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间装饰得也是清幽淡雅,墙上挂着山水画和字帖。就像是文人墨客的书房,闻着还有淡淡的清香,不像是熏香,没有那种烟火气息,而是一种非常清淡的花香。 丁书衍转着脑袋到处看,才发现这窗台上、桌子上都放着一个小盘,里边真搁了不少红的白的粉的花瓣。 这倒让他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没买花送过祁映墨了,这次回去一定买一大把! 他正琢磨着,便听门上响起了敲门声,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个穿着短衣小褂的人抱着琵琶走了进来。 那衣服十分素雅,白底碎花的绸缎料子,在烛光里微微反着光,衬得那人走路姿态迎风摆柳似的,倒是不难看,就是丁书衍觉得有点怪。 到底哪里怪,他也说不出来。 那人容貌清秀,皮肤白皙,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此刻低眉顺眼地向他俩屈膝行了个礼,但是没吭声。 “过来坐吧。”苏长明开了口,手里扇子指了指桌边的绣墩,又指了一下丁书衍,“给这位公子唱几段你拿手的,好好伺候。” 丁书衍懵了,伺候?伺候什么? 对方已经婷婷袅袅地坐在了桌边,而苏长明起身要走。 “你在这儿好好待着吧,想干什么随你心意。”师父语焉不详地吩咐,“我就在隔壁等你,实在不行明天早上再走也行。” 丁书衍着急地追到了门口,压低声音说:“师父,你误会了吧,我对堂子里的姑娘不感兴趣!” 苏长明眉毛微微皱了皱,轻声叹了口气:“我知道!” 随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着点,别把人折腾坏了。” 说完这句,他便拉开门出去了,只剩下一个目瞪口呆的徒弟,跟里边那位抱着琵琶的可人儿大眼瞪小眼。 苏长明这么做目的有两点。 第一,让丁书衍对他自己有个清醒的认识; 第二,如果进展顺利,也能让他泄泄火。不然这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憋出病来,那可是要犯浑的。 毕竟涉及到那事儿,他方才也不好意思说明白,也觉得不用说明白——老鼠会打洞,蜜蜂会采蜜,这都是本能。 坐进隔壁的房间里,操心的师父喝了口茶,心里还在想,今晚能回得去吗?唉…… 谁知道他一碗茶还没喝完,房门便「哗啦」一声被撞开了,丁书衍一脸惊慌地冲进来,结结巴巴:“师父,他他他是个男的!这里是相公堂子!”
第35章 恶龙 【在某些事上,他好像是开始失控了。】 相公堂子现在是明令禁止的,也难怪门口清雅得跟什么似的,没有那些堂子姐儿在门口招蜂引蝶,丁书衍压根儿就没往那儿想过。 但他觉得眼前这个弹琵琶的人十分奇怪,身形瘦削很像姑娘。但胸口半两肉也没有,丁四爷还操心呐——这样的能揽到恩客吗?揽不到人,还不得被老鸨子打骂? 想到自己,又莫名觉得委屈——师父这是唱的哪一出?就算给我叫姑娘,叫个这样的,是不是舍不得花钱? 见那人抱着琵琶就要弹,丁书衍连忙阻止:“你别唱,我脑子乱哄哄的,想安静一会儿。” 对方依旧没抬头,只是轻轻点了点,表示听见了。 “其实、其实是我师父误会了。”丁四爷莫名有点紧张,心想,要是让我哥知道我来了这种地方,会不会打断我的腿? 他坐在桌子另一边的绣墩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才继续道:“我根本没那意思,咱们坐会儿就成了。” 至于为什么要坐会儿,丁书衍想的是,现在就把人撵走,这苦命的丫头少不得要被老鸨子和大茶壶为难,那就喝喝茶、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吧。 毕竟嫖与不嫖,钱肯定是收不回来了。 那人「嗯」了一声,把琵琶放在一边,动作轻盈地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为他添茶。 丁书衍有点紧张,口干舌燥,下意识地端起杯子继续喝,便感觉到对方的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像是要给他捏捏。 捏捏也行,他正好肩颈有点发酸,于是便没拒绝。 诶,别说,这丫头手劲儿不小啊,捏起来真是挺舒服。 正闭眼享受着,他冷不丁听到那人在自己耳边轻声问:“公子,奴家的力道行不行呀?” 听了这话,丁书衍登时汗毛倒立,一下子蹿了起来! 话是没什么问题,可那分明是个男人的嗓音! 这人是个小相公,这里是相公堂子! 想起自己的肩膀被一个小相公捏了这么几下,丁书衍立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想都没想就找苏长明告状来了! 苏长明看着他这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忍不住又皱起眉头:“嚷嚷什么?我带你来的,难道我不知道吗?!” “您知道?”丁书衍满脸不可置信,“您带我来这儿干嘛啊?”他怔了怔,疑惑地打量对方,“难道您……就算您想要,也别搭上我啊!我陪您来没问题,但应该是我在这边喝茶,您去那屋——” 苏长明厉声喝道:“胡说八道什么?!” 丁书衍立刻不吭声了,心里却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难怪师父奔三张了还不娶妻,原来是喜欢弄兔儿爷! 弄就弄呗,我又不会看不起你,何必也拉我下水?! 要是去堂子,我哥能打断我的腿,来相公堂子,我哥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苏长明不知道徒弟在琢磨什么,看他沉默,忍不住问:“你对这小相公……没感觉?” “我能有什么感觉?”丁书衍惊讶地睁大眼,“我又不喜欢弄兔儿爷!” 苏长明斟酌用词:“不想……亲他,抱他?甚至……操他?” 看完男男春宫图,丁四爷长了见识,明白是怎么个「操」法,登时一哆嗦,还有点恶心,大喊道:“怎么可能!他碰我一下我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爽的那种?”苏长明不抛弃不放弃。 丁书衍:“……” “师父您到底在想什么啊?”他无奈地走到桌边坐下,“有话您直说吧,别没事儿遛我玩了。” 苏长明也坐回绣墩上:“成,我有话直说。不是这个小相公,要是换了是你哥,你想操吗?” 丁书衍正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喝一口,「噗」地全喷出来了,一下子心慌意乱,脸颊发烫。 师父怎么知道的?他钻我脑子里看了? 不用他回答,苏长明看着他红透的耳尖,和不断在脸颊上扩散的红意,已经猜到了答案。 “您瞎说什么?!我哥能跟小相公相提并论吗?!”丁书衍用恼火掩饰慌张,“师父,我很尊敬您,但是您要再这么说,我就不想搭理您了。” 苏长明深深地看着他,沉默片刻后才说:“书衍,有些事,别自己骗自己,弄清楚了对大家都好。” “没什么可弄清楚的,我跟我哥也好着呢。”丁书衍站起身,烦躁地挠挠头,“您要是想待就继续待在这儿,我不会看不起您。小相公也都是苦命人,我对他们没意见,只不过自己没那意思。我先走了。” 说罢他便甩开长腿,大步地跑了出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月朗星稀,风景优美,丁书衍狠狠呼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心里五味杂陈。 对于祁映墨的那些想法是他心底最隐秘的渴望,不可对人言,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但这渴望在他心底肆虐,就像一头蠢欲动的恶龙,他也有些害怕,有朝一日他将控制不住它。 这害怕不是多余的,因为丁书衍已经意识到,在某些事上,他好像是开始失控了。 舞台上威风凛凛的「丁大将军」别无他法,只能让自己「难得糊涂」,他怕自己万一真的弄明白了,自己就将化身为这头恶龙,狠狠伤害祁映墨。 祁映墨数着日子,到凌云班在锦城的巡演快结束的时候,他打电话问丁书衍还会不会延期,得知不会,他心里高兴得很,只是对方说具体哪天回还没确定,等确定了再告诉他。 「问君归期未有期」确实令他有点失落。但左不过就是这几天,祁映墨很快就高兴了起来。 正逢礼拜天不用上班,他把家里的小院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还买了些丁书衍爱吃的点心备着,其他的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饭菜不能提前准备,床单也只能当天换。唉,老哥哥这满腔激动实在无处安放。 左右闲来无事,祁映墨牵着大吞出去溜达。这位爷将近一个月没见着自己最喜欢的小主人,整天没精打采,尾巴都是耷拉着的。 街上倒是热闹,离南园不远的地方开了个集,有很多人过来玩。集上有草台班子唱戏,唱得不怎么样。 但因着是男女反串,倒是很有趣,看得围观民众们爆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祁映墨不喜欢太吵闹的地方,等大吞解决完个狗问题,便带着它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回忆起了丁书衍去年封箱时候反串的那折戏。 武生戏他是不敢看的,但这次丁书衍说自己反串《武家坡》的王宝钏,唱青衣,诚意邀请他去看,他也好奇想看对方反串什么样,便去了戏院。 丁书衍给他安排了最前排的座位,台上看得一清二楚,「王宝钏」一登台,祁映墨差点笑喷—— 谁见过这么高大的王宝钏,和那么娇小的薛平贵?!不过话说回来,阿衍这浓眉大眼的长相,扮成青衣不违和也不难看,倒是有一种别样的英气,只是偶尔工架会走形,带上武生的特点。 《武家坡》这一折很有意思,祁映墨也看得津津有味,武生平时要唱的不多,他单知道丁书衍唱腔很好,但没想到对方的小嗓也很动听。 故事讲的是薛平贵和王宝钏夫妻分离十八年,对面相见不相识,薛平贵假装浪荡军爷,调戏王宝钏以试探对方贞操,甚至掏出银子侮辱,引得王宝钏破口大骂。 听到台上王宝钏唱“这锭银子奴不要,与你娘做一个安家的钱。买白布,做白衫,买白纸,糊白幡,落得个孝子的名儿在那天下传”,祁映墨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难怪阿衍要选这段,估计就是觉得骂人会爽吧! 走进南园所在的那条小巷子,周围没什么人,十分安静,祁映墨兀自思念着丁书衍,唇角高高翘着落不下去,突然就听旁边的大吞「汪汪汪」地叫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激动的狗子,正要循着它看的方向看过去,突然就落进了一个人的怀抱里。
第36章 犯浑 【怎么就偏偏忍不住?!】 那人身上的味道十分熟悉,还带着清新的花草香,祁映墨立刻解除警惕,立刻放松下来,满心都是惊喜和暖意。 “阿衍?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他被对方抱得极紧,挣都挣不开的那种,当然他也不想挣开,同样紧紧抱住了对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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