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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的年龄并不支持我去读懂这句话，但是我会记得，因为在此后的许多年里他们都在不断跟我还有胡莉复述着我们的过错。我不恨胡莉，从她的手第一次抓着我的食指开始，我就对她恨不起来，更何况我本来就没有理由去恨她。她帮我分担着我的过错，我怎么能恨她呢？我对她感到亏欠，对我妈感到亏欠，后来在父亲生病之后我也对他感到亏欠。渐渐地我发现所有的事错处终究在我，和我妈坐月子的时候向我道歉那样，我应该给他们所有人道歉。 电影是我的“道歉生活”里唯一的出口，我通过里面的人物感受除了愧疚以外的感情。也不知是谁鼓动了我一句说娱乐圈来钱快，又不知是谁在我能接触到的信息里把“将热爱变成专业有多幸福”炒成了热点，我叛逆地选择了要来拍电影。我妈支持了我，她说尊重我的选择，胡莉也支持了我，她问我说以后看我的电影是不是能喝好多好多可乐。 我会尊重我爱的人的想法，因为爱着我的人尊重着我。尊重支撑着选择自由，自由滋养着更多的爱。女性是伟大的，不，或许不应该这么说，应该和方雯的说法一样，这不关性别的事，而是自由的人、懂尊重的人、去爱和被爱的人都是伟大的。 …… 明堂替我给了小费。他拎着汤罐，随手一派就是一个红纸包。他把汤盛出来给我喝，问我感觉怎么样，会不会不舒服……我没回答他，我反问他为什么我妈的电话打不通。我拿出了老人机，摆在他面前，把所有的电话都按了个遍，只有他的通了。铃声从他的西装里传来，他拿出手机，接了。 “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想你应该先喝汤，不然汤冷了。”明堂举着电话透过听筒当面对我说。他把汤碗往我眼前又推了几分，示意我快喝。 我把汤碗推了回去，跟他说我要一个解释。 “药也好，什么也好，我都只是想要一个解释，好吗？”我看着明堂，态度强硬地说。 “你这样真的很不可爱。”明堂笑了一声，避开我的眼神，“胡不为，你真的好喜欢较真，但我就是很喜欢你较真的劲。你的作品里有一种生命力，甚至高于了我的，你其实对你的生活很不满是吧？” 明堂把汤三度推到了我的面前：“我是来带你走出这种不满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你应该和我一起，去做你想做的事，和我拍你想拍的东西，那也是我所追求的。确实，我现在没有能力拽出你，但是我在努力了，不是吗？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只要再等等……” “你有尊重过我的选择吗？”我问。 明堂又是一声笑，抱臂看着我，似乎有些不耐烦：“胡导，可是你的选择错了，我必须要带着你走出来……” “你觉得一切都……”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明堂打断了。 他叹了很大一口气把汤碗拿起来摔到我面前：“好了胡不为，我也是很累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发这个疯，你一直都精神不正常，你的一些选择都错的离谱，你知道吗？我尊重你的选择，但它们都是错的，我爱你，我不能看着你盲从。你的所有电话都会转接到我这里，我不接我只是想你能放下那些破事轻松地生活一段时间，什么家庭什么亲情都是狗屁！你知道……” 我抬手拿起碗砸到了地板上，汤汁四溅，惊得明堂站了起来。 “你的爱情也是狗屁。”我生不出来气，更大声吼不起来，就平平淡淡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但明堂的爱情对我来说就是狗屁。人没有爱情不会活不下去，穷死的人大过精神匮乏死的人。 “无所谓。”明堂嘴角抽了一下，看着我同样冷静地说，“我包养了你，你必须得听我的话，在我允许你离开之前你都不准走，同样你也不被允许去做那些不被同意的事。是不是觉得很不爽，胡不为？但你为了你的那个家，早就把自己卖给我了，你认为是狗屁的东西给了你和我平等的错觉，不是吗？” 明堂扫倒了汤罐，边朝外走边说：“都冷静下吧，元宵之后回帝都，我希望你能想明白。” ---- *是反讽，因为很多影视作品里面的人对待女性反胃的第一反应就是怀孕，好像生育大过人命一样，所以想到了写写，没有任何意思就当个笑话看看吧
第43章 43. ==== 43. 其实明堂有很多软话可说，但是他并没有选择和从前一样继续哄着我说空话。他的情绪总是来的莫名，我也是，这应该就是为什么我们会遇到彼此，这也是我们最终没法走到一起的原因。 我会记得他给我的答案，哪怕是回到了帝都我也不会忘记。这不怪他，怪我自己非要去听个所以然。有的时候人还是糊涂点好，但凡当年我不多想一点、不多追究一份，我的影楼里都可以挂上明堂方雯他们那个组领奖的照片，然后给来拍照的客人吹嘘自己和他们是同学。 明堂试图去修补我们僵化的关系，他像之前一样往他的家里运着器材、设备、猫猫狗狗给我，也不再偷偷给我吃药了。可惜，离开了药物的我面对他献来的殷勤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情绪是难以完全掌控的东西。回到帝都之后，我时刻记得自己是被明堂包养的，礼物照单全收、做爱有求必应，可就是没法真诚地笑出来，好在明堂到底也没追究，就是他回来的频率开始变少，每次回来身上都还带着“潮味 ”──做爱之后明堂身上总会有这种味道，偶尔我还能看到帮佣从他口袋里搜出口红、名片之类的东西。 他在外面和别人睡很正常，他早就跟我坦白过，还说什么做爱可以点亮灵感。我对他的态度不置可否，就是觉得对外面的人挺不公平的罢了。我靠赶巧的时间栓住了明堂，导致他们都难得登堂入室成为梦想中幸福的主人，他们还不知道现实情况。我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信息差真的让他们劣势很大。我不是想要和他们争，我只是在等着能有一个破开明堂心锁的人，好把我从里面解放出来。看着他们打盲牌，我真的是心急，恨不得跳出去教他们怎么把我踹出门。 就是我希望走的时候杰森能跟我一起走。作为他家里的“情人”，如此闲来无事后我就给自己定义为“狗保姆”。第一是因为那笔钱绝不是我和他做几次爱、谈几次天，每日好吃好喝待着能还上的；第二是因为我没法跨过自己心里那道去自由享受服务的坎，我害怕自己会沉浸着这短暂的浮华生活中，以后会很难走出来。 我和明堂从来没有平等过。他看我的眼神里更多的是同情，就像他第一次在学校里捡到我带我去吃早餐那样。他是个心善的人，会同情，不擅长同理。所以住在他家的我更多的应该是被“精准扶贫”的可怜人。这叫我怎么去享受和他一样、来自这个房子里其他人的服务呢？更何况他们都算是我进入家政行业的前辈。 话说回来，到帝都的时候，我才知道这边的帮佣都换了一水，只有管家阿姨还在，但也不似从前那样常见。她女儿被外派来帝都工作了，明堂允许她不用住家，有大事再来就行。新来的帮佣都是阿姨级的人物，一点普通话都不会讲，甚至有一些连粤语都说得不太顺。杰森作为一只从小在这个家长大的狗，身边熟悉的气味陡然全部变成了陌生的，只剩我的味道还在，它自然是会来跟我亲近的。 立耳之后的杰森很帅，走起路来有一股睥睨众生的高贵感。 这个家的小动物时多时不多的，杰森看起来也挺孤独的。狗很难和猫玩在一起，尤其是杜宾和无毛猫，这是杰森第三次被明堂新抱回来的成年猫抓到来找我哭诉之后我总结出来的。我也和这个家其他新来的动物处不太来，家里有专门打理他们生活的人，除了一手给我养大的杰森，它们自成一派。所以也是怪我，杰森才会不受其他小动物欢迎的。 也许是看我对其他动物的冷淡，明堂渐渐把它们都送走了。基本都是送到他们家新开发的度假村里去，那边有动物友好的庄园游玩项目，猫猫狗狗都还挺适合待在那里的。至于杰森，最后它肯定是留下来了的。 最后两只小仓鼠被送走之后，我搂着杰森的脖子包了一下。它偏过头来蹭我、扑我，然后我就被他扑倒了。不是因为它力气大，而是这些天我体重掉了不少。早年扛器材、走路“潜移默化 ”出来的肌肉全部消失了，加之我最近吃饭少──新厨师做上桌的饭我一概是不动的，就等着员工餐和他家一起挤在后面能炒油烟的中式厨房里吃。 我真的很喜欢那种有说有笑有商有量的环境，哪怕我因为语言和环境问题根本容不进去 明堂应该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叫帮佣们以后都不用管我，就把我当透明人一样。 有时间带杰森散散步、没事回来随便做点什么吃……这日子于我而言还挺神仙的。但我就是想跟我妈打个电话，好歹这么多天过气我得给她报个平安。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的明堂一见面就被我堵在玄关。我软声软语地求他让我联系上我家， 态度真的很能成事。一直不松口的明堂忽然松了口，他把我拉到身边跟我耳语说，好。代价也还好，就只是和他睡而已。我和他睡过那么多次，不至于到现在还不能习惯他做爱的节奏。明堂很守信用，一睡完就当着我的面把手机卡换成了正常的我之前用的那个。 不会再各种转接的电话里，我妈的声音听来激动无比，她跟我说了好多过年期间家里的事。说亲戚都讲我是个孝顺孩子，会赚钱又听话。他们也夸了胡莉，说她聪明、学习好。今年是胡莉的高考年，我趁着这个机会问我妈胡莉想去哪个学校──毕竟她的学费自父亲出事以来都输我在支持的，我要在心里做个估计，怎么样才能让胡莉四年都不受经济问题影响，稳稳当当地度过，这是我要思考的事。 “肯定是帝都，她小时候就那么粘着你，怎么会放过考到你身边的机会…… ”我妈在电话那头说着。 我打开水性笔在自己的手掌上记着。 “怎么不说话？又在担心钱的事？我跟你说不用担心，你公司过年给家里每个人都封了红包！你可要好好干啊。 ”我妈又说到。 好好干。 每个妈妈都会给自己的孩子说一些鼓励的话，我妈也不免落俗。之前不喜欢听，但现在就算是要把我妈说的话全部录下来循环播放我都不会听腻。 毕竟打电话这种方式听一次少一次，现实中我又不知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当面被我妈教育。 打完电话我抱着杰森坐在客厅。我的头埋在它的背上，莫名心里一哽，眼睛竟然濡湿了杰森的背。 明堂从给杰森擦背的我身边路过，没看我一眼，说完未来几天他都不回来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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