一片明亮。可他只觉得冷,像进入了寒冬腊月,整颗心都漏了风,千疮百孔。 “妈,你没什么事想给我说吗?”
第二十六章 错误 【我想,他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季家确实出事了,就在高考成绩出来的前一天。 程若芸带着她的私人律师,拿着一张成绩单和一纸诉讼敲开了季家的门。 她完全没有客套,而是开门见山地告诉徐蕊婕,她以非法牟利、欺诈发行股票等系列罪名,起诉了季家夫妇。 季霖当时刚和程沅通完电话,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母,程若芸嘴里的那一串话在他眼里似乎荒唐得可笑。 可是父母的神情却又在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杜撰的笑话。 程若芸带来的律师将准备好的资料一一陈列了出来,告诉他们,这些罪名和证据足以让他俩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季家前段时间处在公司上市的关键阶段,资金链却出了问题,急需找人融资。于是徐蕊婕想到了自己的老同学,主动带着一家人登门拜访。 程家本来也是做风投的,对季家的项目还算感兴趣,几次来往沟通后也敲定了做融资,关键是以什么方式融资呢? 季家想到了股票筹资,可程若芸没应。而是提出了另一种方法,她以投资的方式入股。但并不实际参与公司的一切管理,等公司上市稳定后,她再撤股。 这种假股暗贷的方式对季家无疑是最有益的,在解除资金问题后,公司的股东结构也并未发生任何改变,他们夫妻二人依旧对公司持有绝对的话语权。 但徐蕊婕还是犹豫,她不清楚程若芸这么做的目的。况且这样操作下来的合规风险实在也高。 可程若芸很快又打消了她的顾虑,她告诉徐蕊婕,自己做风投这行很久,操作过很多次假股暗贷,她在国外有建立专门的基金会,用国外的公司来做投资,把公司性质变为中外合资,可以很好地规避风险。 况且这样对她自己也是有利的,她能最快地做到资金变现。毕竟她无法保证自己所投资的每家企业都能蒸蒸日上。 万一她投了大批量的资金进去,公司却倒闭了,这种损失她也不愿意承担。 徐蕊婕被说服了,她私底下去调查了几次程若芸说的国外那家基金会,没发现什么问题。于是便和程家签下合同,达成了协议。 可国外那家基金会竟是个空头公司,程家确实在国外有基金会。但并不是程若芸给徐蕊婕说的这家。 他们为此特意炒高了股价,结果钱却迟迟未进。 而程若芸又转头告了她一个欺诈。 徐蕊婕面色苍白,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季霖却能瞧见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只是在此之前她一直在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欺骗自己。而等到真相被揭开的时刻,她才恍然大悟。 程若芸等律师说完一切,才环顾四周,她笑着看向季霖,语气平常地像是以往欢迎他来自己家给程沅辅导功课一样。 “哦,来的路上我顺便去教育局调了小季的成绩单,”程若芸将一直拿在手上的单子放在了茶几上,“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市状元呢。” 徐蕊婕一听,再也站不住了,扯着季父,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季霖头一次感受到不知所措,他去拽自己的父母,却没能拽动。 徐蕊婕是何等骄傲的人,他父亲又是何等清高的人,他们从小就教育自己做人要自矜,要看得起自己。 可现在却毫不犹豫地给人下跪。 “若芸,不,程总,”徐蕊婕眼眶都红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但商场如战场,败了就是败了,该承担的责任我们一个都不会逃,但孩子是无辜的。” 程若芸找了个沙发坐下,她依旧看着季霖,问道:“你觉得呢,你也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吗?” 季霖没听懂她的意思,却敏锐地感受到了自己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 能和他扯上关系的,除了程沅,季霖也想不到其他了。 “其实我也不想把事情闹上法庭,大家毕竟同学一场,”程若芸收回了目光,继续说,“还有个解决办法,我想让你儿子离程沅远一点,越远越好。所以北城的大学他就不要去读了,我也撤销诉讼,怎么样?” 程沅。 果然和程沅有关。 程若芸已经知道了他俩的关系。 季霖紧蹙着眉头,他头一次觉得呼吸困难,每一口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像是带着刀刃,在切割他的五脏六腑。 可程若芸又是怎么知道的? 徐蕊婕听到这番话后立马失态地说着不行!这是季霖从小的梦想,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放弃。 程若芸再一次看向季霖,问出了和方才一样的话:“你觉得呢?你也觉得这个方法不行吗?” 上一次她这样问的时候,答案有关程沅,所以他无法说出口。 可这一次的答案只关乎自己,他看向跪倒在地也依旧维持体面的父母,一所大学换十年刑期,他赚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答应你。” “绝对不行!”徐蕊婕扭头吼道,她永远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风吹掉了几缕碎发,此时正粘在她的脸颊上。 程若芸却全然无视了跪在地上的徐蕊婕,她点点头:“你一向是个说话算数的好孩子。既然你说了,我相信你,选个南方好点的大学吧,毕竟这么高的分,不能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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