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映墨怎么生气他都愿意死皮赖脸地哄,也有把握能哄好,就怕他是真的对自己寒了心。 好在他脑子转得快,仔细想了想,立刻发觉是自己穿了帮,哥可能是因为自己撒谎才不理人,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缓缓沉了下来。 但这下他真不好意思再缠着祁映墨,臊眉耷眼地站了一会儿,小声说:“哥,你睡吧,我先出去了。” 祁映墨消耗体力过多,确实很饿。但是胃里又胀气,什么都吃不下去,等卧室里安静下来,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丁书衍上了床,躺在自己身边,本能地斥了一句:“滚下去!” 他以为自己骂得凶,实际上因为困倦,声音绵软得很,听起来有点像撒娇,勾得丁书衍很想紧紧抱住他蹭蹭脑门。 但丁四爷自知是戴罪之身,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好声好气地说:“哥,你好好睡,我守着你,明天一早叫你起床,免得上班迟到。” 顿了顿,又自觉补充道,“你别怕,我不碰你,真的。之前的事儿……我知道错了。” 祁映墨没再吭声,丁书衍也没再说话,一夜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 第二天,祁先生不用人叫起床,自己到点儿自然醒,醒来发现某个「罪人」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他调整了一晚上,堪堪维持了兄长的体面,冷着脸吃了饭,拎了公文包走人。 凌云班放了一个礼拜的假,丁书衍闲着没事,自己在家练了功,中午做了菜送去了女高,祁映墨办公室的人见了都夸他有个孝顺弟弟,搞得祁先生一个劲儿腹诽——这孝顺弟弟给你们要不要?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没说什么,默默跟丁书衍对坐吃饭,吃完了就把人撵走,半句话也不肯多说。 一连几天都是这么过的,一起生活五年来,两人还从没冷战——确切地说是祁映墨单方面冷战这么久过,搞得丁四爷心里严重担惊受怕,简直惶惶不可终日。 又是礼拜天,晚上吃过饭,祁映墨回卧室备课,丁书衍把碗洗好,地扫干净,把上衣一脱,将拖把头卸了,拎着木棍进屋,「扑通」就跪在了他哥面前。 “哥,你要是心里有气就别憋着。”他双手举着棍子,实心实意地说,“你抽我吧,我不躲!你使劲儿抽,我抗揍!” 祁映墨:“……” 其实这两天他什么气都消了,一直还是冷着脸。实际上是不知道再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丁书衍。生气不能解决问题,得讲道理才行。但是他打算要讲的那个道理,又有些难以启齿。 “你起来。”祁映墨淡淡地说,“打什么打,你现在这样,打也晚了。” 丁书衍诚恳道:“不晚!真不晚!你说什么我都听!” “打你我累得慌,起来,我有事想跟你谈。”祁映墨缓和了下语气,指了指床边,“坐吧。” 丁书衍看他是没殴打自己的意思,便依言站起来坐在床上,表情十分乖巧,一身腱子肉夺目耀眼。 祁映墨觑了觑他,垂下目光:“穿件衣服。” 丁书衍环顾四周也没见有衣服,顺手把被子扯过来抱着,遮住了自己的上半身: “哥,你想跟我说什么?是不是还生我的气?我那天……真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发昏就、就……” “阿衍,你跟哥说,你是不是没喜欢过姑娘?”祁映墨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单刀直入。 丁书衍怔了怔:“哪种喜欢?” “就是……让你做春梦的那种。”说这种话题,祁映墨还是有点不自在,脸颊微烫。 丁书衍摇头:“没有,你是不是又想让我娶媳妇?我不娶。” “为什么?别人都娶。”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你就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吗?” 丁书衍:“……” 我只想跟哥热炕头,他心里嘟囔,可是这话不能说。 “没想法,我才十八,着什么急。”他拉苏长明来当挡箭牌,“师父奔三张了还没娶媳妇呢。” 祁映墨深深叹息:“每个人情况不一样,别扯别人。阿衍,你是不是只对男的有兴趣?” 丁书衍慌了:“哥,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祁映墨牙一咬心一横,“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人,叫同性恋?”
第38章 唯墨恋 【一个迷人的、极具魅力的男人。】 “什么同性恋!我不懂!”丁书衍虽然没听说过这个词,但是隐隐猜到跟什么有关,心里开始发慌。 祁映墨淡淡跟他解释:“同性恋,就是喜欢同性之人,这其实在我国历史上也不少见,比如龙阳之癖、断袖分桃,国外也有这样的事,西方医学进行了相关研究,才有了这么一个名词。” 其实同性性行为和同性恋在国外也被定性为违法及精神病,他并没有提,不管医学上怎么说,眼前的阿衍肯定不是精神病。 丁书衍一听就抱着被子蹦起来,着急解释,“哥,我不喜欢小相公,我不是那种人!在锦城的时候师父带我去过相公堂子,我真不喜欢那些人,想想都瘆得慌!” 祁映墨:“……” 他皱了皱眉:“苏老板为什么带你去那儿?!” 丁书衍沉默了,方才是一时情急说漏了嘴,这会儿不能多解释,解释越多肯定会露馅。 师父见得多,把我给看穿了,哥哥太聪明,保不齐也能猜出来。 “谁知道他啊,你也知道他性子古怪。”丁书衍糊弄道,“但我们啥也没干,就听了小曲儿。哥,你信我,我真不喜欢小相公,我也不弄兔儿爷,我、我不喜欢男的!” 有时候达官贵人们请客,喜欢去些风月场所,这未必是丁书衍的想法,祁映墨没多想,沉声道: “阿衍,这个理由不成立,世上男人大多喜欢姑娘。但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去找花街柳巷的姑娘们,这两者不能划等号。” “怎、怎么不能?”丁书衍慌了神,结结巴巴地问。 祁映墨尽可能温和地问:“你不喜欢那里的小相公,是因为他们的样子不符合你的心意,还是因为他们是男的?” “都有!”丁书衍生怕打个磕巴就会让他哥多想,回答得非常不假思索,“我说了,我不喜欢的男的!更不喜欢涂脂抹粉的男的!” 祁映墨轻轻叹息,捏了捏眉心,沉吟片刻,还是把问题问了出来:“那你为什么对我……你就没有对别的姑娘起过这样的想法?或者是……你把我当成了姑娘?!” “不是!”丁书衍立刻否认,“哥怎么是姑娘,我没这么混账!” “你知道我是男的,又不承认把我当成了女人,却还要对我做那些寻常男人对女人才做的事。” 祁映墨定定地看着他,“事实摆在眼前,你还要否认你喜欢男人吗?” 丁书衍气急败坏地说:“我就是不喜欢男人!我就只喜欢你!只想抱你亲你!” 他本是慌得口不择言,嘴上虽然留了余地,但自己心里却骤然弄清了一个事实—— 他喜欢他哥,是喜欢爱人的那种,正如他师父所说,是想和对方成亲,夫妻一样过一辈子的那种。 祁映墨看过相关书籍,知道性行为才是判断同性恋的标准,丁书衍说的抱和亲虽然擦边,但依旧不能这么草率判定。 可他又不能直接问对方想不想那什么自己,于是话题聊到这里,聊不下去了。 “阿衍,哥好歹留过洋,了解过这些知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人跟人自然也不会一模一样。” 他字斟句酌地说,“若是你真的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只要不玩弄感情,不放纵身体,哥都能接受,你在我面前,永远无需回避。” 丁书衍抱着被子坐回床上,垂着头失落地说:“我说我不喜欢男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祁映墨看着他这垂头丧气的模样,骤然一阵心疼。 有些事确实很难想清楚,他何必现在去逼迫阿衍。方才都说了,阿衍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他都能接受,能不能确定这一点,完全不重要。 至于说什么喜欢自己的那种胡话,也做不得准。他跟阿衍相依为命长大,感情特殊,莫说阿衍对他依赖,他对阿衍岂不是也一样?只是没有阿衍表达的那么过分就是了。 这事慢慢再说吧,对他冷了这些天,臭小子以后应该不敢了。 祁映墨正自我劝说着,突然就听丁书衍又开了口。 “哥,那天我做得是不对,可我亲你的时候,你明明也有反应。平时你连自己弄都很少弄,可以一个男人亲你,你却硬了。”少年目光幽深地盯着他,“难道你也喜欢男人吗?” 祁映墨:“……” 这话戳到了他最最矛盾最最无法理解自己的点上,登时令他恼羞成怒,脸颊发烫,立刻冷了脸,却不知道说什么去反驳对方。 其实要反驳也好说,大家都是男人,有时候下半身起立并不是因为情欲,或许是因为别的刺激,甚至没什么刺激,都有可能莫名其妙就硬了,这不能证明任何事。 可偏偏这么简单又「科学」的话,他就像是哽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丁书衍松开挡在身前的被子,站起身来,露着一身腱子肉走到祁映墨的书桌前,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握住椅背,伏低身体,就像是把他拥在了怀里。 桌上只开着一盏台灯,灯光阴影下,少年眉骨硬朗、鼻梁高挺,显得那双眼睛更加深邃,写满了祁映墨看不太懂、却令他心跳如雷的情愫。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哪儿,抬眼会撞上这极富攻击性的眼神,垂眸又会撞见丁书衍这一身腱子肉,此刻心慌意乱,下意识去推对方的肩膀,没想到刚一抬起手,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哥,没话说了吧?”少年勾唇坏笑,“有时候读书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净瞎琢磨。天下人我谁都不看一眼,就喜欢你一个,你是不是也要给我编个名词? 要不就叫……「唯墨恋」?嘿嘿,有点怪,你自己想个吧,叫什么都成。我出去练功了。” 丁书衍说完,松开祁映墨的手,拎起放在一边的棍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卧室。 哥能跟他扯这些,说明不生气了,不生气了,那就好办,其他都无所谓。 他心里一高兴,把拖把棍子当长枪使,在院子里抡了起来,越抡越兴奋,打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旁边大吞感知到了小主人突然变好的心情,在旁边来回窜着汪汪叫,特别像一个捧臭脚的狗腿子。 祁映墨被他这一出出的扰得心烦意乱,课也没能备下去,听着院子里终于消停了,打算再跟他好好说说。 至于说什么,其实并没有思路。但总觉得自己被这臭小子手拿把攥了,心里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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